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陈望对他的问题愣了一下,和对方又聊了几句,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解释:“他很热情,你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说。”
  顾然不太想去,但看着陈望淌着水的衣服,还有微微发抖的嘴唇,意识到现在驱车回去并不是很好的选择,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他们被安排到一楼的偏房休息,房间是老式的砖房,墙上粉刷了一层,张贴着几张褪色的海报和一张挂历。
  主人公给他们找了两条毛巾,随后又递了两套衣服进来。他们说是自己家孩子以前穿过的,只是外出务工,有很久没有回来过。
  “你先换衣服吧,我去找点热水。”顾然不觉得陈望会主动在他面前换衣服,主动出了房间。
  陈望衣服几乎全是水,稍微一拧,就能挤出一滩水来。
  顾然在门口等了会,看见陈望出来,才又进去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换好衣服,低头回复了几条消息,半天没有听到陈望的动静,准备出门去找他。
  刚一开门,就看见他正靠在门边。
  接收他们的村民住的是一层平房,几个房间都是排列在一起,出了门就是院子。
  外面下着雨,陈望还穿着一件很单薄的衣服,因为不合身,胸口是空着的,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怎么不进来?”顾然碰了碰他的手背,意料之中地被风吹得很冷。
  陈望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有没有擦去的细小水珠,很单纯地望着他,声音很轻:“我不知道你换好了。”
  不等顾然开口,他又摊开手,对他说:“你的手是不是被划伤了?”
  顾然垂眼,看见他手心放着几张创口贴,想起自己手背和手臂上被叶片划到的地方。
  大概是在雨中淋了太久,痛感并不是很强烈,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顾然拿陈望没辙,把门开大了点,又看见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想起他刚才毛巾也没拿出去,新换上的衣服又濡湿了一小片。
  他把陈望拉进来,顺手用桌上的毛巾包住他的头发。
  被水沾湿的白色衣服变得半透明,顺从地贴在陈望的背上,往下是微微突出的脊骨。
  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顾然心里冒出一些说不明的情绪。
  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只是换个衣服,需要这么躲避吗。那么不想见他,又为什么要关心他。
  他稍微用了点力,按住陈望想要起身的动作,最后说:“陈望,你又不是没看过我。”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ʕ •ᴥ•ʔ
  第57章 明日再来
  这个话题换来了长达一分钟的安静,最后因为房屋的主人杨树给他们端了两碗热汤进来,才重新打破屋内的沉默。
  杨树用方言和陈望聊起了天,不知说了什么,陈望笑得很开心,也用方言回答他。
  期间顾然试图辨认那些陌生发音代表的意思,毕竟他曾连续两个学期上过由一位印度老师开设的计算课程。
  可惜的是任何语言都需要有老师的指引,他听了一会,收效甚微。
  从杨树偶尔飘过来的眼神,还有简短的西装,领带几个词汇,他猜测两个人的话题或许出现了他。
  这里的方言语速不快,和陈望本身的语调很接近,但经他的口中说出,尾音又绵长了一些。
  两人说了几句,杨树突然拍了拍顾然的肩,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夸赞他:“可以啊,今天盘了那么多货。到时候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顾然礼貌地点头,等到他出了门,坐下来问陈望:“你们认识?”
  “嗯。”陈望挽好袖口,和他解释,“之前我也在这里待过两年,他帮了我很多忙。”
  “你也在这里?”顾然有些意外,这里的实验和农学交叉,跟陈望目前研究的大方向应该不太一样。
  “前两年有一个土壤修复的项目,需要做一些微生物菌种的筛选,我来帮过忙。”聊到专业,陈望的话就会多起来。
  顾然听过陈望说的那款产品,应该是属于针对这边土壤问题专门研发的修复制剂。也许从商业角度来说价值并不高,投入了大量人力财力,但对当地的种植户来说确实是利好的,很像陈望会愿意做的事。
  “刚才聊到我了?”这么问很像是在质疑他们背着自己说坏话,顾然又指了指自己的领口,“我的衣服很不合适吗?我听见他说什么西装领带。”
  “没有。”陈望很快回答,有替杨树澄清的意思,“他夸你很厉害,没想到你能捡那么多玉米。”
  “这点体力还是有的,你应该比他清楚一些。”顾然没怎么思考,顺口就说了出去。
  陈望怔了怔,对这类话题无力招架,有些慌乱地别开脸,随后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来这里?”
