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可是……!”
  甘露寺蜜璃像被鱼刺卡着嗓子一样,捂着脖子不肯说话。
  她僵在了原地。
  “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了?”少女迟疑的开口,“我刚才明明还看得见的。”
  她注视着那群面容模糊的加害者,忽然感觉一阵反胃。
  橘宗月也好,读规则的男人也好,笑着的少年也好,甚至连之前嘲笑自己的公子哥也好,他们的脸上突兀的聚起了一团朦朦胧胧的青光,像是烛火一样微弱的燃烧着,不曾停下。
  甘露寺蜜璃应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
  她的视野中染上了一抹腥红。
  “噫啊!?”
  甘露寺蜜璃被唬得发出了一声尖叫,她使劲闭着眼,逃避了一会现实后又颤颤巍巍地打开眼皮,看着看着差点软到地上去。
  “……啊,啊啊。”
  面前的人依旧是那副德性,就好像刚才看到的是错觉一样。
  甘露寺蜜璃拍了拍胸口,胸膛里的那颗小小心脏正在一个劲的乱蹦乱跳。
  她缓缓的放松下来,蔫头蔫脑的走回了位子上,像一团烂泥巴似的摊在座位上,连话都不愿意讲了。
  “真是的,明明到你讲故事了!”
  旁边的人不高兴的嘀咕了一句。
  甘露寺蜜璃不说话。
  那人自讨个没趣,气哼哼的帮她把故事往下讲。
  不知道为什么,鹤衔灯猛地打了个嗝。
  “既然知道没意义的话,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让我救他?”他捂着脖子,被袖子遮住了一半的红指甲指向了不远处呆着的那个第一个被吊上去的男人,“很痛的诶!”
  “我要是不说的话会救吗?”
  “会。”
  卖药郎拍了两下鹤衔灯的头,把上面翘起来的白色杂毛摁了下去:“所以我才说啊。”
  “不过也托你的福,我大概知道了些什么。”
  他向鹤衔灯递过了一根木簪子:“那个小少爷给我的,你要看看吗?”
  鹤衔灯咬住了嘴唇,鬼的牙齿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我……算了。”他拢着手道,“你刚才是不是问出了什么?”
  “这我倒是想问你了。”卖药郎道,“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指的是在水上看红叶的事情,但鹤衔灯显然会错了意。
  “没什么。”鬼支支吾吾道,“我可不会被像你这么不着调的人吓到!”
  鹤衔灯哐当一下推开凳子站起来,相当刻意的绕开卖药郎挪到了另一个位置坐着,甘露寺蜜璃看见他过来,还挺贴心的腾了个位置让他坐。
  一人一鬼找了个偏门位置坐好,中间还拿红绳架起了一道友谊的桥梁,在确认双方之间隔起足够的障碍后,甘露寺蜜璃与鹤衔灯双双自闭。
  “说起来……”鬼杀队的猎手看向自己的猎物,犹豫了片刻后小声地询问道,“他刚才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鹤衔灯咽掉了嘴里的话,“就那样。”
  他抱着膝盖,瞅着不远处和一群人谈笑风生的卖药郎,突然感觉头上一片阴云密布。
  “我总觉得。”鹤衔灯抠着裤腿上的皱起来的布料,“我是过来捣乱的。”
  他没和甘露寺蜜璃讲话,就是一个劲儿的在嘀嘀咕咕:“早知道就不跑过来了。”
  “说起来……”鬼抠抠脖子道,“红色的槭树是枫树对吧?”
  鹤衔灯也没指望有谁能回答自己,自顾自的往下自言自语:“丹就是红色,我记得以前有个养了一堆猫的小孩告诉过我,那这样的话……唔。”
  “那个公子的侍女叫丹槭,那个男人说的被杀死,嗯不确定先跳过……总之,他嘴里出现过的那个女孩叫做阿枫,我看到的写信的少女穿的也是红衣服,如果说那个小公子说的故事是对应着她的话……”
  “我懂了!”
  鹤衔灯的眼睛颜色又变浅了一点:“不愧是三月河!”
  他刚想抬起手招呼卖药郎过来,就发现对方朝自己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什么啊……”鹤衔灯有点自尊受挫,“他早就发现了么?”
  鹤衔灯不高兴,甘露寺蜜璃也不高兴,不过比起鬼,她反而更活在状况外。
  “一个故事两个故事三个故事四个故事……”甘露寺蜜璃开始数数,“现在是第几个故事来着?”
