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停顿了两秒,说:“可我并不是一个完全理智的人,奶奶。”
  沈修齐难得一本正经说这些话,突然让闫美玲压力倍增。
  “湛兮......”
  沈修齐并无追究过往之意,只道:“奶奶,我希望我能有一个完整且稳定的家庭,如果要结婚,那我一定会选一个能跟我过一辈子的人,而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
  闫美玲被他那句“完整且稳定”刺痛了心,沈修齐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她比谁都清楚,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接沈修齐的话,只好朝沈君正看过去。
  沈君正收好剑,迈步回到廊下从虹姨手中接过了热毛巾擦手。
  他没抬眼,只问:“那你又如何肯定你相中的小姑娘就是能跟你过一辈子的人?”
  这问题算是问到沈修齐的痛处了,他记起了昨夜种种,也记起了她的眼泪和他的诡计,他笑着回答:“我正在努力让她心甘情愿陪我过一辈子。”
  闫美玲敏锐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又拧着眉头一巴掌拍他身上:“是你强迫人家跟你在一起的?”
  明明没用多大力,但沈修齐还是故作痛苦退开一步,愣是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儿。
  “奶奶,您也知道我什么德性,这世上能受得了我的姑娘那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人以后要是能点头进咱家门儿,您和我爷爷就烧高香吧!”
  闫美玲又举着手要打他,被他灵活一躲,只好开骂:“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难怪人家不待见你!”
  沈修齐躲得远远的,闫美玲抬手就指着他鼻子骂:“我警告你,沈湛兮,你要是敢仗势欺人我一定揍你!”
  沈修齐无奈:“我有那胆子?”
  -
  沈修齐到达小溪山的时候,今宵正和关老师在院子后头摘柿子,屋后的这棵柿子树还是关老师结婚前亲手种下的,院子几经翻修,柿子树还屹立守护,年年都为今宵奉上它的甜蜜。
  往年十月中旬就该去摘,但今年特殊,今宵压根儿想不起来屋后还有棵柿子树,还是关老师昨夜在北屋睡了一觉,清晨被柿子落地的声音吵醒,这才知道今宵压根儿没去摘。
  正好今天要回疗养院,她便让今宵搬着梯子往屋后去,挑挑拣拣,应该还能挑出一些成色不错的去送人。
  沈修齐下了车,见今宵家门大开,走进去却没见到人,正要拿手机给她打电话,雷伯提醒他说院子后头有声音,两人才绕到屋后去看。
  沈修齐不意外今宵会爬树,但雷伯还是免不了要为今宵捏一把汗,赶忙就上前作势要伸手去护。
  “今宵小姐,你快下来,让湛兮来帮你摘吧?”
  今宵听见声音回头,收回正要摘柿子的手,扶着树干居高临下看向来人。
  沈修齐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还调侃:“雷伯,你瞧瞧那柿子树像是能承受我这体重的样子吗?”
  今宵抿着唇笑,没赶上关老师开口招呼的速度,只好站在原处静静看着他。
  一恍眼觉得他大衣里的西服眼熟,定神一瞧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她昨天遗失的礼物。
  她在这时候突然想起买衣服那天那位叫mason的销售跟她说过的话:“要是我能收到一份这么用心的礼物,一定开心得睡不着觉。”
  收礼物的人有没有开心得睡不着觉她不知道,送礼物的人是真没睡好,昨夜一闭上眼就是他们在书房吻得难舍难分的模样,她哪能睡得着?
  寒暄几句,沈修齐从关老师手里接过篮子站到了树下。
  天阴时候的光线最是衬人,今宵头一回从高处看他,深目挺鼻,唇染薄红,仰头看她时,碧波漾漾的眸子里好似腾起一层流云般轻盈的雾,柔软得不成样子。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她还没给他打电话呢。
  原本也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偏偏沈修齐有让这话变得不简单的能力。
  他回答:“想你。”
  今宵慌忙朝檐下递去视线,只瞧见关老师和雷伯一同离开的背影。
  她面颊生热,没理他,转身用剪刀狠狠剪下了一颗柿子。
  第35章 讨厌鬼我给你撑
  腰
  -
  今宵没想到今年的柿子这么高产,她仅是将能够得着的位置摘了摘就装满整整两篮子。
  眼看摘得差不多,她将剪刀递给沈修齐,准备自己顺着梯子下树。
  沈修齐将剪刀一扔,展开双臂冲她提议:“要跳下来吗?我接着你。”
  今宵单手扶着树干,有点犹豫:“可以吗?”
