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她就坐在时光里等啊等,等到回忆都褪色了,心都枯萎了,不抱希望了,她才姗姗来迟。
  她以为自己见到孟庭兰会很激动,会哭,会闹,会控诉她所有的不对,会很没骨气地缩在她怀里哭,然后请求她留下,再也不要离开。
  可她都没有。
  她比自己预想中平静很多,也早在漫长的等待里渐渐清楚,有的人一旦走散,便再也回不来。
  当孟庭兰义无反顾地离开远山郡,抛下所有“包袱”往前走,她所熟知的那位娇娇柔柔爱撒娇的妈妈,便永远停留在过去的时光里。
  她锁上手机深深吸气,缓慢地平息所有尖锐的情绪。
  -
  电影项目一敲定,今宵的时间就不再百分百属于自己。
  她要顾着学业,要照顾关老师,还要随时留意电影项目的进度与研究院的交稿时间,能分给沈修齐的时间实在太少。
  下午下课是他来接,冬日的校园一眼枯败,天是白的,地是灰的,树是枯的,人是哆哆嗦嗦的。
  今宵一下楼就在停车场看到那个倚在车边打电话的男人,纵使严冬万般颓,他仍是凝霜枝头初绽的那一抹艳色,有着不属于这一个图层的精致与清晰,叫来往师生都频频侧目,好奇他因何停留于此。
  今宵下了台阶就朝他小跑过去,他心有灵犀般侧目,三言两语就挂断了正在进行的电话,两步上前就将朝他飞来的小蝴蝶抓进怀中。
  “冷不冷?”
  今宵从他怀中仰起脸,摇摇头:“不冷,你怎么不在车里等?外面风多大呀。”
  他唇角噙着笑意,再将视线往教学楼睃巡一圈儿,说:“我得让人看看今宵的男朋友究竟长什么样儿,省得还有不知趣的小屁孩儿往你身边凑。”
  今宵没忍住一下笑出来:“所以这就是你今天打扮得这么好看来接我的原因?”
  其实他今日并没有刻意打扮,黑色羊绒高领毛衣配深灰法兰绒套装,是很常见的冬日穿搭,毛衣领子将他脖颈处的皮肤严严实实包裹,却还隐隐得见喉结凸起的弧度,锁骨延伸的线条,用内敛的颜色突出骨骼的张力,是另一种禁欲的性感。
  这大抵就是恋爱中的人一定会对伴侣产生的个人滤镜,当她喜欢,无论他如何打扮,她都能找到让她欣赏令她兴奋的闪光点。
  她冲沈修齐笑得格外甜,也对他突然的怔神全然不觉,直到他迅速俯身往她唇上轻轻一点,她才一下脸热,慌慌张张看周围。
  沈修齐没等今宵变脸色就立马说话分她心思:“嘴上涂的什么?甜的。”
  “是吗?”
  今宵一脚踩进他的圈套里,还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她今天没涂那支带甜味的唇蜜啊。
  再一抬眸,沈修齐唇边是她见过好多次的,奸计得逞的笑容,她又后知后觉,他已经预判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偷亲的反应,故意说这话分她心思,好免一顿嗔怪。
  太坏了。
  坐在车里亲眼目睹这一切的陈秘书更是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早知道这位三爷心里有了个牵肠挂肚的小姑娘,随他去莫斯科出差那段时间,他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下看到这位三爷对着一张照片愣神,当时他就好奇这照片里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寡神思春?
  今日一见这腻歪劲儿,他一点儿不怀疑小姑娘的魅力,只怀疑这位三爷是不是被人换了魂儿?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不近女色只为家族事业毫无保留奉献一生的事业狂魔兼寡王沈修齐吗?
  上了车,沈修齐问她今早是不是迟到了。
  今宵乜他一眼:“还说呢,都怪你。”
  “怪我什么?”
  昨夜的缠绵骤然浮到眼前,今宵双颊燥热,抿抿唇别开视线。
  沈修齐探手去抓她,一贴近,他修长的指骨便将她指缝一一占据,再一收紧,便是十指紧扣的模样。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牵手方式,完全禁锢,不给她留活动空间。
  其实她从小到大都不太习惯与人牵手,手这个器官,日常使用频次太高,更遑论她本身是要靠手谋生,完全拥有双手的自由度与控制力就显得尤为重要。
  可牵手的亲密程度也并非其他方式可比,正因手的自由度高,控制力强,当她将一只手交给对方,就意味着她需要舍弃一部分的自由与控制,只为与他亲近,只为表达喜欢。
  多么奢侈的一种表达方式。
  他这时候看着她说:“其实我可以帮你请假的。”
  今宵果断回绝:“才不要。”
  今日一大早就是周教授的课,若是沈修齐打电话给周教授帮她请假,岂不是昭然若揭?
