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柳黎晃晃悠悠跟上,轻快地说:“大丰收,大丰收,回去啦。”
  牧青和面无表情地提着刀:“走了。”
  一阵风卷过,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愈发浓烈。
  三人不顾阻拦在前面的盘根错节的枝叶,踏着覆盖厚苔藓与腐叶的地面,坚定不移地往森林深处走去。
  “来了。”谢玄枵不由自主地回应。
  他白皙的后颈绷出僵硬的弧度,走起来整个人像生锈发条驱动的木偶,每一步都牵扯出骨骼滞涩的咯响。
  意识在混沌中沉浮,谢玄枵浑身的异能已经不听使唤。
  不对劲,怎么都不对劲。
  幻象,控术,还是毒素?
  他用残存意志驱使自己取出符纸,指甲在掌心挠出月牙状血痕,血珠顺着手指落到纸面,符文亮起,蓝紫色雷电在身上流窜,他在激灵中抓住三秒清明。
  醒来。
  我得醒过来。
  “主人醒醒,呜呜呜,饿了,想吃。”
  “谢玄枵,醒醒。”
  断长河。
  该隐。
  对了,疾风豹那么大一只异兽,断长河怎么可能不嚷嚷。
  该隐,队伍里还有该隐,总共是五个人。
  仿佛打碎了什么界限,断长河焦急的呼唤和该隐清冽的声音逐渐重合增大,眼前的画面如泡沫般消散,谢玄枵停下了步伐,睫毛微颤。
  该隐原本拉着谢玄枵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向前,持续呼唤的声音比平时急促三分,冰蓝色瞳孔微微收缩,直到谢玄枵彻底睁开眼睛,整个智械才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谢玄枵难得看到该隐脸上出现别的神色,正想调笑两句调节气氛,自己的头皮却突然传来刺痛,正是断长河见他久久不回应,用上了物理手段。
  谢玄枵发根被扯得生疼,忍不住制止道:“停停停,别扯了,疼。”
  断长河应声立马松开了无辜的头发,号丧般的哭声也瞬间止住了,平静地补充道:“饿饿,饭饭。”
  该隐却以为谢玄枵刚才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也松开了手,充满歉意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心急。”
  谢玄枵被这一大一小反差十足的待遇整不会了,揉了揉眉心,想捋清楚发生了什么:“剩下三个人呢?”
  该隐指了指远处一颗几人抱的大树:“先都捆在树上了。”
  树冠交织,漏下的光斑寥寥,没有鸟鸣,只有树皮脱落时簌簌的碎响。
  三个人双眼紧闭,哪怕被绳子勒得很紧,脚上的动作都像还在前行的样子。他们使的力气不小,绳与树干的交界处已经被磨平了一圈,如果褪下衣物观察,几人的皮肤应该已经勒紫了。
  谢玄枵看着这诡异的场景,无端冒出了冷汗:倘若不是该隐体质不同没受影响,以他们几人的脚程,早就不知道走到森林深处的哪里去了。
  但按照这架势,绳子困不了他们太久,得尽早把人唤醒。
  正所谓,治病如打蛇,打七寸才致命。
  那只青蛇诡异的竖瞳怎么看怎么像精神类攻击,谢玄枵下意识问道:“蛇呢?”
  该隐抬手指了森林深处的方向:“疾风豹一死就往那个方向跑了。”
  “是异兽吗?”谢玄枵记得自己铺开神识时,除了疾风豹,没有看到含异能的生物。
  该隐有些犹豫,但不是因为不想让谢玄枵知道,而是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平铺直叙:“不像是异兽,但它可以用异能。”
  根据星际常识,在星际可以使用异能的,除了人类就只剩下异兽异植了。
  两人讨论不出青蛇的物种问题,只能先将这个问题放在一旁,专心讨论该如何唤醒路为军他们。
  谢玄枵问:“你用异能刺激过吗?”
  “精神异能刺激没用。”早就尝试过的该隐摇了摇头,“连减轻的现象都没有。”
  那是控术的概率不高了,在操控者与被操控者建立信任的初期时候,任何一点刺激都会导致操控的失败。
  该隐没把他们当病人,同样也没把他们当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治疗方案:“不可以用符纸把他们也电醒吗?”
