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瞧您说的!”沈凝光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沈泊真,“我这不是关心他吗?”
  沈泊真哼了声:“你要是真关心他就少说他两句,你这一天天三爷长三爷短的,就没句好话给他听。”
  沈凝光不以为意:“姑姑您就是偏心,您还没见着沈湛兮在会上给我气受的时候。”
  裴珩上前牵住了沈凝光的手,笑着打趣她:“怎么还跟姑姑告起状来了?湛兮那是公事公办,又不是针对你一人。”
  沈泊真转身将二人牵在手里,脸上是极欣慰的笑:“还得是阿珩会说话,不像你们两姐弟。”
  后头的夏婉见了这一幕,拽了拽沈明彰袖子,转身就往门口去了。
  沈明彰冲沈泊真打了声招呼,抱着已经熟睡的沈宝婺跟着出了门。
  夜色正酽,夏婉甚至没忍到门口就开始不满:“你那姑姑这一晚上就没拿正眼瞧过你!”
  沈明彰蹙了下眉:“我又没坐她对面,她怎么拿正眼瞧我?”
  夏婉一下拔高了声音:“我说的是这意思吗?!”
  “你小点儿声,别给孩子吵醒了。”
  夏婉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愤怒:“当着全家人的面下我的脸,那是没把你放在眼里!这些年她是怎么对待沈凝光姐弟,又是怎么对待你的?敢情你不是她侄子?!”
  沈明彰继续往外走,有点烦,却也忍住了情绪道:“我妈去得早,凝光和湛兮都是姑姑带大的,感情深厚点儿不是很正常?况且姑姑不满的是胡家,又不是针对你,你老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我扯?”夏婉冷哼了声,“你这么为着你沈家人说话,他们拿你当沈家人了吗?分配股权的时候想过你吗?”
  夏婉拉开车门矮身坐进了驾驶位:“什么好处都让那两姐弟占尽了,你就活该一辈子窝囊!”
  沈明彰黑了脸,抱着沈宝婺坐进了后排,没再说话。
  第12章 一场雨主动走出去淋雨的,不是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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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今宵一回到包厢就被左疏桐质问,她拉开椅子坐下说:“有点不舒服,刚在外面站了会儿。”
  “哪儿不舒服啊?”左疏桐一听这话连声音都紧了,立马捧着今宵的脸端详,“你脸都白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没有。”
  今宵心头猛地一酸,怕暴露情绪,不敢对上左疏桐视线,犹豫了一下说:“就是......就是想起明天有早八,胃抽了一下。”
  左疏桐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说完她便拿起勺子给今宵盛汤:“你穿太少了吧,晚上起风了,一会儿说不准要下雨,你今天是不是在外面吹凉了?”
  她将汤递上:“来,这松茸乳鸽汤正好滋补,你喝点暖暖。”
  闺蜜的关怀随一碗热汤递来,今宵双手接过,垂眸道谢。
  左疏桐想起什么,说:“噢对,刚才有个陌生号码打你电话,我帮你接了,一男的,他说一会儿再打给你。”
  今宵有些心不在焉,只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倒是左疏桐好奇:“谁啊?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追求者?”
  今宵愣了一下,慢半拍回顾她刚才的话,展颜一笑:“你都说了是陌生号码,快递吧估计。”
  她捧着一碗热汤慢慢喝,直到见了底,她才将手机扔进包里,起身说:“疏桐,时候不早了,我明天还有早八,就先回宿舍了,一会儿你帮我多吃一份蛋糕。”
  左疏桐一把拉住了她:“你不是说好了今晚要陪我睡的吗?”
  今宵去意已决,温柔拂开她的手:“改天吧,改天你去小溪山好不好?”
  她抿了下唇,扯了个谎:“我今晚还得回去赶作业,不然明早不好交差,美术史那老师可难应付了。”
  左疏桐哭丧着一张脸,像是极度不舍。
  今宵微微别开视线,她又何尝不是?
  “那好吧......”
