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楚明琅受宠若惊,他之前跟玉鹤安提过几次,关于科考,若能得其提点最好,下次科举他若是能取得名次,入朝为官,他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鹤安兄,真是太客气了。”
  “楚玉两家本就世交,你救了杳杳,这是应当的。”玉鹤安点了点头。
  楚明琅哪里还顾得上之前的计划,赠送礼物时,多和玉昙话家常,拉近距离。
  他双手将锦盒递给玉昙,“杳杳,知晓你对苗疆之事感兴趣,我特定又去寻了,这是我上次找寻苗疆古书的全本,还望你能喜欢。”
  玉昙笑着道了谢,当着楚明琅的面拆了锦盒,里面躺着本枯黄的古书。
  她有本一模一样的书放在她的小案上,里面的内容她看过好几遍了。
  “多谢明琅。”
  玉鹤安的视线落在了古书上,停留了几息,又挪了过去,仿佛他没见过这本书。
  “原本还想着开春了,天气暖和,和杳杳在侯府走走,但想着侯府里还烧着地龙,想着倒是不合时宜了,再过半个月,春日宴上,咱们在一起踏青放风筝。”
  “好。”她笑着应下。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在春日宴上,总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躲懒的。
  骑马蹴鞠她不会,踏青散步她嫌弃麻烦。
  楚明琅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宣纸铺在了书案上,纤长的手指执着狼毫,笔墨在白纸上游走,另一幅笔墨江山浮越而上。
  字迹遒劲有力,见解独到又深刻,楚明琅等玉昙的回答抛诸脑后。
  “明琅,你可以先看看,若是有异议,我们可以先议一议,毕竟离你科考还有三年,用心准备总归不太难。”
  再瞧玉鹤安的见解,他预想过玉鹤安的名次不会太低,进前三或许便是这次科考的榜首。
  楚明琅心头一喜,若是能得玉鹤安相帮,他的科考定然有望。
  瞧他们的样子,大概是要商议一会儿了,有楚明琅在,她再也不能蹭觉了,留下也没意思。
  她将书案上的账本收了,往后退了退,“阿兄,我的账本也看完了,我便先回岚芳院了。”
  “嗯。”玉鹤安抬头轻应了一声,将他圈注的账本递给她,指腹从她手背上擦过,她差点没将账本拿稳。
  一瞬间的接触,她的心跳忽而变快,收拾好账本,抱好锦盒,转身出了书房,快步到了廊下,迎面的春风拂过脸颊,她的心跳才正常了些。
  修长的身影在她身后,离她太近,她原以为楚明琅跟出来了,本能想要离远些,一转头步伐便停了。
  “阿兄,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玉鹤安拨弄着风铃,目光落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拧了拧眉,歪头:“阿兄,这是怎么了?”
  玉鹤安放了风铃:“今年怎么想去春日宴,往年不是能推就推了吗?”
  她一愣,玉鹤安不会是看出她有意敷衍了事,忙正了神色,清了清喉咙,表面得如二十四孝妹妹。
  将脸别在一旁,声量小了,“明琅救我之事十分感激,他相邀自然该去的。”
  玉鹤安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会儿,似乎要瞧出她脸上的破绽,沉默半晌后,才硬生生挤出一句。
  “这样也好。”
  说完便转身回了书房,她的目光穿过门窗,玉鹤安已在向楚明琅讲解要义,真如兄长对待妹夫的样子。
  *
  而后半个月,她早上去陪宋老夫人时,十回有八回都能碰见楚明琅。
  今日不出所料又碰见了。
  “杳杳。”楚明琅快步进了禾祥院的主厅,瞧了一圈,地龙火盆都歇了,“三月末,快进四月了,侯府的地龙总算歇了,那股子憋闷劲总算没了。”
  她惧寒,故侯府的地龙烧得早歇得晚,若是冷些的年头,四月才会停。
  她早就习惯这种日子,没想到这种事对楚明琅而言是憋闷。
  一时间屋子里冷了场,宋老夫人慈爱地笑了几声,冲着楚明琅挥手。
  “明琅,快过来坐,都让你住侯府,每日来回跑也不嫌麻烦,我正和杳杳提春日宴的事。”
