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半个小时吧。”
  何深委屈巴巴地点点头,又拽着他的袖子:“那你快点回来,不许超过半个小时,不然我会害怕的。”
  何深像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小动物,哆哆嗦嗦缩在房间角落,门窗都被他锁死了,沙发和椅子这种会暴露自己且没有遮挡的东西他根本不敢坐,就小心翼翼地找个角落猫着,蹲在那里没两秒,窗外起了一阵风,带着树枝咔嚓作响。
  人恐惧的时候大多是自己吓自己,一旦接受了脑补的恐怖场景,再想要摆脱他们就是难上加难。
  比如何深现在看树枝也像鬼手、听风声像人的哭嚎、连蚊虫的鸣叫声都显得那么诡异。
  “咔嚓。”
  窗外的树枝不知被什么东西压断了,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何深觉得自己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也一起断了,他大脑一片空白,没反应过来已经泪流满面。
  他颤抖着双手摸出来一直藏在怀里的手机,手忙脚乱地给谢长安打电话。
  好在谢长安几乎是秒接,这让何深稍微没那么焦虑了一点,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何深?怎么了?”
  何深声音哽咽:“谢长安……我害怕。”
  谢长安一愣,他还真的没想到只是半夜独处一会,能把何深吓成这样。
  “我马上回去。”
  “要多久啊……”何深吸吸鼻子,浑身颤抖,跟攥着救命稻草似的攥着手机:“你别挂电话好不好。”
  “我还有十秒就到,五秒、四秒、三秒、到了,我不敲门了,你来给我开门吧?”
  “哦……”
  何深腿软脚软站不起来,蹲在角落吭哧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
  谢长安显然是听见了屋里的动静,他也不着急,只耐心地在电话里安慰他:“别怕,不着急,我就在这,没事啊。”
  他终于站起来扶着墙小心翼翼地开了门,看了看站在门边不远不近的谢长安,一把拉开门冲过去扑在人家怀里,哇的一声大哭。
  “太吓人了!”
  谢长安顿了下,还有些不太适应把其他人抱在怀里,他轻轻抬手,试探性地放到何深脑袋上,上下摸了两下,嘴里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啊。”
  好像真的没那么怕了,何深渐渐不再发抖,情绪开始一点点平复下来,他吸吸鼻子,安安静静从谢长安怀里钻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谢长安的视线。
  谢长安给他倒了杯水,带着他到沙发上坐下,继续顺毛,等着他连抽泣的声音都停下了,才仰头凑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
  何深哭过的样子并不丑,甚至带着点脆弱的美感,裸露的肌肤哭到发红,那粉色一直延伸到领口,鼻尖要更红一些,显得楚楚可怜,睫毛被泪水打湿,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更是有种易碎感。
  就是他的睫毛似乎比较细,不然搞不好会更好看。
  谢长安眯了下眼睛,唇间泄出一声轻笑。
  他这一声笑,好不容易快要冷静下来的何深又有些着急。
  “你别笑我嘛,我真的很害怕,我天生就很胆小,我也没有办法……”
  何深手攥着沙发坐垫,用力到指节发白,死死咬着下唇,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窘迫,大概是回想起过去那些不好的经历,他低着头,快埋到膝盖上,深吸一口气,不敢抬头看谢长安一眼。
  谢长安弹了下他的呆毛,安慰他:“嗯,不笑你,你不是胆小,是魂魄不稳。”
  第12章
  何深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吸了下鼻子,问:“为什么会魂魄不稳啊?”
  “唔……最常见的原因是在小时候被吓到过吧,有的也是因为前一世作恶多端,在地狱受过刑罚……”
  谢长安笑了下,看着哭得脸蛋都粉嫩嫩的何深,莫名觉得手有点痒,他搓了两下手指,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下何深的脸。
  好软。
  “你干嘛捏我啦……”何深皱了下鼻子,但还是很乖巧的坐在原地让他捏,眼睛还是红的,看着怪可怜的。
  啧。
  谢长安盯着他。
  这么乖,想咬一口。
  “那我之前素个坏人吗?”何深也不挣扎,仰着脸问他。
  谢长安眯了下眼睛,松开他,拍拍他的脑袋,解释说:“应该不是,你运气很好,上辈子肯定有大功德,估计是小时候被吓到了吧。”
  可这其实也说不通的,游魂会自动避开生来就带功德的人,那他们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接触这些看不见的东西,被这些东西吓到的概率自然非常低,所以何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也说不好,能肯定的只是他身上必然带功德。
  唔,说不定是功过不能相抵?有赏又有罚?
