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
  何序头被拧向一边,离魂似的安静地看着玻璃上的自己和玻璃外的星光——他们在消失呢,天好像真的掉下来了,这回不是砸在她一个头上,是砸碎了夜晚所有的亮光。
  何序感受不到脖颈里粗暴的咬口勿和交融处泛滥的水声,看着只剩一片漆黑的玻璃,轻声说:“和西姐,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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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46章
  庄和西咬在何序胸口的动作短暂定格。
  何序像是费力一样,很慢地说:“刚知道你的故事那会儿,我其实有想过辞职的,我负担不起一个人残缺的人生,但我实在太缺钱了,违约费又那么高,我好像只能妥协。”
  “我知道那么做对不起你,所以我很努力地照顾你,保护你——”
  哦对, 她有去保护过她的。
  不是日记里写的“威胁发生的时候毫不犹豫扔下她自己逃跑”。
  她出事的时候, 她都有在用尽全力跑向她。
  那妈妈……
  你要原谅我一点点啊。
  一点点就好了。
  “我想方设法弥补、道歉,想让你好。”
  真的很努力。
  13楼那么高,她都敢天天往她那边跳;生日会后台的刀子那么锋利,她想的只是她不能受伤。
  她把一身力气都用上了,看着她一点一点好转,一天比一天睡得踏实,她比谁都开心。
  怎么突然,突然就变了呢?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哦。
  因为一开始就是错的。
  全都是错的。
  往后还知错不改,持续犯错。
  “和西姐,对不起啊, ”何序说,拿出她从空白里用力掏出来的一身真诚, “一直骗你。”
  她的声音风平浪静, 说出来的话不过是简单平淡的陈述,没有任何分量,更没有任何脱离骗局的感情。
  和胸前沉甸甸的红宝石仿佛两个极端。
  极端嘲讽庄和西的自信满满、信誓旦旦。
  庄和西额角的青筋渐渐暴起,双眼充血,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她撑起身体,血迹已经干涸的手指把何序脸拧回来,隔着满目血色望她。
  “你不是缺钱?不是要拿一辈子去还?现在提前还清了?”
  “没有。”
  还差得远呢。
  她当时太乐观了,欠了半个街道的债,怎么可能一辈子就还清。
  “没还清怎么不继续骗了?”
  “……”
  说实话吗?
  说吧。
  她和她爸爸的关系又不好,她干嘛要替他把威胁人的事情瞒着。
  “你爸爸威胁我。”何序说。
  庄和西:“怎么威胁?”
  “……”
  “是不是只拿出来几张照片摆在你面前,你就一句话不说,直接退缩了?”
  “……你爸爸太厉害,我得罪不起,万一他去和东港的医院打招呼,那我姐姐的病就没地方能看了。”
  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走不远。
  即使能走远,裴修远也有办法让所有医院都不收她们。
  她也是没有办法嘛。
  姐姐和……
  和一个只是对她比较好的老板比起来……
  她没得选。
  没呢。
  何序没觉得自己在这件上做错了。
  庄和西也没觉得。
  如果她足够客观。
  可她偏偏最不想客观。
  被欺骗的时候,她深信不疑;被揭穿的时候,她找尽理由原谅;被毫不犹豫舍弃的时候,她仍然在想着从今往后。
  她从头到尾都像个笑话一样。
  笑话只有主观的嘲讽,不要妄想她会客观公正。
  她的怒气从走出裴修远书房那秒就一直被压抑着,往后数次翻动又数次压回。
  每一次的反复都是对她理智的消耗。
  到何序提出离职时悄然崩裂;
  到刚刚她平铺直叙、没有感情的坦白中发酵;
  到被她毫不犹豫地舍弃这个事实终于撕开体面,血淋淋地横亘在两人之间时,她轰然爆发。
  她不客观,可也不蠢。
  和昝凡摊牌的时候,她都能猜到她会一条路走不通换一条,绕过自己去找何序,对她提前做出警告。
  扭头到了裴修远这儿,她怎么可能突然忘记?
  她太清楚裴修远那种人为了达成目的会做什么,所以彻底摒弃那些早已经不复存在的孝心,当场威胁——我不管你知道什么,查到什么,敢动她一下试试,看是我先回来裴家,还是你先死在这里。
  他是没动何序。
  但在那一天狠狠打了她庄和西的脸。
  ————
  “阿挽,刚才的电话都听到了?”
