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长明道:“自然记得,郎君你该不会又……说了什么,让娘子不高兴的话吧。”
  “没有。”玉鹤安立刻打断了长明的猜测,不来才是常态。
  玉鹤安抬手拨弄了一下风铃,贝壳和琉璃也碰撞发出清脆叮铃声。
  远眺结束,玉鹤安打算回书房温书。
  长明跟在玉鹤安身后,愤愤道:“奴才听闻,娘子最近跟赵娘子走得极近。”
  玉鹤安望向远处:“她在学做生意。”
  “若只是赵娘子也就罢了,郎君你可知道赵钦身边有一苗疆男子,和赵钦差了十余岁,极会蛊惑人心,哄得赵钦不顾流言将他带在身边。”
  玉鹤安眉头紧锁:“苗疆男子?”
  怎的处处都有苗疆人?他们不好好待在苗疆,跑到汴京来做什么。
  “娘子心思单纯,奴才是担心她被别人蛊惑了,娘子自从和赵钦往来后,便对苗疆之事,极其好奇了。”
  玉鹤安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阿兄。”一声急切的呼唤打破了沉寂,藕粉色的身影出现在风旭院外。
  长明喜道:“娘子,你来了。”
  玉昙快步跑到他跟前,狂奔后,发髻都散乱了,鬓发落下一缕在脸侧,眉头紧蹙,面色潮红,双眸含着热泪,几乎快要落了下来,贝齿将下唇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袖子。
  “阿兄,将她还给我,还给我,求你将她还给我。”
  玉昙的语调染上了哭腔,仿佛失去了她最重要的珍宝,这一切都让他烦躁。
  “杳杳,到底怎么了?好好说话。”玉鹤安扶着她的手臂,稳住她的身形。
  玉昙抽噎着哽咽道:“阿兄,求你将她还我。”
  “将谁还给你。”玉鹤安握着她手臂锁紧,声音冷如冬日寒冰,琉璃色的眼珠冷然地盯着她,很是淡漠。
  玉鹤安生气了。
  玉昙顿时清醒了三分,连连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廊柱。
  “阿兄,这些事情三言两语讲不明白……我会向你解释的,但不是现在……我只求你将她还我,我会带着她走的……”
  “你要和谁走?去哪?”玉鹤安眉头皱着,平日本就冷淡的神情,透出一丝霜雪之意,玉昙哪里见过玉鹤安这个样子。
  “我会离得远远的,不会碍你们的眼。”玉昙双眸紧闭,不敢再看玉鹤安的脸。
  如果能逃离剧情,她会带着梧娘去惠州,好好生活下去,待到五年、十年后,他们不再怨恨她了,她会来汴京,藏在人群里,悄悄地看他们一眼,就离开。
  玉鹤安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掌心温热,动作轻柔。
  指腹从额头滑过脸颊,她不敢睁眼。
  害怕玉鹤安扇她一耳光,更害怕瞧见他冰冷又嫌恶的眼神。
  玉昙小声乞求道:“阿兄,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求你将她还给我。”
  “很重要的人,那我和他谁于你而言更重要?”玉鹤安冷笑一声,手顺着脸颊向下,掐住她的下巴,轻轻一捏,她的唇被迫张开了。
  这个姿势太过强势,她本能趋利避害,侧着脸想要躲,却被钳制着不能动分毫。
  玉鹤安的视线冷冷地落在她的唇上,势必要她说出个答案。
  一个是照顾她十几年的兄长,一个是她的生母,她选不出来。
  玉昙求饶:“阿兄,别为难我。”
  玉鹤安冷笑一声,指腹捻磨着她的唇瓣,长年累月的练剑,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茧,磨着她的伤痕,除了磨人刺痛感还有令人脚软的酥麻感,她害怕地推了推他的肩。
  “阿兄。”
  “我为难你,你还知道我是你阿兄。”玉鹤安松了手,面色铁青,转身进了屋子。
  玉昙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玉鹤安什么意思?
  她身份暴露了还认她是妹妹吗?
  玉昙好似抓住了溺水的最后一根浮木。
  长明小声道:“娘子,你怎能因一个刚认识几天的苗疆男子,就跑来质问郎君,那男子若是真走了,也是陷入杂七杂八的情债下,跑出去逃难了,郎君若真要动手……定会让你去看着……”
  这哪儿跟哪儿?
