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谢临洲想起睡前刷牙之事,意外都醉成这样了还要刷牙,连忙去倒了杯温水,又拿了自己常用的牙粉,沾在牙刷上,递到阿朝嘴边:“来,张嘴,我帮你刷牙。”
  阿朝乖乖张开嘴,任由谢临洲拿着牙刷,轻轻擦拭着牙齿,偶尔因为牙膏的薄荷味皱皱眉,却还是配合地漱了口。
  一切收拾妥当,谢临洲把阿朝扶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帮他掖了掖被角。
  阿朝拉着他的手,声音软软的:“夫子也早点睡,别太累了。”
  “好,”谢临洲俯身,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你先睡,我去沐浴,马上就回来陪你。”
  阿朝点点头,握着他的手渐渐松开,眼睛也慢慢闭上,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谢临洲坐在床边,看着他熟睡的脸庞,眼底满是温柔,直到确认他睡熟了,才轻轻起身,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里的热水还带着余温,谢临洲快速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里衣,回到卧房时,见阿朝正无意识地往他常睡的那边挪了挪,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轻手轻脚地躺到床上,小心地把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阿朝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往他怀里又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沉睡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翌日,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的锦被上时,阿朝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头还有些轻微的昏沉,是宿醉后的余韵,他翻了个身,伸手往身侧摸去,却只触到一片微凉的被褥。
  谢临洲已经起了。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仔细回忆一番,脸颊映起一片红,好半晌才消下去。
  此时听到里面传来声响,年哥儿敲敲门,“少君是醒了吗?年哥儿进来伺候你洗漱吧?”
  阿朝揉着脸蛋,“不用了,把温水端进来我自己洗漱便是,让庖屋把早膳端到房里来,我在房里吃。”
  昨晚的事,他有记忆,但此刻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害羞。
  过了一会,房门被轻轻推开,小童端着温水进来,年哥儿则是端着小米粥、小笼包等膳食放在外屋,用膳之物准备妥当,他才进来,笑着开口:“少君觉得怎么样?头还疼不疼?少爷让厨娘熬了小米粥,你洗漱完就能直接吃。”
  语气稍顿,他又道:“少君,少爷说了晌午要留在国子监,不回来用膳。”
  阿朝明了,起身穿衣洗漱,随后慢慢用膳。用过膳食,他回书房预习内容,为下午听课做准备。
  预习内容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半个时辰便已完成。
  离晌午还有近一个时辰,他闲来无事,便披了件薄披风,在院子里闲逛。
  秋风卷着几片金黄的桂树叶落在青砖上,踩上去沙沙作响,天确实转凉了,风里都带着几分寒意,再过一段时日,怕是就要下雪入冬。
  刚走到中院,便见小谢管事正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对着几个仆从叮嘱:“瓦匠师傅修完西跨院的屋顶,就赶紧把东厢房的窗纸都换成厚棉纸,再检查一遍所有屋子的炭盆,有破损的赶紧报上来,让铁匠师傅修补。”
  “是,管事。”仆从们齐声应下,转身各自忙活去了。
  有两个仆从扛着一捆厚棉纸往厢房走,棉纸被捆得紧实,上面还沾着新浆的潮气;还有几个仆从拿着木梯,正往厨房的方向去,想来是要检查烟囱,免得冬日烧炭时堵了烟道。
  谢允叮嘱完,低头在册子上勾了几笔,回眸时恰好见到站在桂树旁的阿朝,连忙合上册子走上前,拱手颔首问好:“少君,这几日府里忙着修缮屋顶、换窗纸,敲打声、搬东西的声响大些,若是吵到少君看书或休息,还请少君莫怪。”
  他下意识觉得,少君此刻过来,许是被这些动静扰到了。
  阿朝连忙摆手,裹了裹身上的薄披风,快步走上前:“无事无事,我只是闲来无事在院子里逛逛,可不是来提意见的。”
  他看向廊下堆着的几捆厚棉纸,又瞥了眼屋顶上正弯腰补瓦的瓦匠,轻声问道,“小谢管事,这几日修缮屋顶、换窗纸,师傅和仆从们忙的晚,天越来越凉了,早晚风大,他们穿得够不够暖和?”