  “这就是你选的人,困境出现的时候,她连争取都不愿意争取你一句,值得?”
  ————
  怎么不值得了?
  明知道和权势作对会面对什么,她不还是毫不犹豫选择那么做了?
  就为她能拿奖。
  就为这唯一的理由,她几乎堵死自己的后路。
  那她不介意将这巴掌受下来,再给她一次机会。
  好,她前脚说“有一天她死了”会记得她,后脚就去辞职;
  好,她夜晚说想要她的好,打死都不会离开她,天亮就要辞职;
  好,她现在把她舍弃尊严去维护的一声“值得”统统碾碎,不留余地。
  扭头却说:你爸爸太厉害,我得罪不起,万一他去和东港的医院打招呼,那我姐姐的病就没地方能看了。
  好。
  真好。
  庄和西忽然笑了,染血的手指仔细润色何序惨白的嘴唇:“意思在你心里,东港那个疯子比我重要,镇上那些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的垃圾也比我重要?”
  “她不是疯子!”
  庄和西对方偲的评价像冷刀直直插在何序软肋上,她的平静和空白被打破,变得生气焦躁:“她是姐姐!”从小陪她到大,切蛋糕永远要给她有水果的那一半,吃饭永远把肉埋在最后留给她吃,“她不是疯子!”
  完全是蛮不讲理的维护,气得眼睛都在冒火,很不得烧死诋毁她姐姐那个人一样。
  那个人俯视着她怒气冲冲的眼睛,里面除了对一个人的袒护,还和那些旁观者一样,看起了另一个人的笑话——她的自信,她的计划,她眼睛都不眨一下送出去的项链……
  “何序,”庄和西手掐着何序的脖子,声音轻得让人毛骨悚然,“你是不是想死啊?”
  何序心里的不高兴被这一声冻住,理智回笼,感到一股凉意顺着脖子直冲头顶,神经都在发抖:“和,和西姐……我……”
  “你是不是想死?!”
  “既然骗了,骗都骗了,为什么不骗我一辈子?!”
  “你看你,把我哄好了不是什么都能得到?人,钱,你会应有尽有。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为什么到手了突然不要了?”
  “啊?为什么突然又不要了!”
  “你现在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情人节的阳台上,佟却反问她那些话,像被她这台笑话逗得捧腹大笑的看客。
  被撞破关系那天早上的书房里,她信誓旦旦一通反驳之后,昝凡轻飘飘那句“那就那么笃定何序喜欢你”像被掀翻的四壁,她穿着滑稽的小丑服站在马路中央,任人围观。
  “何序,你不是想回去找她吗?”
  “想给她买房、种花、做饭。”
  庄和西俯身下来,嘴唇贴着何序的耳朵,一字一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辈子,只要我庄和西还活着一天,你就休想踏出鹭洲一步。我要你死都只能死在我的床上。”庄和西吻着何序耳朵耳朵,动作慢得令她窒息,“和西姐,你别这样……”
  “又是别这样。”庄和西缓缓起身,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眼底却结着冰,声音轻得像刀锋刮过何序耳膜,“我不是给你留了一条离开的路了,还不满意?”
  何序指甲在绳索上抠得发白,指甲缝里渗出暗红的血丝。她眼睛随着庄和西的动作移动,看到她倾身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美工刀。
  何序心里大惊,小腿上被遗忘的剧痛卷土重来,拼命往后缩。
  庄和西只是不紧不慢拖回她的身体,不紧不慢与她相贴交融,重新开始律动。
  那个瞬间,何序被生理愉快猛烈刺激,难熬地抓紧腕上绳索叫了一声。
  庄和西在她出声的同时硬生生掰开她的手指,把美工刀放进去,握着她的手背逼她握紧刀,在粘潮逼耳的暧昧水声中提醒她:“何序,一刀捅死我,你就自由了。”
  恐怖到何序后来如果不是刻意格式化了这段记忆,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声音和话语。
  瞬间将她穿透。
  她表情痛苦,脑中空白,人却慢慢弓起了脊背。
  庄和西说完之后依旧握着何序的手,依旧和她做,房间里只剩下没有口耑息和温度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