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他有双颜色很暗的蓝眼睛, 比丧钟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要暗。那时候青年的眼睛还是透明玻璃般的浅蓝, 脸上也总是带着温和的、包容的、不厌其烦的笑。
风吹过树梢, 扬起他漆黑的发尾。
“斯莱德，”他问, “布鲁斯是怎么死的？”
“战争快结束的时候死的，或者说他留下的后手结束了那场战争。当时我不在，具体的你要问骑士了。”斯莱德想来想去把烟掐了，看向那只不知何时已经有着厚实羽翼和锋利爪子的小鸟, 当然，现在已经是成年的大鸟了。
他收拢羽毛，藏起利爪，可当他跟斯莱德对视的时候，斯莱德依旧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危险，并非来源于战斗力，而是一种冷静的、理智的，随时可能掏出百八十个计划来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的危险。
理智？
斯莱德想起普林斯露头脑一热就去开盾构机追杀骑士和蝙蝠侠的那次，把这个词从普林斯露的评价里丢了出去。普林斯露冷静个鬼，他只是看起来理智，实际上跟骑士一样疯。
“所以你找到解决小丑病毒的方法了？”斯莱德问。
起码眼睛的颜色对了，蓝色，非常好宝石蓝。
赛里斯依旧在看那座墓碑，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有，只是找到了暂时压制他的方式。我回到这个世界，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有人告诉我，这里有解决他的办法。”
斯莱德了然：“另一部分是回来见某个人？”
赛里斯回头，本来想再踹斯莱德一脚，但这里是布鲁斯的墓碑前，他就没这么做。
他伸出手，触摸那座冰冷的墓碑，他——他很少遇到布鲁斯会死的情况。蝙蝠侠怎么会死呢？蝙蝠侠最多被困、失踪、被传送到原始社会，甚至掉到别的世界，他怎么会死呢？故事不会结束，游戏还没开始，布鲁斯·韦恩怎么会死？
他不相信，就像他知道过往经历的每一次里，蝙蝠侠都未真正死亡过，始终是一个世界支撑天空的那根柱子。
他永远这么想。
他长久地注视着布鲁斯·韦恩的坟墓，直到斯莱德·威尔逊抽了第三根烟，问他：“你不会也想挖坟吧？”
“也？”赛里斯问。
怎么，韦恩家的墓是什么景点吗，谁死后的坟墓都保不住？他们来挖的时候付门票钱了没有？
等等，那他自己的坟墓……
斯莱德说：“在你之前已经有五个人干过这件事了，包括骑士。虽然我不会阻止你，但骑士挖坟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着……他真的死了，普林斯露。”
这是他的好心提醒。
赛里斯说不至于，我不会做这种事。他将手收回来，说我们走吧，去见见骑士。
“他在哪？”
“你就穿这身衣服去？”斯莱德看着被赛里斯披在身上的他的外衣，叹气，说，“行行好，普林斯露，你这样我们两个都会被打。”
“我们本来就都会被他打。”赛里斯理智地回答。
他真的很理智。他是怕骑士见到死而复生疑似复制体还变了很多的他……会不太理智。
毕竟他抛下骑士走了。
【骑士确实没那么理智。】
【他甚至没等到你去找他，就在你想听斯莱德的建议换身衣服的时候，骑士已经踹开了门，拿枪托砸过来，卡住了你的脖颈。你们两个在地上打成一团，斯莱德本来想插手的，但骑士先朝他的方向开了两枪，斯莱德叹气，举手投降。】
【骑士跟你的战斗与其说是搏斗，不如说是在撕咬，即使他并没有下口，也没摘掉头盔，但你从他的动作和咬牙切齿般的声音里察觉到了他几近发疯的情绪。】
【如果现在是“三年前”，你或许会在某个时刻停手，等待骑士发泄完情绪，你们再好好谈谈；但现在你没那个习惯了，你对别人触碰你要害这点接受度很差。所以你们彼此挥动拳头和武器、打得连皮带肉、连骨带血。】
【最后骑士摘下了头盔，用一双破碎玻璃般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你，愤恨地说：“不准冒充他！你这个——”】
【你反攥住他挥过来的拳头，看着他，问：“我是什么？”】
【他很久没有回答。】
一滴水……一滴透明的水顺着骑士的脸颊往下滑落。
他来的时候只戴了头盔的内层，那是个红色的头盔，没有小猫耳朵，也许这个时候的骑士也可以被叫做“红头罩”。但赛里斯猜，如果他叫那个代号，他们将迎来一场新的、无解的战斗。
赛里斯又问了一遍：“所以你是怎么认出来我不是他的，杰森？”
骑士的声音沙哑里带着血味，仿佛吞下刀片，又囫囵吐出，化作颤抖的、每个字都无比用力的话语。
