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
  “宝宝,对不起,人类职场太复杂了,老板让我周末留下来加班,不能回家。”
  “宝贝儿,看看哥哥在工地上挥洒汗水,都被晒出印了。”
  密闭房间里,声音无限循环,像要将司尧与路安愉凌迟处刑。
  两人顶着兔耳,唯唯诺诺靠在墙角。
  纪零倒是笑眯眯的:“你们怎么板着脸呀。”
  “不喜欢我的礼物吗。”
  “阿愉,你可以先出去了,我不怪你。”
  路安愉如释重负,虽然先前,裴疏意就告知过他,幼崽对他不会太过生气,他仍然有点担心,现在看来,裴疏意果然很了解幼崽。
  司尧神情艳羡,看着路安愉将兔耳一摘,放至自己手中,并拍拍他肩,留下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门一关,将他视线堵在里边。
  狭小的房间,又只剩他们两人,纪零看着他:“司尧,我真的非常非常生气。”
  纪零决定直述:“你的行为太过分了,你不应该屏蔽我的感知,剥夺我的权利的,或许我是并不太聪明,但你这样,会让我认为,你们从来就把我当成一个挂件。”
  “如果我今天起,把你关在这个房间,所有外在消息,都用拙劣的谎言描述,你也会疯掉的。”
  司尧正色,看着面前的幼崽。
  他显得理性,说话富有条理,在先前,司尧对审判场景最大的想象是幼崽会哭起来,亦或是质问,明明很有钱,为什么要让他过得那么糟糕。
  但纪零却没有。导致,他准备的所有说辞全部沦为废稿。
  在他并没有看到的地方,幼崽早已飞速成长起来,或许有他推了一把的原因,但司尧开始思考,或许以幼崽的内核而言,他并不需要自己自以为是对他好的操控。
  他们的幼崽,从始至终底色都是坚韧的。裴疏意远比他要早地认知到这点。
  他低下头去,收起所有的嬉笑:“对不起,宝贝。”
  纪零看着司尧,在他说出那番话后,对方看自己的目光似乎变了。纪零向来是敏锐的,他能听出司尧言语中的挚恳,他抓住司尧的手,领他走至蛋糕前:“好了,现在我要对你进行惩罚,既然你都准备好了,这几天你必须成为我们家的执事,承包所有家务,现在,先为这座房子的主人们切蛋糕吧。”
  司尧看向纪零,那双漂亮眸子熠熠闪烁着,他看过那双眼睛的泪光,也看过它含笑的模样,此时眼里盛满自己的倒影。
  或许,也可以盛下世间所有隐秘与阴暗。
  他彻底解除了纪零所有的精神屏蔽。
  执事扮演立刻执行。
  司尧本以为,这份惩罚不痛不痒,但餐桌上,幼崽自然进入主人角色:“司尧,你端盘子时,应该说主人请品尝。”
  司尧那双始终上挑的凤眼,此时没精打采地垂着:“主人请品尝。”
  倒不是不甘对幼崽伏小做低,而是因为,旁边两个乐子人也加入其中。路安愉递过来个瓷杯,食指轻敲杯缘:“司尧,我没水了,快给我添上。”
  司尧向来毒舌,若是平日,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免不了被一通怼,此时说不准是此生唯一使唤他的机会,果然,司尧那双绮丽的眸子恶狠狠瞪路安愉一眼,又对上纪零刻意鼓脸的表情。
  泄了气:“请用茶。”
  裴疏意向来不爱参合他们玩闹,这次却罕见地打量他一番,点评了句:“衣服不错。”
  目光扫至他头顶兔耳,轻描淡写道:“如果你再戴上条毛茸尾巴,说不准幼崽原谅你更快。”
  司尧:“你怎么知道。”
  纪零脸微微发烫,昨晚上,他抱着裴疏意的尾巴,随口胡诹“如果是超级软的毛毛尾巴,我一定会在高中就意识到,离不开你的”,显然,裴疏意听了进去。
  他说:“才不会呢,这是很严重的事,我不会心软的。”
  分完蛋糕,纪零心绪有点乱,索性打开电视,打算看到泛起困意为止。
  却发现,连新闻都和平时不一样了。
  昨日,他听两个室友交谈,说近来不太平,纪零问他们,发生什么了,室友却说出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公交车乘客与司机争执,差点大打出手,最后成功和解。
  此时,同城新闻主持人滔滔播报着,一起公交车坠河案。原本在线路上行驶近三十年的司机,忽地改变形迹,冲上大桥,由于是末班车,夜间搜救不及时,整车乘客溺亡。
  纪零顿时意识到什么,抬眼瞥向司尧,对方果然故作忙碌,拿着拖把转向另一房间,纪零忽然觉得,他原谅司尧太早了。