  虽然感觉遗憾,但一想到国庆假期才刚刚开始,她们还有很多时间相聚,左疏桐便叮嘱了两句,放走了今宵。
  出了门,秋风卷着枯叶从今宵脚面拂过,好像真的降温了,她拢了拢外套,沿着步道往灯火更盛的路口走去。
  沿街路灯将她形单影只的模样拓印在地面,每走一步她都更清楚看见自己。
  只有她一个人。
  往后无论多长多远的路,都只有她一个人。
  走到街拐角,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餐厅小小的门脸往外散射着橘红的光,是足以在这秋夜抚慰人心的暖色,像她小时候第一次推开左疏桐的家门,温暖扑面而来。
  第一次见面,左疏桐父母说了很多客气话,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从六岁到十九岁,整整十三年的时间,她真的把闺蜜的家当成自己家,把闺蜜的哥哥当成自己哥哥,把闺蜜的父母视作自己的亲人。
  父母刚离婚的时候,她藏不住自己的失落,是闺蜜的妈妈来开解,她还记得她当时委委屈屈说,以后没有妈妈疼了,闺蜜的妈妈便对她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将你视若己出,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
  父亲走得突然,是闺蜜一家为她撑起了崩塌的天,是闺蜜一家让她知道,当黑暗降临,是真的会有天光刺破夜幕为她带来光明,会指引她往前走,会给她温暖。
  她无法将视线移开,像被那橘红光束牢牢攫住。
  她心头顿生一份恐慌,像是这一走,就如同那满大街飘零的枯叶,再无处可依。
  可她必须得走了。
  是她太不客气,错将“客气话”当了真,给闺蜜一家带去无数困扰。
  佟琳方才跟她说了很多话,有一句她印象尤为深——“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天要下雨,她要往前走,总不好一直借别人的伞。
  她逼自己收回视线,转身,远处车灯闪烁,她突然感觉眼睛刺痛,止不住地想流泪。
  她匆匆朝前走,步伐快到像是要跑起来,她已经看不清眼前路,无数车灯晃得她眼花,她只能听见呼啸而过的秋风,一点一点带走她身上仅存的温度。
  直到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她才发觉自己早已迷失方向,不知此刻身在何处。
  她抬头望,头顶是一盏孤零零的路灯,身前是车水马龙,身后是万家灯火,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
  下来,她煞白的面颊上冷热交织,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手机在包里急促地震动起来,她拽回一点残存的理智去看。
  是左清樾。
  雨滴将他名字氤氲,屏幕上沾了水,她没能划开接听。
  手在颤抖,她深深呼吸,拿袖子擦了擦,这才接通电话。
  “为什么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开口便是三连问,他语气严厉,好似咄咄逼人,可今宵此刻听着只觉鼻酸,因为她知道左清樾的下一句话,是想送她回家。
  她稳定了呼吸,撑起一个笑脸回答:“疏桐没说吗?我明天有早八,赶回去补作业了,不好意思清樾哥,走得急,忘了跟你说。”
  “你上车了吗?”
  “嗯,”她低声回答,“快到学校了。”
  她尽量想让声线稳定,却没想到被呼啸的风声出卖。
  “你没走对不对?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同样的风声,她一下慌了:“不要来找我。”
  “今宵!”
  左清樾同样忍不住情绪:“现在在下雨!你从来不看天气预报从来不带伞!我明知道你在淋雨,你却不让我找你?!”
  今宵将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样严厉的声音在这十三年里她没少听,有时候左疏桐会跟她抱怨哥哥管得太多,很烦,可她这时候听来,只觉得窝心。
  “嗯,”她声音闷闷的,“不要来找我,清樾哥,今天是你生日,包厢里还有好多朋友在等你吹蜡烛切蛋糕呢,你快回去吧。”
  她停顿了一下,说:“生日快乐,哥哥。”
  一句话的重音落到了末尾两个字,她在强调什么,显而易见。
  电话那头好像沉默了,她分不清钻进耳朵的风声究竟是来自哪里,就像她分不清左清樾对她的感情究竟是怜惜更多,还是爱欲更多。
  佟琳方才跟她说,左清樾打算在今晚向她求婚。
  她在三天前看到了那枚harrywinston的订婚钻戒,追问之下,左清樾才向她袒露了内心。
  佟琳说:“清樾想给你一个家。”
  她听完沉默了很久,就像此刻,左清樾的声音消失在电话那头。
  求婚,听起来是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叫人踌躇为难,开不了口。
  动心吗?
  一定是有的。
  十三年的关心和爱护一点都作不了假,就连左疏桐时常挂在嘴边的“天塌下来有左清樾顶着”这句话,都在她人生里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