“我分不出来……”他在呼吸，他在调整呼吸，可无论如何也回不到最冷静的模样，“你太像了。但是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他说到最后，一把拥开赛里斯，抓住地上的武器，就要——
赛里斯先一步踩住了他的手。
骑士抬头看他。
“你知道的，杰森。”
赛里斯俯下身，先挪开脚，又将骑士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期间骑士一直将目光死死钉在他身上，仿佛能用视线把他烧出个洞来。
而赛里斯仿佛毫无所觉一样，把自己的手垫在骑士的手下面，蹲下来，说：“你知道，我不是死亡，只是去了其他的世界。你知道的。”
他晃了晃骑士的手，那上面还有坚硬的外骨骼装甲，看，锋利的小猫爪子。
就是打起来有点震手，费劲。
赛里斯看阿卡姆骑士没有反应，就捏了捏骑士的手，下一秒骑士猛地抽回手，一拳就往他脸上砸来！
赛里斯没动。
骑士：“……”
骑士也没砸下去。
围观了许久的斯莱德噗嗤笑了，引来了骑士和赛里斯两个人冷淡的眼神。那眼神几乎一模一样，像是在说“等我们打完你就完了，斯莱德”。
斯莱德收起了本来想鼓掌的手，举手投降，说你们继续，看来不需要我帮忙解释什么了。他本来还想在俩小孩快打出人命的时候出手呢，虽然两只小鸟都已经变得很难对付了，但如果他不阻止，等出事之后要倒霉的人就是他了。
唉，蝙蝠侠，你的儿子们真难养。
【斯莱德说得对，骑士能一眼认出哪个是真货，哪个是复制体，哪怕真货和他记忆里的影子差别比假货还大。你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很显然，他确实认出了你。】
【他看起来既理智又疯狂，既理性又崩溃，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看起来真的很想掐死你，没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他现在做不到，或者说你没纵容他。】
【他像个沙漠里的绝望旅人，凭借自己的意志力一步步地前行，当真正看到绿洲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将其摧毁，避免自己长久以来的坚定意志因此崩塌。】
【但他又不会真的杀死你，因为他跨越沙漠、挣扎着踏上这场意志的旅途，有三分之一是为了见到你。】
【另外三分之二，是爱你与恨你。】
【你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拉起来，但他反用力把你往下扯，问你——】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普林斯露，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阿卡姆骑士将声音从喉咙里、从三年来沉寂的胸腔里挤出来，他根本不去控制自己的力道，只看着眼前的人。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冷静，够克制了，可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愤怒！燃烧的愤怒，无法消退的怨恨！
有人在世界的边缘游荡，有人在坠落，有人在追寻，有人穷极一生都无法——
“你想听什么？”那个声音跟很久以前一样放缓了，就好像是在哄小孩，“抱歉、我回来了、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来找你，还是……我知道你爱我？”
谎言。骑士想，用一切真实所编织出来的谎言，这个人最擅长这个，即使普林斯露自己不这么认为。
“只有这些吗？”骑士问，他恶狠狠地攥住赛里斯的衣领，又问了一遍，“只有这些吗？！”
他快要气疯了。
他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赛里斯会是这样，他早就知道普林斯露会这么说！因为这个人总不愿将最残酷的一面给他看！
骑士发出沙哑的咆哮：“你不敢爱我！你还会走！你会离开，你还是会面对那该死的命运，对抗它、反抗它，被它杀死，或者跟它同归于尽！你根本不会为我停下！”
他从喉咙里尝到血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现在的他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就像他尚未成长起来的那些年月，有个身影会挡在他面前……可那个身影总有一天会不见！他看着那双暗沉的蓝色眼睛，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的故人，就这么狠狠吻了上去。