  这人行径比想象中还要恶劣。不只有关他的讯息,连稍微脱离人类认知的社会新闻都被篡改。仿佛恨不得将纪零关进打造的乌托邦里,只有不得不让他冒险,才驱使出来行动一下。
  裴疏意在房间看书。司尧感受幼崽灼灼视线,逃离似地关上门,他靠在门上,放松般吐了口气:“裴疏意,看来你是对的。”
  “我们的幼崽比我想象之中要聪明厉害太多,或许我们应该更早告诉他真相。”
  裴疏意合上书本:“我从来没有觉得,他是什么菟丝子过,我见过许多人类样本,大多数人类胆怯而犹疑,但纪零不同,他从始至终都是坚定的孩子,无论受到再多庇护,当困难降临眼前,第一反应都是,要靠自己来保护所有人。”
  司尧看着他,莫名觉得,幼崽方才的话,叙述逻辑和裴疏意很相似,也不知谁是谁的老师。司尧说:“只有在提起幼崽的时候,你才会不吝啬夸奖。”
  裴疏意抛下个炸弹:“祂选中了他。”
  虽只是模糊其词,司尧却立刻意识到,他言语间意思:“就像选中你一样?”
  裴疏意:“又不太一样。”
  “祂从未给我抉择的权利,等我意识到,需要挣脱自己是枚棋子的束缚,已经走上他既定的航迹。”
  司尧说:“但我们遇到了幼崽。”
  裴疏意很轻地笑了:“谁又能否定,遇上幼崽这事,不是命运写出的既定。”
  月光打在他脸上,裴疏意说出这话时,司尧心脏颤动一下。司尧对人类文学不感兴趣,此时却忽然明白,为何月亮会有那么多寄托诗词。
  它将某个朴实的,平凡无华的场景装饰起来,框进画框,挂在天上。
  司尧坐至他对面,瞟了下他看的书,依然是心理学类,也只有他能啃下去,他说:“裴疏意,我觉得不止是幼崽,你也变了很多。”
  他并不是第一个这样表述的人,但裴疏意还是愿意听他想法:“为什么这么觉得。”
  司尧:“或许,祂在塑造你时,没收了你的情感,但现在,你的内心好像被填满了,我真不知道这事好还是不好,你变得更可怕了。”
  “但也变软弱了。”
  裴疏意平静看着他:“我的软弱,你不是早见识过了吗。”
  司尧:“虽然你总是对祂充满鄙夷,但曾经,你的确是祂最忠诚的信徒,我曾经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类幼崽,何至你牺牲至此,差点连命都不要。”
  逆转因果,以果推因,起死回生。裴疏意曾经更改了命运。
  裴疏意:“事实证明,的确没有做错。”
  司尧轻勾了下唇:“回去的条件只差你那部分了。”
  开启星际与地球通航路线分为三部分,路安愉负责的机器,司尧负责收集的人类信仰,以及裴疏意从交易中提供的力量。
  如今,只差其一。
  第68章 正在派送
  关于哭过这件事,纪零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虽然眼角有点红,但没有任何人提起,直到睡前,裴疏意用尾巴将他卷进怀里,看着他,问了句:“为什么哭。”
  纪零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被看穿了。
  好不容易消化的情绪,被温柔一挑拨,又开始软弱,倚在他身上,像找到个支点,纪零头埋在他胸口,不让他看到自己表情,闷闷地:“我看到杂货铺里的东西了。”
  不止一次,纪零觉得他身上味道好闻,被木质气息淹没时,他仿佛能见在冰山后掩埋的细腻纹路,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离裴疏意心脏很近。
  纪零又开始眼睛发酸:“裴疏意,你真的花了很久吧,明明你都不认识那些东西才对,连我都要说不出名字了,你是怎么找出来的。”
  裴疏意并未多描绘,只淡声问:“喜欢吗。”
  纪零说:“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就像裴疏意那么好,他其实很早很早,就想象不出将他让给别人的模样了。
  裴疏意:“喜欢就好。”
  纪零抬起头,直视他眼睛,裴疏意垂眸时,纪零能在他薄皙眼皮上看到点青色血管,纪零就盯着那抹青,沉默良久,直到裴疏意说:“宝宝。”
  他神色自若:“想亲就亲。”
  纪零:“……”
  他脸又微微泛红:“什么呀,谁想亲你了!我只是在发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