  这几日装潢,他都看在眼底,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说,此时恰好提出来。
  谢允闻言,浅笑道:“少君放心,我早让人给师傅和仆从们备了厚些的短褂,早晚干活时让他们穿上,还在廊下备了热茶水,累了就能过来喝口暖身子。”
  阿朝点点头,又看向不远处堆放的炭块,又问:“那炭盆修补和烟囱检查,可得仔细些。前不久我听襄哥儿说,京都陈府冬天烧炭,就是因为烟囱堵了,屋里进了炭气,幸好发现得早没出事。我们府里屋子多,检查时可别漏了哪间。”
  要是往年,在王家装潢这些事情该是他去做的。此时,他不免想起了王家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少君提醒得是。”谢允连忙应道,伸手翻开手里的册子,指着上面的标记,“我特意把府里所有屋子都列了清单,每检查完一间,就让负责的仆从在后面画勾,最后我还会再核对一遍,保证不会漏。而且这次买的炭,都是从京西那边的炭窑订的无烟炭,烧起来没那么大烟,也能少些风险。”
  阿朝看着册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勾痕,心里踏实了不少,让人继续忙活径直离开,一面走,一面侧身问年哥儿,“我让你留意王家三房,如今怎么样了?”
  他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自打中秋送月饼给大房一家后,就让年哥儿留意三房的动向,若不是之前太忙,他不会现在才问起。
  年哥儿好歹是跟自己爹学过的,懂的看人眼色,躬身回话:“过得不太好。按少君的吩咐,小的一直派人盯着三房之人,这几日总算有了眉目。”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谨慎,“少君,三房近来过得鸡飞狗跳。小的发现,大小姐王绣绣这些日子与国子监的张公子走得极近,不只是在茶馆私会、书坊挑话本,前些日子竟趁着王老三夫妇去城外走亲戚,把张公子悄悄领回了自己房里。”
  阿朝缓缓走着,眼底没什么波澜,只淡淡问道:“之后呢?”
  年哥儿连忙回道:“小的瞧着时机差不多,便让人在三房附近的巷子里‘无意’提起,说看见王大小姐夜里领了个年轻公子回家,两人关在屋里许久没出来,还特意描述了张公子的衣着,就怕巷子里的街坊不认识,传不到王郑氏耳朵里。这话没半日就飘进了王郑氏耳中,她先前只当女儿与张公子是‘点到为止’的情分,哪想到会传出这般不知廉耻的风言风语,当即就红了眼,也顾不上走亲戚,连夜赶回家,偷偷守在王绣绣房外。”
  他咽了口唾沫,语气里多了几分紧张:“第二日清晨,王郑氏实在按捺不住,直接推门进去,竟撞见两人滚在床上,衣冠不整,连帐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小的怕事情不够彻底,还提前让人把王绣绣房外的门栓弄松了些,王郑氏一推就开,这才抓了个正着。”
  “这么……”阿朝猛地抬眼,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先前的平静瞬间被打破,迫切地追问:“快些快些说下面的,王郑氏当时没闹翻天?”
  他怎么都猜不到王绣绣大胆成这副模样。
  “闹了,怎么没闹。”年哥儿连忙接话,“王郑氏当场就尖叫起来,扑上去扯着王绣绣的头发骂,说她不知廉耻、丢尽王家脸面’,又指着张公子的鼻子哭骂,说他诱拐良家女子。张公子吓得魂都没了,连鞋都没穿好,光着脚就从后窗跳出去跑了,连随身玉佩都落在了床上。”
  阿朝停下脚步,又问:“王老三和王安福呢?他们回来后知道了?”
  “王老三是被街坊的议论声吵回来的。”年哥儿回道,“他一进门就看见王郑氏坐在地上哭,王绣绣躲在帐子里不敢出来,地上还扔着张公子的玉佩,当即就明白了,气得抬手要打王绣绣,还是被邻居拦住了。王安福在学堂听说‘王家大小姐私会公子被抓包’的闲话,当场就跟同窗吵了起来,跑回家后见家里这阵仗,更是觉得丢人,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连饭都不吃。”
  “那张家那边呢?”阿朝追问,眼底闪过一丝释然。
  当初三房的人如此对待他,落到如今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年哥儿连忙道:“王老三没办法,只能拿着张公子落下的玉佩去张家讨说法,要么让张公子娶王绣绣,要么就让张家赔二百两银子遮羞。可张家长辈见自家儿子闹出这等事,本就恼羞成怒,又听说王老三还想讹钱,当场就把玉佩扔了回去,说‘是你家女儿勾着我家儿子,还敢来要银子?再闹就把这事捅出去,让你家女儿彻底没脸见人。’”
  阿朝听到这里,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这是他们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