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请先生喝茶。”她依旧冲他笑得甜。
  接过那瓶西柚果茶的时候,沈修齐是有那么一瞬困惑的,后来想想,这是小姑娘的待客之道,有客远来,不可无茶,可他没进那四合院儿,人还以茶送他,便是不打算再跟他有联系的意思了。
  “多谢。”
  他看她时,无意瞥见了身后那男人递来的敌意,他不着痕迹收回目光,转身打开车门,离开了小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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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澈到达紫苑胡同时,李赟正邀着纪嘉扬和樊华樊生两兄弟在东跨院的茶室打德州,李赟邀他时,说的是沈修齐昨日在景云山打了个一杆进洞,今儿要请客吃饭,来之前路时昱还给他打电话,问要不要上他家接他。
  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他哪有那么大明星架子?结果刚出门他就后悔了,这几天有重要外事活动,他家出来没走两公里就遇上交通管制,他平时来这儿最多二十分钟,结果因为绕行和堵车生生开了快一个小时。
  今儿他刚进垂花门就觉得反常,平时李赟这儿不说弦歌不绝,但也绝没有如此冷寂的时候,他们一帮公子哥凑在一起玩儿,闲得听两首小曲儿的兴致还是有的,结果这四人在茶室打牌还静悄悄的,搞得他一进来也冷不丁后背一凉,生怕是哪位叔伯赶巧到这儿喝茶,他再被逮住听几通说教就不妙了。
  他疑神疑鬼地穿过游廊往四人打牌那茶室去,举高手隔着窗打了个响指,李赟看见他,伸手朝他招了招。
  他走到窗边:“你们几个这是打牌还是演默剧呢?青天白日的,你们这样很吓人知不知道?!”
  纪嘉扬朝西跨院扬扬下巴:“三哥在那边儿睡觉呢。”
  江澈拧着眉:“好好的他上这儿睡觉干嘛?这是睡觉的地儿?”
  “嗐,你可别说了,”李赟抱怨道,“今儿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一来就把我从音乐学院喊的那俩妞儿给遣走了,曲儿一首没弹呢,白嫖我四千。”
  一旁的樊华摸摸下巴:“据我经验,三哥这是失恋了。”
  江澈呸一声:“他孤家寡人一个,失的哪门子恋?我瞧瞧去。”
  “回头被暴cei一顿,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啊。”
  樊生一说完,四人哈哈笑起来,江澈头也不回就往西跨院去。
  穿过游廊,他嗅到西边雪茄房飘来淡淡的坚果巧克力香气,沈修齐平时烟酒都来,但对啥都没瘾,回回来这儿品茄都只抽三分之一,回回都被李赟骂暴殄天物。
  江澈一跨过门槛就喊:“湛兮。”
  雪茄房阒静无声,南天井里的紫藤往地面慢慢悠悠晃来几缕树影,沈修齐坐在窗边的雪茄椅上,单手撑着太阳穴阖眼休憩,搁在烟灰缸上的behike剩了三分之二,茄灰已断。
  很罕见地,江澈从沈修齐微蹙的眉间品出了几分颓靡味道。
  这世家公子借酒消愁也就是这样了,不过他沈公子借的是雪茄。
  别说,还真有失恋那味儿。
  靠坐在雪茄椅上的男人并没有回应,日光透过了窗棂上的十字海棠纹样,明明暗暗筛落他全身,江澈回回见他这发小儿都由衷地觉得,他们这群人里最该去拍电影的人是眼前这位沈三爷,可惜三爷家世显赫,这辈子不必靠美色谋利。
  正愣神,窗边小几上那瓶粉色的西柚果茶吸引了他视线,也不知是谁放这儿的,跟眼前这位爷实在不搭,正好他这一路赶来连口水都没得喝,两步上前就拿过来拧开了瓶盖。
  “妈呀,真酸!”
  沈修齐睁眼时,江澈正紧拧眉头对着那瓶西柚果茶吐槽,他一脚踹过去,江澈利落一躲,瓶中果茶差点洒出来。
  “我让你喝了?”
  他初醒的嗓音带几分哑,加重了他语气里的薄怒,让江澈恍然大悟。
  江澈瞧着手里的西柚果茶笑了起来:“唷,看起来是姑娘送的。”
  他啧了声:“谁家姑娘这么没眼力见儿啊?给咱三爷喝这种便宜果茶?”
  沈修齐没应他这话,反倒是问:“云舒从西北回来了吗?”
  江澈一下变了脸色:“回了啊,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
  沈修齐站起身来,两步上前从他手中夺过了那瓶果茶:“那怎么没把你嘴扇肿?”
  江澈被他说得一愣,再转身,沈修齐已经出了雪茄房。
  他追上去:“沈三!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俩好?!”
