第78章
  顾望笙登时眉头一撇,嗓子一夹,倒在谢善淩身上伪装自己很小鸟依人地扭来扭去撒娇:“所以你救救我们啊,教教我们。”
  谢善淩试图起身远离这个丢人的家伙,但因为他确确实实一点也不小鸟,力气大得很,谢善淩被他赖着,压根起不去。
  顾望笙扭得自己脑袋都有点晕了,但还是擅自带上宋淮安的份坚持不懈地继续扭,试图博取到谢善淩的同情和怜爱。
  当然了,宋淮安要同情就好,谢善淩的怜爱只能归自己。
  谢善淩竭尽全力捱了一阵,实在是捱不下去了,唯恐自己忍不住酿成同室操戈的惨剧,也为了求得解脱,不得不自暴自弃道:“好了好了,你别……你先松开我……我给你想法子!”
  世界终于清净,也不使劲晃悠了。
  但顾望笙还在努力睁大眼睛扮楚楚可怜瞅着谢善淩,做作地眨巴眨巴。
  谢善淩一时之间也说不准是他更可怜还是自己更可怜,仔细想想也许是自己。
  “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一时也和你说不清。”谢善淩缓缓道。
  谢善淩既答应了,顾望笙就不怕他反悔,当即点头,郑重道:“那就都拜托给你了。”
  谢善淩矜持颔首,想了想,强调:“但我不是临江仙,只是最近闲着没事干……”
  “……”顾望笙仔细看他嘴,纳闷道,“明明亲起来那么软,怎么就这么硬……”
  谢善淩不高兴地说:“反正不是。”
  “好好好不是不是,等你八十了我再问你,你还不是。”顾望笙无奈道。
  谢善淩还要嘴硬,顾望笙引开话题,说:“顾裕珩有得罪受了,那个三当家心眼儿可多了,而且手段狠辣,顾裕珩一开始应该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就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虐待了,在我们的人将他抢过去之前,死也有可能。”
  谢善淩:“若真如此,也是没办法的意外。至于这个责,总之不会由你我来担。”
  顾望笙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方向,嗤笑了一声,瞅着谢善淩有点酸地揶揄:“红颜祸水啊你……他此时应该已经离开浔阳了吧。”
  “无所谓他此刻去了哪里。”谢善淩冷淡道,“只要他来过浔阳一带,顾裕珩一事他就难以撇清嫌疑。”
  “除了解释江泊润之死与他无关,他还跟你说什么了?”顾望笙问。
  谢善淩瞥他:“我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说什么恶心话了?”顾望笙顿时不高兴地拧起了眉头。
  “真要听?”谢善淩问。
  顾望笙坚毅道:“说。”
  “你想听我还不想说呢,我都忘了。”谢善淩推开他,起身道,“别问了,反正都是恶心人的废话。”
  *
  黔阳城,某处宅院深处。
  江锐坐在桌前,手上拿着一卷书,心思却不在上面,目光怔怔,眉头紧拧。直到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猛然惊醒,反应极大地扭头用书狂砸对方的手。
  好在对方手收回得快,一面抱怨:“这是人家家里的藏书,你别给弄坏了,咳咳咳咳……”
  江锐警惕地瞪着眼前身形高大却容貌很是精致秀美的书生,怒斥道:“得痨病的贼人!你又来做什么?速速放我和谢小姐离开!”
  “你这样真没有礼貌,咳咳咳咳,都说了我不是,咳,不是痨病,是之前战场上伤着了心肺一侧,迟迟没好咳咳……”
  “宋淮安,你究竟想对我和谢小姐做什么?!”江锐质问。
  宋淮安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润了润,长叹一声。
  “说多少遍了,你是被你好友谢思玄送来的,谢小姐是我去江边巡查时从水里捞上来的。”
  “问她是谁,她和你一样防着我,不肯说,我能有什么办法?见她柔弱,只能先养着。若非你昨天偷跑撞见了她认出来了,我都不知道她是谢家小姐。”
  宋淮安幽幽叹气:“当我很想留着你们呢?我一向洁身自好,拜你俩宁死不屈所赐,如今都在传我男女通吃,一霸霸俩,多年名声毁于一旦。”
  第66章
  顾裕珩心如死灰!刚出虎口, 又入狼窝!这句话他真实地体验到了!