  她攥着指尖,有些不明白了,她原以为是宋老夫人未提,楚明琅来侯府住的事,原来是他拒绝了。
  每日来回跑,总归是麻烦,为何坚持不住在侯府。
  “早就听闻了汴京春日宴,春风徐徐,燕飞草长,天子出游,还有世家子之间骑射较量,极其热闹,我远在岭南从未领教过这等风光。”
  婢女搬来凳子和玉昙并排,楚明琅坐在玉昙身侧,宋老夫人的视线在二人身上穿梭。
  玉昙穿着明艳的桃红襦裙,发髻间插着几支掐金点翠发簪,发髻间映射着一点蓝。楚明琅穿着宝蓝色圆领长袍,锦袍描边用了些水红色的绸缎。
  二人郎才女貌,今日所穿衣服也是极其相称。
  宋老夫人笑了笑,往玉昙使眼色,想让玉昙和楚明琅多相处些,春日宴上多接触,最好近期就将婚事定下。
  她只得将头埋得低些。
  楚明琅转向她,嘴角扬了扬,桃花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杳杳,我们可是说好一起去的。”
  她轻应了一声“嗯。”
  “我方才还在说杳杳,成日闷在侯府里,原来是一早就答应了,也不告诉我。”
  宋老夫人和楚明琅的交谈声,笑声,一派祥和。
  至少在她的假意下,每个人都觉得圆满。
  她想拉着楚明琅逃避,又不想和他过多牵扯,少付出些真心,届时她被赶走时,也不会太难过。
  “祖母,我还有些账目没算好,我先走了。”
  宋老夫人脸色一绷:“次次都要去看账本。”
  “祖母。”
  楚明琅打着圆场:“宋老夫人,我只是来陪陪你,杳杳,若是有事便让她去吧。”
  “院子里的花都开了,你们少男少女不出去玩,一直在屋子里陪我这个老太太做什么。”宋老夫人语罢,便将二人轰出了屋子。
  玉昙垂着头在前走,楚明琅跟在她身后,春晖洒满小道,路旁的迎春开遍,黄色的小花落在草丛里。
  “杳杳,往那边走吧。”楚明琅指了指小湖边的假山。
  走过假山,便有一座八角廊亭,她明白楚明琅的心思。
  当初楚家进汴京,两家交好,便落脚在玉家。
  那日,玉鹤安的课业尤其多,她午睡后,唤了他三回,他两次都听不见,第三回她赌气跑出了院子。
  躲在假山后头揪草玩,揪来的草绞碎了喂湖里的鱼,所以她小时候养的鱼,死得格外的快。
  她刚扯完一大把草,便听到脚步声,以为玉鹤安总算来找她了。
  她拿乔没回头,只听见一阵叮铃的铃声作响。
  回头时,假山后探出怯生生的脑袋,又瘦又小,穿着鹅黄的素锦,胸口戴着一大大的银项圈,手腕和脚腕都戴着银饰。
  小童身后还跟着个更小的萝卜丁,比他还瘦小几分,面色惨白,和他一样的装扮,银饰都快要将她压垮了,唯一不一样便是她腰间挎着个小竹篓。
  她一瞧不是玉鹤安来寻她,顿时小脸臭着。
  “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
  小童乖巧道:“我乃岭南楚家楚明琅,随父母借住在这儿。”
  岭南楚家,倒是听祖母提过,是要在府上借住两个月,只是祖母拦着,没让她去见,只带了玉鹤安前去应客,她就不认识楚明琅。
  玉昙自认假山是她的地盘,颇为小主人的姿态,十分大方地松口,划了一块地盘给他们玩。
  玉昙嘱咐:“不能喂我的鱼,它们很容易死。”
  楚明琅虽然不明白,但仍旧点头应下,他一点头,他身后的小萝卜丁也跟着点头,脸色阴沉沉,“我们不会喂的。”
  玉昙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人,指了指小萝卜丁,“你是楚明琅的妹妹吗?一直跟着他。”
  小萝卜丁不说话,木着脸瞧人,银项圈碰撞发出叮铃声,“我不是他妹妹,我以后要嫁给明琅的。”
  她想明白了,小萝卜丁就是楚明琅的妹妹。
  小萝卜丁瞧着比她小两岁,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她这个年岁时,也总念叨着嫁给玉鹤安。
  被宋老夫人敲了好几次脑门,总算改了过来。
  玉昙叉着腰,故作大人模样,“妹妹是不能嫁给阿兄。”
  小萝卜丁跟在楚明琅身后,楚明琅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楚明琅不动时,她就安静地在一旁玩起小竹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