  玉昙困惑抬眸:“等等,什么苗疆男子……”
  她分明是来找玉鹤安要梧娘的。
  长明瞟了瞟书房,压低声量:“就是赵钦身边跟着那苗疆男子,娘子难道不是因为他失踪,你怀疑是郎君动的手,跑来质问他吗?”
  越郞和她可没半分关系?
  难道……梧娘不是玉鹤安接走,那她的身份是不是还暴露。
  玉昙摇了摇头,试探道:“阿兄上午在做什么?今日侯府的马车可有去桐花巷?”
  “郎君晨起先练了一个时辰的剑,便在书房里温书,用过午膳后,就站在廊下远眺休息……”长明扳着手指细数了一通,“娘子,今日郎君的马车没有出府……”
  太好了。
  玉昙长长呼出口气,不是玉鹤安做的,她的身份暂时没有暴露。
  那会是谁?谁干的?
  玉昙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唤了一声:“阿兄。”
  “进来。”
  玉昙提着裙摆慢步进去,玉鹤安将那盒药膏拧开,白皙的指尖上沾着些墨绿色的药膏。
  她想起方才玉鹤安的指尖摩挲过唇瓣时,整个头皮都在发麻,腿脚发软,连忙摇了摇头,“阿兄,我自己来。”
  玉鹤安冰凉的视线落了下来,“快过来,你想留条疤?”
  若是下唇上留下条疤,口脂上不均匀,以后再怎么都不会好看。
  她乖巧地在矮榻坐下,玉鹤安躬身靠近,青丝和发带落下,她被玉鹤安抱在怀里,好闻的雪松香包围着她。
  她心跳漏掉一拍,想往后躲,生生克制住了。
  只是上药罢了,阿兄不会对她做什么。
  玉鹤安的左手抬高了她的下巴,她被迫仰着头,视线和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相汇,她呼吸一滞。
  沾着药膏的食指轻轻按在她的下唇,唇瓣微微下陷,包裹住清凉的药膏还有柔软的指腹,她控制不住地紧张,指腹将冰凉的药膏一点点推开,来回摩挲了几次。
  玉昙呼吸都放缓了,坐在矮榻上如同一尊木偶。
  “好了。”玉鹤安抽身离开,转身去外间净手。
  “谢谢阿兄。”
  玉昙晃了晃脑袋,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玉鹤安只是表面清冷,瞧着冷心冷面,内里却是一腔热血,他对待重视的人是极好的。
  玉昙方才还如身处热浪中的心,彻底回过神来,“阿兄,今日之事是我弄错了,是我误会了,日后我会向你解释清楚……”
  玉鹤安用丝帕擦净了手,斜睨了她一眼,轻笑一声,“认错倒是快,看来的确是很重要的人。”
  “阿兄。”玉昙想要拉玉鹤安的手,改为攥着他的袖子,“我有急事必须要走了……”
  玉鹤安冷道:“杳杳,今日有风雪,你有咳疾不宜出门。”
  玉昙小声道:“阿兄,我会在下雪前回来的。”
  梧娘不在玉鹤安这,她在哪?
  玉昙撑着身子起身,快步出了书房,时间不等人,她需要快些找到梧娘。
  玉鹤安的语调失望极了:“玉昙,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站在书房门前,手指搭在门上,玉鹤安日后会对她更失望的,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回头,用力拉开书房的门。
  “阿兄,日后我能说之时,我会全部都告诉你。”
  玉昙头也不回地走了。
  玉鹤安坐在书房里没动,过了半晌,回到了书案后,继续看书。
  长明急急地跑了进来:“郎君,娘子怎么走了?”
  玉鹤安没好气道:“腿长她身上,想走就走。”
  长明道:“娘子也真是的,苗疆男子再好能好过,汴京的世家郎君吗?为何执着于他?”
  玉鹤安翻书的手一顿,视线虚虚地落在书案上,他习惯性地想要摩挲划痕,冲淡掉手上滑腻的触感,只是摸到只有光滑的漆面。
  一股焦躁之气在他的内心横冲直撞,他不明白为何?只能归咎于莫名的占有欲。
  他已多次严申了,可玉昙还是扑上去,先是季御商而后是楚明琅,现今又是这个苗疆男子。
  苗疆男子,楚明琅,世家郎君,就连最令人不齿的季御商,他们均是有资格站在玉昙面前,如何选择在玉昙自己。
  长明滔滔不绝:“娘子若是真心喜欢苗疆男子,若是嫁去了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