  倘若谢玄枵是台电疗仪,那的确可以让人清醒。但他以符术纵横修仙界多年,从来只听过加大符文强度,没有听说过画个雷符还要电不死人的。
  谢玄枵自从接触符术,从未失手画过不合格的符箓,如今让他临时揣测这种画法,确实有点困难。
  他一时有些无奈,只能更通俗地跟该隐解释:“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异能是雷,我被电少的是一点异能力,带来了现在的清醒,他们被电少的是一条命,只会带来永久的沉眠。”
  不过虽然雷符不行,不代表其他符文不可以对这几个人使用。
  谢玄枵掏出之前备好的破妄符,轻轻一抖,将符纸飞出粘在了几人身上。随着符文亮起生效,三人停顿了几分钟,正当谢玄枵以为尘埃落定之时,两人却依旧在原地进行太空漫步。
  破妄符专门针对幻象,此刻有用但用处不大。
  接连几个方案无效,他觉得应该还有哪里遗漏了。
  余光瞥到该隐,谢玄枵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
  那青蛇的目光看似是人被迷惑的关键,但在这之前自己就已然不清醒了——他当时把该隐忘了,错误地认为人群中只有四人。
  来到森林后他们全程没有进食,这是他没有优先考虑到毒的原因。
  但排除其他可能后,剩下的在不可置信也是正解。
  毕竟星际又没有规定,只有食物才能让人中毒。
  中毒的结论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在被影响后最先清醒。他身为修士,虽然还是肉体凡胎会被毒素轻微影响,但好在抗性比星际人强上不少。
  他感觉自己离真相很近了:“该隐,我们发现的那个植物有毒吗?”
  该隐:“光脑检测过了,那个植株没有毒。”
  黑发少年慢条斯理:“豹血呢,有没有毒?”
  该隐提取部分兽血交由光脑检测,结果出来后摇了摇头。
  见猜测被否定,谢玄枵脸上却不见失望的神色,缓缓问道道:“那么,那个兰花类似物的香味,再加上豹血的味道呢。”
  该隐神情微微一动:“新植株在接触后豹血部分成分改变,类似于5类致幻剂,短期接触容易认为时空扭曲、产生联觉幻象,推荐治疗方法是隔离观察。”
  知道人是怎么中招的,那么要处理起来就很简单了。
  两人将疾风豹的尸体移到空间纽内,只剩下空气中还有血腥味残留。
  他们怕那三人一松开就找不到影子了,但待在原地等空气自然流动太慢了。
  得想个法子。
  谢玄枵取出空符纸,指尖碾碎朱砂块注入异能,在黄符纸上洇出一笔流畅的红线。
  该隐头一回亲眼看他作符。
  修长的手指蘸着朱砂,落下平平无奇的一笔,手腕律动,却仿佛能沟通天地引起能量波动,一时间该隐竟然移不开视线。
  谢玄枵借雷引火,烧干净了整张符纸。
  “风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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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困得不正常了,可能会有错字,明天修修[可怜]
  第18章 返回
  谢玄枵的声音落下,以他自己为中心,周围的树冠突然剧烈摇晃,枝叶摩擦发出密集的沙沙声。风贴着地皮,卷走了地面染血的枯叶。
  十秒钟后,风骤然抽离,空气中疾风豹的血腥味已经散了个干净,只剩几片残叶在低矮的灌木丛间打转。
  没过多久,被捆在树上的三人眨了眨眼睛,眼神从涣散慢慢聚拢。
  精神系的柳黎是最先苏醒的。她毫不淑女地猛摇脑袋,把头上树叶之类的杂物晃掉。
  她摸索着解开手腕上粗绳,指腹被磨得发红,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向谢玄枵和该隐询问:“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已经到基地了……”
  而后她环顾四周,自己反应了过来:“是幻觉?”
  谢玄枵解释:“算吧,中毒引起的幻觉。”
  看到路为军和牧青和在另一边蛄蛹,柳黎只觉得谢玄枵和该隐还是太有人性了。
  她毫不犹豫地去水塘边接了清水,雨露均沾地泼向了两人,还不忘感叹:“你们还是太心善。”
  柳黎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勾起嘴角,显示这种直截了当的唤醒方式才符合她的风格。
  手段粗暴,但十分管用,两个人呼吸声加重,已经有了转醒的征兆。
  等到他们彻底醒来解开绳子后,谢玄枵三人已经讨论有一会了。
  “……你们的意思是兽血跟那个植物的花粉会反应,有致幻的效果。”柳黎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在环境经历的事,“那条青蛇呢,也是幻觉吗?我从来没听说过豹子会和一条蛇共生。”
  不是风系而是力量系的疾风豹,一条行踪诡异的青蛇,混合的毒素。他们探索第一天遇到的事就那么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