那个消失的人该付出代价。他说过的！他说过的！
风吹过树梢, 扬起他漆黑的发尾。
“斯莱德，”他问, “布鲁斯是怎么死的？”
“战争快结束的时候死的，或者说他留下的后手结束了那场战争。当时我不在，具体的你要问骑士了。”斯莱德想来想去把烟掐了，看向那只不知何时已经有着厚实羽翼和锋利爪子的小鸟, 当然，现在已经是成年的大鸟了。
他收拢羽毛，藏起利爪，可当他跟斯莱德对视的时候，斯莱德依旧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危险，并非来源于战斗力，而是一种冷静的、理智的，随时可能掏出百八十个计划来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的危险。
理智？
斯莱德想起普林斯露头脑一热就去开盾构机追杀骑士和蝙蝠侠的那次，把这个词从普林斯露的评价里丢了出去。普林斯露冷静个鬼，他只是看起来理智，实际上跟骑士一样疯。
“所以你找到解决小丑病毒的方法了？”斯莱德问。
起码眼睛的颜色对了，蓝色，非常好宝石蓝。
赛里斯依旧在看那座墓碑，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有，只是找到了暂时压制他的方式。我回到这个世界，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有人告诉我，这里有解决他的办法。”
斯莱德了然：“另一部分是回来见某个人？”
赛里斯回头，本来想再踹斯莱德一脚，但这里是布鲁斯的墓碑前，他就没这么做。
他伸出手，触摸那座冰冷的墓碑，他——他很少遇到布鲁斯会死的情况。蝙蝠侠怎么会死呢？蝙蝠侠最多被困、失踪、被传送到原始社会，甚至掉到别的世界，他怎么会死呢？故事不会结束，游戏还没开始，布鲁斯·韦恩怎么会死？
他不相信，就像他知道过往经历的每一次里，蝙蝠侠都未真正死亡过，始终是一个世界支撑天空的那根柱子。
他永远这么想。
他长久地注视着布鲁斯·韦恩的坟墓，直到斯莱德·威尔逊抽了第三根烟，问他：“你不会也想挖坟吧？”
“也？”赛里斯问。
怎么，韦恩家的墓是什么景点吗，谁死后的坟墓都保不住？他们来挖的时候付门票钱了没有？
等等，那他自己的坟墓……
斯莱德说：“在你之前已经有五个人干过这件事了，包括骑士。虽然我不会阻止你，但骑士挖坟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着……他真的死了，普林斯露。”
这是他的好心提醒。
赛里斯说不至于，我不会做这种事。他将手收回来，说我们走吧，去见见骑士。
“他在哪？”
“你就穿这身衣服去？”斯莱德看着被赛里斯披在身上的他的外衣，叹气，说，“行行好，普林斯露，你这样我们两个都会被打。”
“我们本来就都会被他打。”赛里斯理智地回答。
他真的很理智。他是怕骑士见到死而复生疑似复制体还变了很多的他……会不太理智。
毕竟他抛下骑士走了。
【骑士确实没那么理智。】
【他甚至没等到你去找他，就在你想听斯莱德的建议换身衣服的时候，骑士已经踹开了门，拿枪托砸过来，卡住了你的脖颈。你们两个在地上打成一团，斯莱德本来想插手的，但骑士先朝他的方向开了两枪，斯莱德叹气，举手投降。】
【骑士跟你的战斗与其说是搏斗，不如说是在撕咬，即使他并没有下口，也没摘掉头盔，但你从他的动作和咬牙切齿般的声音里察觉到了他几近发疯的情绪。】
【如果现在是“三年前”，你或许会在某个时刻停手，等待骑士发泄完情绪，你们再好好谈谈；但现在你没那个习惯了，你对别人触碰你要害这点接受度很差。所以你们彼此挥动拳头和武器、打得连皮带肉、连骨带血。】
【最后骑士摘下了头盔，用一双破碎玻璃般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你，愤恨地说：“不准冒充他！你这个——”】
【你反攥住他挥过来的拳头，看着他，问：“我是什么？”】
【他很久没有回答。】
一滴水……一滴透明的水顺着骑士的脸颊往下滑落。
他来的时候只戴了头盔的内层，那是个红色的头盔，没有小猫耳朵，也许这个时候的骑士也可以被叫做“红头罩”。但赛里斯猜，如果他叫那个代号，他们将迎来一场新的、无解的战斗。
赛里斯又问了一遍：“所以你是怎么认出来我不是他的，杰森？”
骑士的声音沙哑里带着血味，仿佛吞下刀片，又囫囵吐出，化作颤抖的、每个字都无比用力的话语。
“我分不出来……”他在呼吸，他在调整呼吸，可无论如何也回不到最冷静的模样，“你太像了。但是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他说到最后，一把拥开赛里斯，抓住地上的武器，就要——
赛里斯先一步踩住了他的手。