  “第五十九个。”鹤衔灯搭腔道,“讲了一条活了很久的龙好不容易拥有了伙伴但是因为自己活得很久的关系伙伴们都死光了的故事。”
  甘露寺蜜璃:“……”什么鬼啊!
  过了阵,没学乖的少女又问道:“现在是第几个?”
  “第六十二个,讲了被倒塌的房子砸死的花魁化身成为没有脸的妖怪每天晚上都举着个大木棍出去把人脑袋砸烂。”
  他们一个问一个答,在鹤衔灯一脸生无可恋的科普好第九十八个悲剧后,他们终于迎来了卡在百物语最后关头的第九十九个故事。
  “天啊……”有人受不了了,“我的口水都干了……”
  他们肚子里的墨水都快掏空了,每个人都一脸萎靡的趴在桌上,张嘴闭嘴就是一大串嘶哈嘶哈,除了吐气还是吐气。
  “大家都说不出来了吗?”卖药郎握着手中的退魔剑轻声道,“那这个故事就给我来讲吧。”
  他眯起眼睛,翘起嘴角,声音柔和而平板,用的是茶馆里说书人惯有的腔调,听着就像在说一件最近发生的什么大事似的:“那就让我来讲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神明的故事吧?”
  鹤衔灯警觉了起来。
  他的预感没有出错,因为在下一刻,卖药郎缓缓说出了一个他最熟悉的名字。
  “我们来谈一谈一个叫做鹤莲目的神明吧?”
  “呃啊?”
  鬼看着冲自己笑的卖药郎,感觉鼻尖一股热流不顾自己的意愿涌了出来。
  他把手按在自己鼻子上使劲擦了擦,一抬手,整个手背上晕开了大片的红。
  “……你不要开玩笑好吗?”
  鹤衔灯哽咽了一阵,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
  他本能的感到不适,嗓子里堵得发慌,就好像喉咙里塞满了紫藤花,烧得他无法呼吸。
  在又一次抬起头后,鹤衔灯的眼睛里也开始渗血了,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眼睛里的和鼻子里的混合在一起,在桌上开出了大朵大朵的花。
  鹤衔灯捉住了卖药郎的衣角。
  “我没在开玩笑哦。”卖药郎掰开了他的手,帮鬼擦掉了不听话的血,“对不起,但是我是真的想不到了。”
  鹤衔灯捂住了头,良久之后,他才虚弱的应了句。
  “……嗯。”
  作者有话要说:
  鹤衔灯带过很多小屁孩,因为记性比较差的关系,有的小孩子名字已经叫不上了,不过他还是可以说出他们的特点。
  比如说,养了一堆猫的,抱着自己妹妹的,脸上有花朵的,牙齿尖尖的,右手很漂亮的,喜欢拿头发遮住眼睛的……等等等等。
  能被他捡到的小孩大多数都是那种……其实从某种意义而言都是蛮有特点的,因为如果没有特点就不会被丢在外面了。
  他对之前的几个小孩子印象比较深,后面的就淡了,主要原因是因为如果记得太深的话哪天要是重新想起来会流鼻血。
  卖药郎和珠世都知道,并且研究过他这个诡异的毛病,但后面发现治不好。
  “这算是你身体本能的自我防护机制吗?”珠世说,“因为怕你想起来太多,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来打断想法吗?”
  “我觉得是因为变成鬼的时候撞到了鼻子吧。”鹤给出的解释是这个,“我记得当时就流了好多血出来……”
  因为流了太多血出来,鹤有点呼吸不畅,然后他就开始用蝶子。
  结果他发现,蝶子是用来治疗伤口和疾病的,不是用来治鼻血的,因为他流鼻血的时候身上哪里都没有裂开也没有伤口出现,就突然流下来而已。
  鹤:……啊。
  鹤:那这样的话这些血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呢?
  珠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就拿了点纸让鹤塞着先止血。
  然后抬着脑袋鼻子里面还塞纸的鹤撞上了卖药郎,说两句对方就笑一下说两句对方就笑一下,搞得鼻血流的更多了。
  第30章
  “就用最俗套的方式讲吧。”卖药郎道:“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山,山上被云雾缭绕着。
  这座山没有名字,它普普通通的立在一片荒野中,周围没有花也没有树,山上空荡荡的,连点活着的东西都不存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吧,这山上多了一只巨大的龟。
  这龟有多大呢?卖药郎举了个例子:“它有着一个山峰那么大的壳,四肢像柱子一样粗壮,走到哪里,哪里边响起一片轰隆轰隆的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