  顾然不明白为什么陈望能和别的人说说笑笑,到了他这里就不知道怎么开口,过去的那些事对他来说真的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不过今晚看来仍旧得不到答案,他移开视线,回答说:“碰到你的几个同事没有车,就送他们过来。”
  “这样啊。”陈望了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杨树发来消息,告诉他们饭菜都已经热好了。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个小时前还来势汹汹,这会儿便消失无踪,只剩下被门口路灯映出的连绵雨丝。
  两人走到院子里时,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
  杨树替他们留了两个位置,招呼他们过去坐下。
  乌云散去,月亮也从云层中冒出头来,整片天空都像是墨染过一样,透着一层深色的灰亮。
  才经历过一场丰收,众人的情绪仍很高涨,受到帮忙的农户发表获奖宣言似的一个个站起来感谢他们。杨树应该是镇上比较大的农户,起身说了许多祝酒词,陈望都一一帮他翻译过来。
  最后大家一起举杯,喝着他家自己酿的米酒。
  顾然喝过很多品种的酒,很少尝到这种香甜的口感,觉得度数应该不高。
  他看陈望喝了一小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饭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就开始话家常长短。
  因为是生面孔,又和杨树熟悉,陈望和顾然自然成了大家最喜欢盘问的对象。
  顾然听不懂他们的问话,不回答也不礼貌,陈望便很主动地帮他翻译回答。
  不知不觉,陈望反而是席间最忙碌的人。一边担心顾然吃得太少,推荐他哪样菜味道不错,一边还要应付其他人的问题。
  顾然看见他已经喝了两杯,不由得按下他的手,观察他的表情。
  被扣住手腕的陈望抬头看他,唇面很红,泛着一层水光,眼神有轻微地涣散。
  他眯了眯眼,不解地问:“怎么了?”
  顾然没有见过陈望喝醉的样子,但他此刻很确定,陈望现在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
  他替陈望推拒掉旁边的敬酒,陈望更加困惑,想要挣开他的手,声音很软地说:“你以为我喝醉了?没有啊。”
  醉鬼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醉鬼。
  他和杨树说想先带陈望回去休息,杨树说了几句,顾然听得不清晰,也听不懂,和他打了几个手势,表示自己准备离开。
  他找到今天被他载来的几个学生,得知他们今晚都要留宿在这里,便和他们道别,带着陈望走出院子。
  两人的衣服还在杨树家里,顾然比较了一番距离,决定还是背着陈望先去拿衣服,再回车上。
  被他背起来的时候,陈望嘴里还在解释自己真的没有喝醉,米酒度数很低的。
  顾然想,他醉得很严重了,否则怎么连拒绝都不知道,就这么趴在他的背上。
  以前在一起时,陈望不喜欢酒的味道,顾然也没有喝酒的爱好。是以两个人都没怎么碰过酒,更不用说知道对方喝醉酒后的样子。
  但他也没想到陈望喝了两杯度数不高的米酒,身体就变得这么烫,话也多了起来。
  摇身一变成了这里的向导,和顾然介绍起村镇的发展史。
  说基地刚搬过来的时候,这里年轻人都见不到几个,大多是老人种地,收成不好的时候,亏得血本无归。后来学院和政府联合,开设了试验田,又在附近弄了一片稻田示范基地,才渐渐变成了现在的小镇。
  “累吗?”顾然背着他,走在寂静的马路上,白色的路灯忽闪忽闪的,朦胧地照出前路。
  “是有点。”陈望的脸趴在他的肩上,声音有些困倦,还在坚持回应,“下雨的时候身上全是泥,要洗好几天。”
  顾然觉得陈望天生适合撒娇,遇到棘手的事情就喜欢碎碎念,但也不抱怨,有股一定要坚持下去的劲。
  “这里。”背上的人支起头,指着他们刚才经过的房屋,“以前我刚来也有点听不懂他们讲话,做调研的时候他们以为我是骗子,特别凶地把我赶了出来。”
  陈望说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笑意,和顾然简单地分享着过去经历过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