  “你俩好过吗?”沈修齐头也不回,朝着东跨院就走了过去。
  茶室四人见他二人一前一后来,便将手里这局匆匆结束,都等着看好戏,结果沈修齐只是往桌边一坐,仰头喝了口果茶,轻飘飘地说:“发牌。”
  江澈跟进来,坐在沈修齐对面拍了拍桌子:“赶紧的,陪三爷过两招儿。”
  李赟将桌上牌收好问他:“这云舒不是回来了?你怎么还敢出来跟我们打牌喝酒?”
  江澈瞪他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还敢?我啥时候不敢?!”
  “也是,您老都敢去拍电影儿,确实没啥不敢的,就是苦了我云舒,情敌无数。”
  “什么你云舒!给我放尊重点儿!要叫嫂子知道吗?!”
  沈修齐听了这话先笑起来,接着四人都没忍住。
  江澈和宋云舒从小就是两隔壁,可以说是吃着一碗饭长大的,小时候江澈就是一皮猴儿,常把宋云舒欺负得哇哇大哭。
  这青梅竹马缔结良缘本是美事一桩,没想到这俩人越长大越别扭,结了婚也没见好转,夫妻之间的私隐他们不好打听,他们只知道江澈这只花孔雀只敢在他们面前开屏。
  牌刚发好李赟接到路时昱电话,说是临时有事耽误,得要晚点才能到,李赟挂了电话好奇:“这路时昱最近怎么老往三哥身边凑?”
  樊生捻着牌看了一眼:“这么说吧,路时昱以前跟韦大关系不错。”
  “那怪不得,他这回摘够快的,”纪嘉扬偏头问沈修齐,“是三哥提点了?”
  沈修齐还是那副疏懒模样,整个人陷在椅子里,像是还没睡够,眉眼间仍凝着被吵醒时的恼。
  听了问,他看着牌说:“那事儿跟路家关系不大,他俩顶多算个酒肉朋友,韦大这几年老往菲律宾跑,我其实......也没说什么。”
  沈修齐这话说得轻松,可在座的几位心里都清楚,他一句话能帮路家省去多少麻烦,避免多少损失。
  事后诸葛亮谁都会当,急人之危却非易事,能在风暴来临前做出应对,那是救命之恩。
  别说昨日打赏花了一百万,就是再添个0也远不够偿还这份恩情。
  江澈却故意呛他:“你有这么好心?你怕是看上他家刚买下那科技公司了吧?”
  这话倒是让沈修齐惊讶,不过他面上不显,只淡定补充:“准确地说,看上的是人。”
  人工智能发展至今,高端芯片的制造和强大的算力固然重要,可若没有不断迭代优化的核心算法,那也只是用一条腿走路。
  他这另一条腿正无力,路时昱便立马给他送上两名良将,算是意外之喜。
  江澈嘁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
  “老狐狸。”
  李赟笑着接过话:“这良禽也得择木而栖,跟着三哥不比跟着路时昱强?你以为人人都是宋云舒?”
  江澈眼风一扫:“滚!”
  第8章 昙花艳不及人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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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宵送走左清樾已经是傍晚,左清樾帮她收拾了一下午院子,她本想留他吃晚饭,奈何他有应酬推不掉,只好作罢。
  临走前,左清樾百般叮嘱她,不要和来历不明的男人来往,更不能将家中住址随意告诉别人,还叫她锁好门别轻易给人开,又说好了明天来接她去疗养院看关老师,他这才放心离去。
  以前关老师也爱念叨她,从生活到学习,从穿衣吃饭到为人处世,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说,孟女士常因她的教育问题与关老师闹得不愉快。
  自从她开始上学,她回家通常是先被关老师教育一遍,再被孟女士教育一遍,若她俩因此起了争执,她晚上还得被父亲教育一遍,她生活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教育理念之下,也习惯了那种吵吵嚷嚷的日子,这突然间无人管束,她反倒不习惯。
  所以左清樾叮嘱再多,她都乐意听。
  天色已晚,她收了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回房,刚整理好就听到有人敲门,她以为是左清樾忘拿了什么东西,没看监控就直接开了门,没想到会是她多日未见的朋友。
  “云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宵惊喜到一把拥住了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姑娘,宋云舒两手拎着东西,像是沉得不行,连声催她:“快快快让我进去。”
  今宵赶紧退开,一边帮她拎东西,一边顺手带上了门。
  “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好久没见你了,这次去西北一切顺利吗?”
  今宵邀着宋云舒往北面正房去,宋云舒也不客气,进了门把东西一放就往沙发上倒:“哎哟,别提了,累死了,我这一路从青海到新疆,长途跋涉风吹日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