骑士抬头看他。
“你知道的，杰森。”
赛里斯俯下身，先挪开脚，又将骑士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期间骑士一直将目光死死钉在他身上，仿佛能用视线把他烧出个洞来。
而赛里斯仿佛毫无所觉一样，把自己的手垫在骑士的手下面，蹲下来，说：“你知道，我不是死亡，只是去了其他的世界。你知道的。”
他晃了晃骑士的手，那上面还有坚硬的外骨骼装甲，看，锋利的小猫爪子。
就是打起来有点震手，费劲。
赛里斯看阿卡姆骑士没有反应，就捏了捏骑士的手，下一秒骑士猛地抽回手，一拳就往他脸上砸来！
赛里斯没动。
骑士：“……”
骑士也没砸下去。
围观了许久的斯莱德噗嗤笑了，引来了骑士和赛里斯两个人冷淡的眼神。那眼神几乎一模一样，像是在说“等我们打完你就完了，斯莱德”。
斯莱德收起了本来想鼓掌的手，举手投降，说你们继续，看来不需要我帮忙解释什么了。他本来还想在俩小孩快打出人命的时候出手呢，虽然两只小鸟都已经变得很难对付了，但如果他不阻止，等出事之后要倒霉的人就是他了。
唉，蝙蝠侠，你的儿子们真难养。
【斯莱德说得对，骑士能一眼认出哪个是真货，哪个是复制体，哪怕真货和他记忆里的影子差别比假货还大。你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很显然，他确实认出了你。】
【他看起来既理智又疯狂，既理性又崩溃，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看起来真的很想掐死你，没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他现在做不到，或者说你没纵容他。】
【他像个沙漠里的绝望旅人，凭借自己的意志力一步步地前行，当真正看到绿洲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将其摧毁，避免自己长久以来的坚定意志因此崩塌。】
【但他又不会真的杀死你，因为他跨越沙漠、挣扎着踏上这场意志的旅途，有三分之一是为了见到你。】
【另外三分之二，是爱你与恨你。】
【你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拉起来，但他反用力把你往下扯，问你——】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普林斯露，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阿卡姆骑士将声音从喉咙里、从三年来沉寂的胸腔里挤出来，他根本不去控制自己的力道，只看着眼前的人。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冷静，够克制了，可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愤怒！燃烧的愤怒，无法消退的怨恨！
有人在世界的边缘游荡，有人在坠落，有人在追寻，有人穷极一生都无法——
“你想听什么？”那个声音跟很久以前一样放缓了，就好像是在哄小孩，“抱歉、我回来了、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来找你，还是……我知道你爱我？”
谎言。骑士想，用一切真实所编织出来的谎言，这个人最擅长这个，即使普林斯露自己不这么认为。
“只有这些吗？”骑士问，他恶狠狠地攥住赛里斯的衣领，又问了一遍，“只有这些吗？！”
他快要气疯了。
他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赛里斯会是这样，他早就知道普林斯露会这么说！因为这个人总不愿将最残酷的一面给他看！
骑士发出沙哑的咆哮：“你不敢爱我！你还会走！你会离开，你还是会面对那该死的命运，对抗它、反抗它，被它杀死，或者跟它同归于尽！你根本不会为我停下！”
他从喉咙里尝到血味，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现在的他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就像他尚未成长起来的那些年月，有个身影会挡在他面前……可那个身影总有一天会不见！他看着那双暗沉的蓝色眼睛，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的故人，就这么狠狠吻了上去。
那个消失的人该付出代价。他说过的！他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