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一缕缕的白金色发丝被梳顺又打乱,他的发质不硬不软,打不了结,柔润有光泽,在烛光下泛出浅光。
  咚咚咚。
  窗楣忽的被人敲响。
  轻轻的,似乎一点也不想打扰屋内人,但还是来敲了窗。
  元汀一下子从榻上翻下来,衣袂蹁跹绽在脚底放出雪白花瓣,雀鸟样扑到窗边,满怀喜悦地打开窗户,却要摆出一副不大耐烦的模样,微微扬起脑袋,“你来干什么?”
  看清来人后,元汀一顿,“程卓年?”
  程卓年身披月色立在窗外,从小少爷给开的窗缝翻进来斋房。
  他一身常服,看起来像是已经整装待发的模样。
  元汀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
  程卓年牵起他的手,轻易包住元汀两只手,道:“汀汀,京城风紧,我明日就要启程上京了。”
  他祖父有封号,本家就在京城,只是因为他父亲不是长子也无意夺权,所以常待在母亲的娘家永昌城。
  就在刚才,父母满脸难色要他急速收拾行李,明天天亮就出发进京。
  元汀微微愣神:“明天就回京城……”
  能让程家这么着急的,只有当今圣上出事了。圣上沉迷修仙炼丹,吃的药丸子数不胜数,体内重金属含量超标,迟早会毒发身亡,本就是求长生,却折寿了本该有的寿命。
  程卓年和元汀说了好些悄悄话,元汀都听着,时不时微微点头。
  夜沉后,他也倦了,眼皮耷拉下来,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带泪。
  程卓年见状就哄他去睡觉,看元汀睡着他就回去了。
  元汀点点头,窝进了被窝。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天色渐亮。
  程卓年依旧坐在元汀的床侧,垂眸望着少年熟睡的脸颊。
  良久,他喉结上下滚动,弯下腰。
  轻轻吻上了浅粉的唇瓣。
  先是蹭了蹭,随即无师自通地撬开了元汀的牙关。元汀动了动,竟然是乖巧地送上了自己的软嫩舌尖,和程卓年煽情又熟练地交缠在一起。不像是处子,像是熟透了的,沉睡中都能如此。
  程卓年却没察觉到这一点,他被铺天盖地的喜悦侵占,小狗似的要在元汀的每一处留下痕迹。
  元汀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
  他神色奇怪,拿来桌边的铜镜,伸出舌尖想看看怎么回事。感觉有点痛痛的。
  铜镜太糊了,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元汀沉思,难道是最近吃的太补,上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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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兔兔被痴汉轻薄了……
  第117章 眼高于顶的世家少爷13
  京城风紧,商人嗅觉灵敏,在还没传出丝毫风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那一丝不对劲的意味。永昌城全城都开始往南边逃,只为避开那可能的战乱。
  元汀才一下山,就被父母挑拣好行李送上了远行的马车,说是要送他去远房亲戚家休整几年,南方人杰地灵,好好养养身体。
  元汀被推着上了马车,一撩帘子探出头,只瞧见逐渐远去的家门,父母站在门口对他挥手。
  叶衡站在父母身后,脸都看不清了。
  他没资格跟着元汀一起走。
  白金色的长发被风吹扬,元汀拧着眉头想喊一声,但是在父母面前也喊不出口,只能愁郁地眼看着那几个人影越来越小,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了。
  吉庆把少爷哄进车厢,身体不好,别要吹风了。
  元汀面上不显,垂下眼接过他递来的茶点,在路上先垫垫肚子。
  吉庆跟他久了,却能看出少爷精神气都耷拉下来了。本来在山上就没遇见好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
  “少爷,只是休整休整,过几个月就能回家了。老爷夫人也舍不得少爷的。”
  “吉庆。”元汀睫羽轻颤,葱白手指搭在吉庆的手上,“你要跟着我。”
  轻易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谁也不认识,剧情里也没有。元汀确实是这些年被人宠坏了,也养熟亲人了,竟然有些心神不安,有股燥意萦绕心头。
  “少爷别担心,我在呢。”
  系统轻声说:【我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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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叶层层叠叠铺满水面,翻涌成浪,圆叶边凝结着圆润的露珠,泛出碎银般的光,几枝粉白荷花曲折伸出,亭亭玉立。
  小船缓缓在水面悠悠晃,檐脚挨上荷花,让花枝矮了一头。雪白手臂从船内伸出,折断那花枝旁残荷的翠绿蓬头,丢进船里,出来一上午,摘累了就在摇摇晃晃的小舟里浅眠,才堆了不过十个莲蓬,不过本就是空闲着来打发时间,一碗莲子羹总是有了。
  小舟从荷莲池深处摇摇晃晃半天,元汀这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他探出脑袋眯眼看了眼日头,快到晌午,阳光灼热,他本就是来避暑的,立刻就缩回船舱里去了。
  反正会有人来找他的。
  太阳挪了些位置,被云遮盖了。夏时总多雨,说来就来,哗啦打在荷叶上绽开。终于又来了只小船。
  吉庆在船尾用力摇船桨,脸上被雨打得睁不开眼,四处张望喊道:“少爷!”
