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云渝初听不怎么相信,现在看翠依兰和那疑似姨娘的妇人一块离开,而何笙尧又在一旁说翠依兰的诡异之处,有彦博远的话先入为主,现在亲自一目睹,顿时信了个十成十。
  光看外表以及何笙尧的说法,委实想不到翠依兰能和丈夫的姨娘搅和到一起,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云渝暗自感慨。
  “何夫郎,这是哪家夫郎?”
  云渝听到有人问他,停下脑补,向来人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满头的华翠。
  钱蓉身上的华服绣满珠翠,长得也富贵,人衬珠宝,珠宝映人,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个富太太。
  “这是彦夫郎云渝,他相公是本届解元。”何笙尧开口介绍,“渝哥儿,这是钱蓉。”
  钱蓉娘家与何家相似,家中做珠宝古董生意,她夫君是钱家赞助的书生郎,又是个托妻族起家的举人公。
  钱蓉本是来礼貌性与何笙尧打个招呼,听了云渝的相公是解元,才细细打量起他,热络不少,在云渝被她瞧得不自在的时候,夸赞了几句。
  “适才我们还在猜测谁是解元夫人,想不到我是头一个知道的。”钱蓉捂着嘴轻笑,拉着云渝细看,又要邀人一块去赏梅。
  话语之间,云渝能听出对方不掺恶意,是真心夸赞,于是对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对方被云渝的笑晃了眼睛,他的周身似有温柔的光辉,她忍不住想要亲近。
  离得近的人听他说自己是解元夫郎,俱向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难怪刚才都以为解元夫人没来,宴上的夫郎被她们自动排除在外了,全没想起还有一个解元夫郎的可能。
  至于翠依兰这个主办人,她压根不认识云渝,只知道有那么一个夫郎和何笙尧关系不错,她就随意使唤了一个从老爷那过来送东西的小厮,让他把帖子送何笙尧那去,也不管那面生的仆从能不能把东西妥帖送到,有那功夫,还不如给自己去挑个首饰。
  云渝由钱蓉领着,三位被忽视已久的夫郎,终于和妇人们搭上了话。
  科举不易,不光要刻苦还要银子托底,能考中举人的不是自家有背景,就是娘家帮扶,在场诸人无不是富商士族,像彦博远这种落败子弟,配难民夫郎的,不说是少,是只有彦博远这么一个,农家子弟难出头,彦博远还算不得是农家子弟。
  学子寒窗苦读十年,考到举人的年轻人不多,年轻的也要二十来岁,膝下孩子能跑者众。
  听解元只一个夫郎,正夫无所出,还不准备纳妾,空气中就冒出了些酸味。
  不过更多的还是艳羡,但艳羡的话说出口的少,不可给人留下独占丈夫的念头。
  沾酸的话,反倒可以借着所谓的传宗接代的大义,以为你好的由头说出,实际做的给别人添堵的事。
  有劝云渝给汉子纳个小,免得之后做了官,官做大之后再想抓人抓不住,别不小心成了糟糠下堂妻。
  那人说得刻薄,又一副恭维,为你出主意的样子,想看云渝黯然伤心的神色,奈何云渝听到做大官,第一反应是谢谢她的祝福,那人心中就差呕出一口老血。
  不管旁人如何想,云渝只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苦着脸说自家夫家不许他提纳妾的事情,更不要说生孩子的话题,一说他就急,他胆子小,可不敢忤逆丈夫。
  说着说着,云渝愁容满面,妇人们尴尬笑笑,僵硬地换了话题。
  哪有汉子不急着要孩子的,他家汉子倒是独特……
  云渝初只是表明功夫的落寞,到了后头想到自己暗淡的孕痣,心中生起点真戚戚,忍不住摸了摸平坦的肚子。
  要不回去努力努力?找个大夫调理调理……
  第60章
  世人似乎格外关心别人家后院那点东西, 云渝这边被人拿来说事,彦博远一个大汉子也被人打探后院。
  左不过只有一个哥儿夫郎稀奇,世人见不得稀奇事, 于是有俗人想将他拉下一块为伍。
  有举人喝了点马尿,就晕乎乎要给新认的兄弟说媒, 要把自家庶出的妹妹送给彦博远做小。
  “我有个庶妹, 正是待嫁的年纪, 容貌姿色半点不差, 配解元公正是适宜, 彦兄可要纳了去。”