  明明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
  她脸上的小表情实在可爱,沈修齐在一旁低低地笑:“今宵小姐果然很爱学习。”
  “那肯定要好好学习,不然怎么养活自己。”
  她想起孟庭兰给的那笔钱,侧过身问他:“你有熟悉的基金经理吗?”
  “你要投资?”
  她点点头说:“今日收到一笔赔偿款,有三十万,躺在我的账户里看着不太令人开心,想换一种方式让它脱胎换骨。”
  沈修齐被她的说法逗笑:“你不说那句‘不太令人开心’我以为你洗钱。”
  今宵惊了一下,随即又想到昨夜被他惹生气的那句话,当即收紧了眉头问他:“你不会真有什么洗钱的法子吧?”
  沈修齐提高了声音:“欸,你可别冤枉我,我这是法律意识强烈,对一切违法违纪行为保持高敏感度。”
  说着他还反过来教育她:“你可不许有这类意图违法的行为。”
  今宵被他这反咬一口的操作弄得哭笑不得:“好啦好啦,知道你不会违法乱纪了!我也一定遵纪守法做个五好公民!”
  沈修齐问她想要做什么投资,她其实也没什么头绪,就是觉得既然孟庭兰给了,那她也没傻到要还回去,只是她目前没什么特别的开销,正好也想尝试一下理财投资,那就用这笔钱试试水,反正亏了就当孟庭兰没给过。
  沈修齐听了笑得不行:“我说我今天怎么这么想吃饺子,原来是韭菜长出来了。”
  前座开车的陈秘书也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今宵被他这话闹得面红耳赤,气急想要从他掌心挣脱,他却侧身朝她而来,顺手关上前后排的挡板,手一用力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今宵不想理他,哪怕被他牢牢钳住腰肢,她也不想面对他那张脸,她好生气,可是一看见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她就气不起来。
  好没用。
  也许是好多天未曾去过旧书房,他身上那缕清苦的芸香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她身上相近的温润暖香,像琥珀,也带一点愈创木的烟熏感。
  他一靠近就找到她耳后极为敏感的那一小片皮肤,仅是一点点气息浮动就叫她半身酥痒。
  她骤然泄了力向他肩膀倒去,也不忘幽怨控诉:“你讨厌!”
  她真是没见过像他这么讨厌的人,一点都不正经!
  一将人抱到怀里沈修齐心情就很好,所以哪怕今宵对他又打又骂他都乐得奉陪。
  “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就是......”
  今宵掀眼盯住他:“就是什么?”
  沈修齐一顿,今宵立马接他话:“你就是笑话我!”
  他笑着低头去寻她唇瓣,不顾她百般躲避也要重重地吻,直到尝到她舌尖的甜,唇肉的软
  ,发泄完堆积整日的思念与喜欢才肯作罢。
  今宵被他闹得毫无还手之力,因这狭小空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她心跳极快,又不敢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供人遐想,总是游走在窒息的边缘,叫她内外都潮热难耐。
  他的唇还停留在她耳边,穿插在渐重气息里的是他沉哑的嗓音。
  他说:“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就是很想亲你,却找不到理由。”
  今宵无法否认,和沈修齐在一起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她永远无法预判他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让她开心也好,生气也罢,他总能带给她新奇的体验,总能让她肆无忌惮地表达情绪,总能在一团乱麻里找到令她开怀的办法。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喜欢他了,明知是他故意招惹,她还是会觉得很开心。
  她不想就这么任他摆布,便说:“惹我生气,还要占我便宜,我真的很生气,你真的很讨厌!”
  可是谁真的生气还这么软绵绵的?
  沈修齐又笑:“那我给你想个办法,你罚我给你做基金经理怎么样?年化不足百分之五十,我任你处置。”
  今宵听到那个“百分之五十”直接愣住了,以前孟女士的投资回报率每年也就百分之十到二十。
  “你......”
  她谨慎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你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他曲着手指刮了一下她还潮红的面颊,笑说:“我不否认政策与信息对投资的重要性,但若不加以整合分析,谁来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就直接满仓坐等暴富,那也是要栽跟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