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但房水浑浊度增加了。”
  楚青越检查越觉得有意思,自己的妄想症在逻辑自洽方面还是独一档的存在。
  以前他还并不这么觉得,现在发现他幻觉里所看见的东西都跟真的似的。
  不等他记录完,走廊里出现了拐杖拄底声,院长沙哑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小青啊……我看不清了……”
  白发老人趴在地上,裸露的大脑皮层拖出一道黏腻的痕迹,上面同样粘连不少新鲜的玉米粒。
  他的左眼眶空荡荡的,右眼则诡异地转动着,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马上就好,院长。”
  在安装眼球的同时,楚青有些恶意的想,如果真要再掉下来,他可就要在网上下单一支520强力胶水来了,他最近没什么想买的东西,而且有张立减五块二的优惠券还有三天就要过期了。
  看着院长拖拽在地上的脑浆,楚青难得犯了洁癖:“你可以找护士,刘小姐那儿去取一下经,或者你找他帮你缝合一下开花的脑袋也行。”
  以前在得知自己有妄想症时,楚青还尝试用各种正常物品来替代自己眼中所看见的惊悚场景,在某一次说漏嘴后,他发现并没有人感到吃惊。
  自己的病友们对于楚青口中描述出的惊悚景象接受度良好,可能是同为病友的那份惺惺相惜在里面,所以没人将楚青视为异类。
  有些时候,他们还能顺着楚青话里的场景接着说下去,所以在楚青眼中,这所精神病院所居住着的所有住户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哪怕有时顽皮了点,但在称呼他为医生这块的态度却是恭恭敬敬的。
  楚青深呼吸一口气,试图将自己烦躁的心情压下来。
  “地面挺脏的,”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哪怕拖过地也脏。”
  “我也想啊,”院长用双手托住自己的头颅,防止里面的脑浆乱晃:“这就是她给我缝合的结果,本来缝的好好的,但针突然不知怎么就断了,刘小姐觉得没有一针缝合到底不太吉利,便将刚缝合好的那大半重新拆开了。”
  “她人呢?”
  “她现在嫌弃我脑壳太硬,生怕再不小心将针给扎折了,现在正在网上搜索详细教程想办法呢。”
  楚青:“……”
  这个线,也不是非缝不可。
  *
  外面并没有下雨,但受突然降临的台风影响,大敞开着的室内飘进来好多落叶,卷着尘土浩浩荡荡的吹拂进来,稍不留意,室内就积满了灰尘。
  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院长主动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不知从哪里抬来的床榻,就跟他的床隔了几米距离,床上的被褥还是新的。
  楚青在床边坐着处理他受伤的脚踝时,他主动拿来了红花油还另外端来一杯热牛奶。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他又开始招呼厨房里的厨子开始炖大猪蹄子,因为吃哪补哪。
  楚青注意到他因剧烈动作晃出来的脑浆,再看看手中热腾腾的牛奶,不知怎的就联系在了一起。
  那杯牛奶到底是被搁置在了桌子上,他一点没碰。
  只有院长悠哉悠哉的关了房门,交代着让他早些休息。
  楚青躺在床上,正准备刷一波视频以示消遣时,大数据自动推送了一个手掌大小,一般是小孩才会配备拥有的娃娃专用床铺。
  他看着这种卡哇伊造型后只觉得新奇,往下接着翻了翻,眼前一亮的同时找到了可供眼球休息的猫窝。
  虽然论大小来讲,猫窝对于眼球属实大了些,但更方便了眼球在上面的活动,打个滚什么的完全不成问题。
  楚青在购物这方面多少有些犹豫不决在里面,他挑挑拣拣半天,最终在黑色跟粉色之间徘徊不决。
  黑色是为了更好寻找到眼球所在的位置,至于粉色……他本身不是什么执着于芭比粉的人,但看到粉粉的猫窝上整体是一个猫爪子造型后,心里不知为何软了一塌。
  现在那张优惠券终于派上了用场,只可惜等楚青下完单想去用时,却惊讶发现它早已过期,还是十分钟之前过期的——他记错过期时间了。
  楚青在那个页面停留许久,总感觉是赤裸裸的侮辱。
  但那个猫窝他瞧着又实在喜欢,最后犹豫了半天,还是付了款。
  他下意识想跟眼球说一下刚跟他买的新窝,却后知后觉的发现,眼球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
  好像是从上午落泪哭泣他没哄后,就没怎么看见眼球的行踪了。
  这是……生气了?