  破开面前叠起的荷叶障,隐约瞧见一抹船檐角。他认得少爷的船,四个尖尖角都挂了铜铃。元汀讲意趣,在一次落雨后就挂了铃铛,垂着长长的穗子。少爷说这叫捕雨铃,一下雨,铃就叮叮脆响,雨从空铃沿着穗子流下来,落到船上的小瓦罐里。少爷会拿瓦罐里的雨去养他的水缸锦鲤。
  吉庆连忙摇船到了那船的船尾,一跃跳进去,荡漾起一层层翠色荷浪。
  “少爷!”吉庆一撩竹编的帘子,却忽的噤了声。
  雨打在船舱外头,啪啦啪啦轻响。船里只了个矮桌,白瓷酒杯摆在檀木桌上,是家里自酿的米酒,酒已经见底。元汀伏在矮桌上,衣裳半褪,脸颊飞红,白金色的长发蜿蜒在白腻的颈脖和肩头,不知道是被雨打湿了还是沾了汗,发丝一缕缕的泛着潮意。雪白的脖间散发着柔润的细密水光。
  小船被雨打得晃晃悠悠,元汀也跟着晃晃悠悠,头都晕了。手边有清苦的莲子,直接剥了几颗喂进嘴里,去掉热气,又做下酒。船身猛得一摇,外面的光线忽的把船舱内的小小区域照得光明,元汀迷迷糊糊抬眼,瞧见浑身湿漉漉的吉庆,嫣然笑道:“吉庆,你全身都打湿了。”
  说罢又垂头去看那一小堆莲蓬,苦恼道:“不够一碗了。”
  语调轻飘飘的,家酿的酒后劲大,元汀是已经醉了。
  吉庆抛弃了自己摇来的小船,摇着少爷的船往岸边去。
  元汀自己溜达得远,吉庆摇了好一会才到了岸边,恰好雨也停了。
  他从岸边的小商贩那取出自己寄存的外衣,披在元汀身上,背着少爷上了岸。
  日头又出来了。
  元汀怕晒,觉得晒得疼,把脸埋进吉庆肩头。吉庆加快脚步,从后门回了府中。
  这是南方的一处小城,多山多水,丘陵遍布,不好进也不好出,元家有一位极远的远亲住在这,年纪也大了,元汀喊她姑母。
  姑母膝下无子,对元汀极好,比起父母更是有过之无不及,硬生生把元汀教得娇纵几分。要是在以前,要元汀自己跑去泛舟,那是万万不敢的,定是要被罚手抄佛经,手都要抄折了。
  当然,也是元汀身体好起来了,不然就算姑母不计较,吉庆哭死也得拦着他。
  元汀刚到姑母这的时候大病一场,姑母和吉庆天天在他房外哭,大夫看了又看,只说是先天的,没得救,体质弱。吉庆那时候差点以为少爷就要那么死了,每天袖子里都藏了把刀,想着少爷死了他也死,他没资格和少爷埋在一起,那就同时死,到地府了他也要去找少爷伺候少爷。
  元汀发现了。吉庆抱他喝药的时候,硬邦邦的刀柄硌到他了。
  “你要死?”
  吉庆望着眼皮红红的少爷说不出谎话,只是重复道:“我跟着你,我永远跟着你。”
  元汀要被这傻的气死了,去推他,“你这是在咒我死呢,你要死自己去死,别到我这来,也别跟着我,我不要鬼跟着。”
  吉庆不放手,抱着他,舀一勺药,“没咒你,不咒你。我不死了,少爷,我跟着你,别不要我。喝药,来,药凉了药效不好了。”
  一滴泪珠掉在吉庆抬起的汤匙里,吉庆愣了瞬息,连忙俯身去看。
  元汀本就瘦,病了吃不下饭就更瘦了。下巴尖尖的,眼泪聚成一小串沿着脸颊无声地掉下来,只穿了素衣的薄薄肩颈微颤,手指不停抹眼泪,却没他掉的快。元汀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哭起来能这么多泪,和水做的人一样。
  他要死了。
  吉庆和姑母这样子让他也莫名害怕起来。这个世界他还什么都没有做,父母还远在天边不知情况,朋友们都去了京城安危不定,叶衡也不在身边。他不要死,不要离开。
  系统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说话都怕刺激到他。往上上报情况。宿主情绪极其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