  “我我我母妃还没出钱赎我吗?”他流着泪,小声地问面前戴着狰狞面具的男人。
  据说就是那个秦青。
  秦青比先前那伙土匪略讲一点点道理,打的时候下手轻一些,即便如此, 顾裕珩已经被先前的土匪调|教得很好了, 不敢再口出狂言, 连“本殿下”都自觉不说。
  毕竟他只有八根手指了。先前的土匪还逮着他右手一只手剁,委实恶毒。
  秦青长久立在那, 没说话。
  顾裕珩如今遭受过现实的许多遍毒打,相当的知情识趣, 主动讨好:“我再写几封血书给我母妃、大哥和下属……先前就连内衣都给你们拿去当信物了,实在是没东西给了……”
  面具略动了动。
  顾裕珩感觉秦青的眼睛似乎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吓得急忙背到身后,跪倒在地,泪如雨下:“那、那能剁左手吗?我实在是不会用左手拿筷子啊!”
  戴着秦青面具的宋淮安看着他这副凄惨模样, 心中并无半分同情。
  自己无辜的家人,乃至于无数无辜的、家破人亡的百姓何尝不曾如此卑微地乞求贪官污吏饶过呢?而那些狗官依仗着谁?无非是顾裕珩这些人。
  且不说顾裕珩和他那个奸妃母亲间接害死的无数人命,他们直接残害的人难道就能数得清吗?
  顾裕珩如今只是急于苟活, 一旦来日他回到京城, 又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高高在上的三皇子。
  若非为大局着想,若非顾裕泽比顾裕珩更难对付,宋淮安见到顾裕珩的第一眼就一剑捅死他了,省得还要为他糟蹋粮食。
  此刻,他冷冷道:“那还不快写?要我请你吗?”
  “不敢不敢,我现在就写, 现在就写……”
  顾裕珩连滚带爬地到一旁抓起桌上纸笔, 桌子都不敢用, 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写。
  宋淮安走过来,一脚踩在他的手和纸笔上碾了碾:“不是说血书吗?”
  顾裕珩连连道歉,磕头求饶,好半天“秦青”才收回脚。
  他赶紧重新取了纸,狠心咬破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手指,流着泪写血书催促各方赶紧给钱赎人。
  宋淮安在一旁看着,嘲讽道:“皇后不是你那奸妃娘害死的吗?怎么你和大皇子的关系还很好?他是头一个给钱的。”
  顾裕珩的手指一顿,眼中闪烁着泪花抬眼看“秦青”,但被面具后黑黝黝杀气十足的眼神吓一跳,急忙低头继续写。
  “听说浔阳城里大小官员还在犹豫不决,大皇子大闹一场,持剑说谁拦杀谁,坚持连开几个库房,将要的白银、药材、兵器、粮草都给了我们,还跪在我们的人面前哭着求别伤害你,呵呵……数典忘宗狼心狗肺的东西!皇后白生了他!”
  宋淮安说着,一脚踹在顾裕珩屁股上。
  顾裕珩正写着字的手往前一搓,纸上留下一道血痕,指尖传来钻心的疼。
  他不敢生气,死死咬着牙继续写。只是忍不住眼中酸涩,泪水一滴滴落到纸上。
  老大……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老大那样胆小如鼠、不愿担负责任的一个人,竟能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
  顾裕珩狠狠吸着鼻子,用粗糙的衣袖擦拭自己的眼睛。
  “若非见他识相,你剩下的八根手指也别想要了。不过看在那些东西的份上,我暂时不会伤害你,今晚的饭还给你加点肉。”宋淮安说。
  一听有肉吃,顾裕珩脑子里别的都想不到了,连连冲他磕头,哽咽着道谢。
  这短短的又漫长的日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先前的那群土匪根本不给饭吃,还逼他吃拌尿的泥巴取乐。
  现在的这伙匪军没有那么残暴恶心,可也不善良,给他三天饿六顿,一天就一顿,那一顿还是没几粒米的米汤就咸菜和小半块窝窝头。
  问就是阴阳怪气的:“被你们朝廷打得我们自己都没饭吃,这都围城多久了,有这些你就别挑了,到我们不得已要以人为食那天,你猜谁是头一个被吃的?”
  顾裕珩深切地觉得他们干得出那种事!
  吓得他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黔阳城附近的布防机密和盘托出,重点是几处隐秘的紧急战况下才会开启的粮草储藏仓库——
  有东西吃!干嘛吃人呜呜呜!
  宋淮安见他光顾着磕头不写血书了,又踹了他两脚。
  顾裕珩哭着问:“不是说看在我大哥给你们那些东西的份上不伤害我吗?”
  “又没说不踹你,看到你就来气。”宋淮安道,“快点写。”
  顾裕珩只得继续写。
  写着写着,他灵机一动,手不停,一面谄媚地说:“秦将军,您光勒索,咳咳,不是,您光向我母妃要钱,总是有限的。其实我知道很多造孽的贪官的辛密,您拿去勒索、咳咳,拿去替天行道,逼他们花钱消灾,您也积德,我也每天都有肉吃……咳咳,我也、也……您也不用再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