  只是这些东西没办法跟何深细说。
  “哦……”何深大概是觉得他在安慰自己,又往他边上挪了挪,挤在他身上获得安全感,小声问:“可是我从小到大从没见过像我一样胆小的人。”
  “魂魄不稳不一定胆小,一般都是会放大负面情绪,比如你是放大了恐惧,有的人会极其悲观,有的人会善妒,有的人会自卑……”
  何深静静地听着,眨巴眨巴眼,专注地看着他问:“你也是吗?”
  谢长安一愣,指着自己鼻子问:“我?”
  “嗯嗯,感觉你好像有点容易生气,虽然挺好哄的……”
  何深说完慌慌张张地摆手,声音小了些,“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就是愤怒不也算负面情绪吗?”
  “唔……这么说倒也有理。”
  谢长安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思,何深的提出的这点也确实合理,他的症状也确实明显,只是似乎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是真的主观上忽略了这么严重的情况还是有心人刻意引导?
  他微微皱了下眉毛,脸也沉下来。
  有人在算计他?
  见谢长安沉着脸,何深有些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地拉了下谢长安的胳膊,凑近了说:“对不起嘛,你别不高兴……”
  “为什么要道歉?”谢长安手按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你又没说错,我还得感谢你提醒我。”
  何深见他表情不像作假,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如释重负:“没生气就好,没生气就好。”
  谢长安弹了下他的呆毛,见他看过来,挑了下眉毛,一脸认真地说:“别老担心别人生气,脾气太好会被欺负。”
  “哦……”何深鼓了下脸:“也没有吧……”
  谢长安又捏着他的脸蛋扯了扯,笑着说:“都被捏脸也不反抗,还说没有?”
  “你又唔一样!我们素朋友呐。”
  谢长安挑了下眉毛,不置可否。
  因为新交的好朋友实在是过于怕鬼,谢长安今天也没能完成巡查任务,只在门口溜达了一圈,连墓园都还没到就被叫回来,也是无师自通学会了摸鱼。
  屋里一旦安静下来何深就会想东想西,他发现只要贴着谢长安就会没那么害怕,于是理直气壮地挂在别人身上不下来,跟谢长安一起对着窗户发呆。
  何深拉着谢长安在屋子里到处乱晃,堂而皇之地把人家当盾牌使。
  “奇怪……”
  “奇怪什么?”
  谢长安掀了下眼皮,他觉得何深真是精力旺盛,现在一点也不困,拉着他唠嗑,越唠越兴奋,哪还有刚刚那副鹌鹑样。
  “昨天那个大叔跟我约好了今天来拿收据,怎么没来?”
  “嗯?”谢长安还真没注意到这个,他点点头:“确实奇怪,从我到这里上班开始,他每天都会来的,风雨无阻。”
  “天啊,这里离市里那么远……”
  一直等到谢长安要下班了,大叔依然没来,何深只好把收据叠好,交给接班的同事,嘱咐他如果大叔来拿收据麻烦交给他。
  只是大叔一整个白天也没出现,他也没有回复何深问询情况的微信。
  当天白天何深睡得挺死,大概是昨天晚上哭了一场,又跟着谢长安闹了一宿,他格外疲惫,一觉硬是睡到下午六点多快七点。
  醒来时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不同的号码,其中貌似还有警察局的电话,因为是一个以110为结尾的座机号。
  何深估计着其中应该有某一个是大叔的电话?他打开微信看了眼,发现大叔依然没有回复。
  不知道是不是大叔上不去微信了?
  何深有些纠结,这么多未接来电先回复哪个,正在犹豫中,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他赶紧接了,不然恐怕会越堆越多。
  刚起床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哑:“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何深何先生吗?我是民警小张,咱们见过几面。”
  “我是,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您能联系上谢先生吗?我们这边无法联系到他。”
  何深一愣,低头看看手机,昨天谢长安送他回家之后他就睡了,还没尝试过联系谢长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