  沈修齐略略退开一步,唇边的笑意很令人安心。
  “你不害怕就行。”
  今宵突然感觉奇怪,按理说,她小时候有从树上摔下来的经历,那她应该很害怕往下跳才是,毕竟是将自己的安全交到另一个人手里,有太多不确定性。
  可当沈修齐提议,她非但不感觉害怕,甚至还有肾上腺素飙升的错觉,她很难解释,她真的有往下跳的冲动。
  短暂思考了一瞬,她利落摘下手套往地上一扔,娇俏地叮嘱:“那你要接好噢。”
  沈修齐做好了抱她的准备,冲她招招手:“来。”
  今宵并未多想,松开树干就往他怀中一跃。
  “抓住你了,小山雀。”
  今宵落进他怀抱时,听见他在耳畔这样说。
  悬滞在空中的体验稍纵即逝,但时间好像在这一刻突然被拉长,肉眼所及的画面都变得很慢,只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刺激着下丘脑,肾上腺素在瞬间拉高。
  “好玩儿吗?”
  他温柔地问,她也开心地答:“好玩儿。”
  她很少会有这样新奇的体验,明明上树下树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他却能在这样平淡细微的小事里为她创造无与伦比的快乐。
  而当她真正体验过飞翔,也开始明白为何人们总幻想要变成飞鸟。
  无忧且自由是一种极难拥有的体验,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极为奢侈。
  但当她有所体会,她便无可避免地生出一分不舍。
  她突然不想放手,就想如他所说,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小山雀,飞累了,就静静停在他肩膀休憩。
  但似乎,她并不能这般贪心。
  她松开他脖颈,他也放她落地,一扶正肩膀与她对视,他便伸手往她眼下轻轻一擦:“这哪是小山雀?分明是小花猫。”
  今宵出来的时候忘记扎头发,一站在树上头发就被风吹得乱飞,她好像用手拨弄过好几次,这时候后知后觉应是沾上了灰,赶紧抬手蒙住脸。
  “很脏吗?”
  沈修齐捏住她一双腕放下,看她羞怯得可爱,他迅速弯腰往她面颊印下一吻,再回答她:“不脏。”
  偷袭突如其来,今宵一时脸热,佯装生气推开他。
  “你讨厌死了!”
  沈修齐又厚脸皮地贴上去,再一次将她拥进怀里。
  “你可爱死了。”
  心脏咚咚在跳,今宵放心靠在他怀抱,感受着他的体温与笑意带来的胸腔微震,这柿子刚摘下来还没吃,她已经感受到糊嗓子的甜蜜,合该喝杯柠檬水解解腻才行。
  天气冷,他身上的羊绒大衣柔软,西服挺括,她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套衣服的?”
  她没有跟他描述过究竟买的是什么样的西服,他却能将她遗失的礼物准确找到,一定费了不少工夫。
  但他却说:“商场老板是我合作伙伴,我打电话威胁他,说找不到下个项目就与他无缘,他一早就给我送来了。”
  今宵脱离他怀抱盯住他双眼:“就这么简单?”
  他重复:“就这么简单。”
  到底还是她想错了。
  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她用自己的立场和角度去判断沈修齐都太狭隘,小兔子一辈子都没站上过云端,又如何能懂得雄鹰翱翔天空有多简单?
  找到关老师很简单,找到礼物也很简单。
  他的人生,应该没什么事是难的吧?
  “合身吗?”她摈除了繁杂的思绪问。
  沈修齐脱下大衣搭在臂弯,像精品店内的模特一样在她眼前转了一圈儿,回身时,笑着望向她双眼。
  “可以说是量身定制。”
  一句话既夸了她的用心,也顺带展示了他这天生衣架子的身材,不愧是久居高位之人,说句平常话也能讨人欢心。
  今宵心里暗暗欣赏,嘴上却说:“那我以后可就不欠你什么了。”
  眼前人果然敛了唇边笑意,又一伸手将她手腕桎梏,语气泛酸:“今宵,论欺负人,你比我行,刚在一起就要跟我两不相欠,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
  今宵挑挑眉,笑得很欢:“那说不准,兴许你真欠我。”
  沈修齐想起以前,思绪停滞的时候,今宵突然开口说:“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他问:“什么人?”
  今宵噘噘嘴:“一个讨厌鬼,害我从树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