  他父亲风流,庶出妹妹多, 哪个年纪的都有, 别说给彦博远,在场听者有份,每人发一个都能做到。
  不止能发,他还能让彦博远亲自去选一个, 他话语之中毫无尊重,语气下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说的是风月楼里的弟弟妹妹。
  他在旁人的应和声中越说越起劲,眉飞色舞, 把他妹妹许给彦博远是艳事一桩, 美人配英雄, 合该要感谢他的好意。
  不过,彦博远的表现却和他想的相去甚远。
  刚刚还和颜悦色与人说笑的解元公, 自那人在汉子群里说自家妹子如何妖娆妍丽起,彦博远就收起了笑,脸色逐渐阴沉, 不耐和他坐一块儿。
  同为举人,彦博远不好去管人家的嘴,但也不想继续听污言秽语,欲要起身离开,却不想那人直勾勾奔着他去,大着嘴巴说要把妹妹送给他当妾室。
  不提尚好,一提这茬,彦博远的脸可以说得上是乌青,被人踩中尾巴一样,腾一下从位置上跳起,猛一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怒喝一声,“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彦博远指着那人的鼻子就开始骂,被戳了肺管子的解元公就差没上手揍人。
  彦博远生得高大,醉酒的举人窝在椅子中挺不起身板,烂泥般缩成一团,身子被高大的影子覆盖,勉强抬起头,也只能看到对方宽硕的身躯。
  彦博远阴沉着脸,眉目在光影之下暗藏利刃,刀刀割肉。
  举子被酒精迷惑的脑子霎时一凌,清醒过来,“彦……彦兄怎么了这是,知道有美人投怀送抱太开心了?”
  彦博远幽深低垂的眸子一闪,冷哼出声:“我怎么了,我倒是要问问你是何居心,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要这般害我。”
  在醉汉眼中,他彦博远就是那种抛弃糟糠,不忠不义之徒,醉汉要害他名节受损,是何居心。
  众人一怔,这怎么就有害人之说了。
  “……”醉酒举子满头雾水,他莫不是醉酒而是失忆,刚刚说的不是给他送美人吗?怎么就成他意图不轨了,“我是要给你送美人,又不是喂你吃毒药,怎么就成了要害你……”
  “你还狡辩。”不待那人说完,彦博远暴呵,言辞犀利要把对方活吞,正推杯换盏的众人一顿,齐齐看向这边,至于没听清彦博远怒喝的人,还以为解元公是要发表高论,也齐齐停下手中动作,一齐看向他,一脸期待。
  彦博远表现得过于生气,听他骂的内容,吃瓜群众自发脑补,怕不是那个醉酒的举人要彦博远休妻娶他妹妹。
  醉汉被唬了一跳,经不住被人这么围观,一脑门子的汗水,他明明说的是纳妾,怎么就成了休妻,他哪敢让彦博远休妻啊,读书人最重名声,休妻弃子的事情谁敢明目张胆提。
  彦博远这不是给他泼脏水嘛,他还要不要名声了。
  彦博远说得过于认真,引经据典,嘴皮子利索,骂人不带脏字,情绪激愤,不给旁人插嘴的机会。
  醉汉被说得哑口无言,把他说得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醉糊涂了,说的真是休妻,而不是纳妾。
  被行注目礼的彦博远后知后觉,发现大家都看着他,脸上憋出羞恼之色,粗鲁坐下,咬牙切齿,有意压低声音。
  许是盛怒之下情绪没控制好,能听出他试图压低声音失败,外加场面一时寂静,导致全场都能听到他的发言。
  隐忍憋屈地指责醉酒举子让他抛弃糟糠,意图败坏他名声,有举子见他翻来覆去那么几句话,觉得是两人吃醉了酒,脑子都糊涂了,于是安抚道:“他也是好心,见你膝下无子,想让妹妹嫁于你好传宗接代,好事一桩,没旁的坏心思。”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精彩。
  彦博远青着的脸又漫上了红,憋成菜色,像打翻了的染缸,怒狠狠地瞪向出声之人,眼睛赤红,脖颈青筋暴起,瞧着下一秒就要暴起打人,像是放弃藏着掖着的某个秘密,大咧咧放开嗓子说他俩是一伙的,今儿故意要给他难堪。
  被看之人吓得缩了缩脖子,他也没说错啊,但也只敢心中想想,不敢说出来,起身往外走了些,离开彦博远附近。
  彦博远要是冲动之下来打他,他怕是一拳都遭不住。
  那人不敢再劝,刺破的气球一样歇了声,不想继续掺和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