  *
  夜晚真是一切罪恶产生的源头,这边,被孤寡了一天垂头丧气的沐枯正打算趁着夜黑风高,无人在意时,趁机钻被窝。
  它刚攀爬到桌子上,被窝还没钻呢,先是被放置在桌子上的香喷喷的牛奶吸引了注意。
  这不由得让他想凑近了些过去,试图想品鉴一二。
  它沿着杯壁正想将杯子倾倒,但又怕自己万一一个没扶安稳,杯子里的牛奶洒了不说,玻璃杯也难逃滚向地面,被摔碎的命运。
  沐枯转动瞳孔,看向在床榻上睡得正香的楚青,最终决定还是沿着杯壁慢慢攀爬进杯口,伸出视神经进去,细细品味的好。
  拿定主意后,它爬的更起劲,更欢天喜地了。
  眼见香甜牛奶就在眼前,它迫不及待将自己的触手扔了进去。
  “咕咚”两口下了肚后,沐枯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觉得牛奶是真好喝啊,凉丝丝的,甜腻腻的,但却怎么也喝不腻。
  还没等它再吸上两口,猛然传来一股眩晕感,叫他没在杯口站稳,一下子栽倒在了牛奶杯中。
  “咕嘟咕嘟——”
  随着他整个身躯被牛奶慢慢淹没,沐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愉,好像一辈子都沉溺其中,再也不要出去。
  它记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但眩晕感好像更重了些,现在就算它想试图专注看向杯壁外的事物时,重影不断,导致它什么也看不清。
  这种类似喝醉酒的状态让沐枯深感麻木,讲真,它活了这么长时间,从一次知道自己喝牛奶会醉。
  不行,它要争气,它要爬出去,它不能……让妈妈看它的笑话……
  “咕噜咕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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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 坐等闺蜜暴富,席千声,倒似石榴,咩咩虹,楚杨,我又怎么了,橙子,琴弦子,樱蕾娜,wanton,自动回复 老婆们送来的营养液~
  wanton,楚杨 老婆们你们送来的好多~我猛猛喝,猛猛码~
  不胜感激,为此献上一段热舞:
  (甩开高跟鞋)(赤脚踩上沙发)(发圈突然绷断)(长发糊脸变女鬼舞)(抄起拖把当钢管)(结果拖布头飞出去)(抱起猫咪当舞伴)(被肉垫连环巴掌)(用冰箱贴拼出“观众席”)(微波炉“叮”声卡点)(结果热好的奶茶炸了)(瘫在抱枕堆里补口红)(发现狗狗在叼我的bra)(最后用睫毛膏当荧光棒谢幕)
  第7章
  一夜好眠,楚青并没有所谓的起床气,但却是实打实的懒床,毕竟没有一个打工人社畜能在闹钟的嗡鸣声中,准时准点,不带一丝困意的从床上爬起。
  所幸早早醒来打算前往浇花的院长并没有将他从床上喊叫起来,他迈着小碎步出门时,连关门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床上躺着的是个洪水猛兽似的。
  在关上门后,他还很开心的摆了个“耶”的手势,但脑浆可不会如他意愿那样老老实实在头盖骨里停留着,只是大一点幅度的动作,又有一些脑浆被晃了出来。
  溅射在地面上时,就像被用破壁机打磨成碎屑的豆腐渣,还是加料版本的那种。
  远远的,穿着显眼保洁外套的阿姨将袖子猛地撸上去,手腕上露出狰狞可怖的伤口来,因为在拖地过程中被水浸湿的缘由,手腕与胳膊处的缝合部分被泡大了一圈,针线就像被捆绑勒进血肉伤口里似的,瞧着很是骇人。
  但这都不耽误她扬起手里刚冲干净的拖把赶人:“去去去,滚一边儿去,那是老娘刚拖过的地……”
  紧接着,门外又响起了涮拖把的声音,但因为脏乱面积比较小,再加上保洁阿姨动作麻利,没一会儿门外就恢复了平静。
  楚青对于这样的宁静氛围很受用,就在他想翻身一头扎进柔软枕头中再次沉睡过去时,耳边多了几串咕噜声。
  声音并不算响亮,但在本就安静的房间内倒是显得格外突兀。
  楚青本不想当回事儿,于是他又将被褥罩在了头上。
  但架不住呼噜声追着他杀。
  “咕噜咕噜……”
  “咕噜噜噜……”
  声音比刚开始相比响亮了不少,活像是在跑火车。
  楚青盖着被子很想当没听见,但聒噪声确实吵得他不得安睡,等楚青的头脑意识逐渐恢复清明后,他总算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呼噜声究竟是谁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