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然后——”银古的脸都快怼到鹤衔灯脸上了,“它们会试图寻找合适的对象把他们转换为自己的同类和自己一起工作。”
  “额。”鹤衔灯三只眼睛齐齐盯着银古还在燃烧的烟头,撅着嘴不知道该不该帮他把那些火星吹掉。
  所幸的是银古很快把脸收了回去,他夹着烟抿了一口道:“但是更多的则是缠着人逼迫他们释放情感出来。”
  “鹤栖山的山主只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可它从不肯想想别的地方的人被鹤眠月缠上了要怎么办。”
  “啊,可是山主……”鹤衔灯尴尬死了,只觉得自己头上的角有点痒想找东西撞,“总是,总是有原因的啦,再说了又不是山主把鹤眠月放出去的。”
  站在银古的角度看好像问题都是山主闹的,可站山主的角度来看,它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什么毛病。
  至于鹤衔灯,他憋着口气不肯说话,到最后也就吞吞吐吐的来了句,“我只是觉得,换做是谁被那样对待都是很难走出来……就连我也会迁怒的。”
  他也算沾了山主的光,如果没有山主去养着鹤眠月,他完全没有办法做到百年如一日的养育那些小孩子。
  试问,一个只能在夜里出行的鬼到底要怎样才能照顾小孩子的起居生活?
  就凭着这点,鹤衔灯绝对会替山主讲几句话。
  银古把鹤衔灯手里的鹿接了过来,他怕鹤衔灯太过激动把手收紧勒到这可怜孩子:“这和你的信仰有关系吗?”
  “……”
  鹤衔灯这次没说话。
  “你也知道山主它对我们的意义啊。”他挠了挠脸,尖尖的指甲差点划破自己的面皮,“但是我并不是站在鹤莲目大人的角度上说哦!”
  他蹦跶着往前跨了一步,脚尖在踏到地上的下一瞬打了个旋,把那头长的让人发指的头发全部扬了起来,像是一大坨半凝固的雪块,才刚被抛起来又很快如同融化一般全落了下去。
  “你只知道山主的孩子是因为人死去的。”鹤衔灯背着手道:“但是你不知道,山主的孩子是被人活生生的用火给烧死的哦。”
  “这……”银古的手收紧了,把怀里的鹿压得惊叫一声。
  他松开手,小鹿轻盈的挣开他的怀抱,跳下去落在地上咬着鹤衔灯的衣服,小尾巴一个劲的甩。
  “虽然我知道迁怒是不对的,一棒子打死一群人也是不对的,但是站在山主的角度来看,好像真的没有人对它做过任何怀有善意的事情吧。”
  “这就是它讨厌人的原因。”鬼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指甲是红色的,像是染了蔻丹又像是有谁往上滴了血,鲜艳的有些发暗,“我和它生活的时间远比和你认识的时间要长。”
  这是摆明立场了?
  银古捂住脸,手背下的表情相当无奈。
  “啊,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就当一个因为它的任性而要被迫加班的人在抱怨吧。”虫师把挡住脸的手放下来,“那个,鹿群是在前面吗?”
  “额……哎!”鹤衔灯点点头,他指着前面的树林说:“对,我们先要穿过那片枫树林,然后再顺着岸边满是萱草的河一直向前……”
  “就到了?”
  银古无声的喊了句万岁。
  “没有呢,走到一半你会发现这条河有了好多条支流,要往旁边都是忽地笑的那条走,走到一半会看到一个爬满苔藓的大石头,石头旁边有棵连翘,往里走走有一条长满了琉璃草的小道,啊,对了,那里还有一些绣球花,它的尽头有一个长满朝颜花的山洞,虽然这个时间点估计都掉光了……嘛,总之穿过它就到了哦。”
  鹤衔灯跟念经似的把沿途的风光说了一遍,听的银古头昏脑胀。
  “等一下等一下。”银古发现了什么,“红色的枫树橙色的萱草黄色的忽地笑……”
  他把鹤衔灯刚才说的植物全数了一遍,竖着七根手指不可置信道:“赤橙黄绿青蓝紫?”
  “对呀!”鹤衔灯对银古可以发现这个彩蛋相当满意,他露出两颗小虎牙笑道,“为了让沿途可以增加点风景我可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呢!你要知道有很多花是不适合在山上种的。”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到了一点。”银古道,“为什么我要老老实实的跟你走过去?”
  “你直接开那个虹什么的不就行了吗!”
  “不要。”鹤衔灯一听,立刻快步往前跑,“爬山不走路怎么叫爬山啊!”
  银古:“……”
  这明明就是你想跟我炫耀你又种了花吧!
  要不是他的裤子被那只小鹿咬住了,银古差点就追上去给鹤衔灯好看了。
  真的,差点就。
  第18章
  进去枫树林,看见萱草河,走遍忽地笑,踏过苔藓石,路至琉璃草,寻到绣球花,步入朝颜花……在经历了各种鹤衔灯友情提供的花花草草之后,一人一鬼一鹿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你老实跟我交代。”银古抖掉了一头的叶子,他把衣领上黏住的苍耳丢到地上,还拿鞋后跟往上面碾了碾,“你到底在山上种了多少东西?”
  “啊……这个嘛……”
  鹤衔灯明显眼神飘忽。
  “因为我是个鬼啦,活了那么久也很无聊的……”他颤颤巍巍地竖起一根手指,“总该培养一点新的兴趣爱好……对,对吧?”
  “养小孩不是兴趣爱好?”
  银古盯着被鹤衔灯抱在怀里的鹿崽。
  “不算啦,养小孩是我个人的爱好,在山上种花种草是我和山主共同的爱好,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哪里有区别?哈?
  银古屈起手指在鬼角上敲了两下,然后他发现,鹤衔灯犄角上点着的小撮火焰被他敲的灭掉了一截。
  “说了你也不懂。”鹤衔灯气鼓鼓的往前走,“这叫爱护花草树木!”
  虽然理由是听起来很富有文艺气息没错,但事实上,鹤衔灯满山遍野种满花花草草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认路。
  这算是鹤衔灯的一个小秘密,和他的记性一样,他的方向感也非常差劲。
  因为他不认路,所以他有了个血鬼术叫虹桥。
  只需要说详细地名便可即刻传送,完美避免了不识路到处乱走以至迷失方向的鬼间惨剧。
  同理,因为他不认路,他才在山上种满了富有标志性的花草。
  只需要顺着颜色规律便可以找到目的地,不浪费资源还陶冶身心。
  至于山主?它对鹤衔灯的提议表示大力支持,还友情赞助了不少种子。
  鹤衔灯感动的无与伦比,在他背后,山主阴森森的笑了。
  ——你多种一点,我多吃一点。
  人老成精,乌龟也一样。
  就在这样复杂的大环境下,什么都不知道的鹤衔灯化身种花小能手,一手铲子一手水瓢,拿出了给小鸟编鸟巢的劲干起了给乌龟种口粮的活。
  为了达成目的,他还开发了一大堆一看就知道没用的血鬼术,从播种到育苗,方方面面可以说是一应俱全,甚至连让植物开完花就马上结果他都做到了,年复一年,鬼让鹤栖山上的花永不凋零。
  ……讲道理他就不应该去当医生,他应该去卖花。
  银古看了眼四周的花,把拳头怼过去比较了一下后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把粉蝶花养的比碗还大的?
  银古感觉自己拿手和花比大小的行为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没什么,谁让他没有人家大。
  “啊。”在银古破坏花花草草的时候,鹤衔灯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到了。”
  银古果断掰了朵花跑了过去。
  鹤衔灯站在一个斜坡上,在他下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车轴草丛,大块的翠绿叠上小块的嫩绿,团团簇簇的捧着一小朵白色的花,还没开上些许时辰就被一只从草堆里挤出脑袋的小鹿给咬掉了半朵。
  那只刚刚冒出犄角的鹿嘴巴才动了两下就看见了位于它正上方的鹤衔灯,它咀嚼的动作稍稍停了停,咕噜一口全吞了下去。
  “哦呦——”小鹿叫了起来。
  受它的影响,鹤衔灯脚边的那只鹿也哼唧出了声。
  它脆生生的叫着,脑袋一个劲的往鹤衔灯的小腿上蹭。
  “好了,知道了。”鹤衔灯把小鹿抓了起来,他扭头看了眼后面气喘吁吁赶过来的银古,冲他挥了挥手。
  银古正要跑过来,就看到这只鬼闭上眼,抱着幼鹿径直往后一跳。
  “喂——”虫师急忙跑了过去,“你干什么!”
  他低头往下看,只见这只鬼四仰八叉的躺在草丛里,在绿色中压出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鹤衔灯像是车轴草叶子中间开出的白色花朵一样卧在无数片绿色草叶间,他倒在草地上,伸手拨弄了两下旁边的草丛。
  “哎呀……”
  鬼懒洋洋的叫了声。
  几乎就是在他掉下去的那一瞬,原本躲在草丛中的小生灵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吓得哆哆嗦嗦,振着翅膀从层层叠叠的叶子里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