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陆大人听得出这话有蹊跷,面上不动声色地道:“还是太年轻,改日我有空了,也教教你该如何一石二鸟。”
  “那就有劳陆叔叔了。”
  几人装模作样地吃着饭,昭黎忽然道:“陆叔叔,若人的内里生了病,还能好吗?”
  “嗯?此话怎讲?”
  “今日我同二哥去寻孟大人,那孟大人说身体抱恙,见不了人,我们就想着定是生了重病,因为孟府的小厮丫鬟们描述得可严重了,说是内里生了病,好像是心脏的问题,也不知道孟大人有没有好好治病。”言罢还轻叹了口气,眉头微皱,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不等陆大人开口,便有人来报,皎月就出去开了门,那人跟皎月说了几句什么,便走开了,面色凝重。
  众人只见皎月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就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呼吸微微急促了几分,转过身来面露惊恐之意,竟不知何时将她吓成如此。
  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到了昭黎身旁,凑到昭黎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昭黎几乎在一瞬间面露惊色:“什么——孟大人病重,如今生死未卜?”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吓得浑身发抖的皎月跪坐在地上依旧在发抖,伸手紧紧抓住昭黎的手,连声音都带了哭腔:“少奶奶,吓死我了……”
  昭黎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表示安抚,边轻抚她的手背边道:“没事没事,吓到你了,有我在呢,你不必害怕。”在昭黎的安抚下,皎月的哭声才止住了。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只见时怀瑾开口一句:“逮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时怀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抓了一个瘦弱的小厮,那小厮被吓得差点没跪下,只见时怀瑾伸手一把掐住那人的后颈处,用胳膊肘朝那人背上一顶,又一脚踹在他腿弯间,强迫他跪了下来,手上使力摁住他的头,直接将那人按在地上——
  只见那小厮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劲儿地求饶:“小的不知怎得就触怒了时二少爷,时二少爷怎的如此对小的呢…您就算是要小的死,也得让小的明白为何而死吧…”
  时怀瑾冷笑一声:“我倒要问问你,那孟大人病重,与你何干?若说是皎月,那皎月是方才见了血才吓成那样,你又没见血,也不认得孟大人,你怎就吓成这副模样,莫不是——”他顿了顿,冷笑一声,“你本就是孟大人那边的人,来陆府上作细作的!”
  那小厮被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地喊冤枉,又是跪下又是磕头的:“老爷明鉴啊,小的自小就长在陆府了,怎么会是孟大人的人呢,小的方才、方才真的是被吓到了,毕竟孟大人是老爷的同僚,小的听闻他病重,被吓一跳也实属正常啊……还望老爷明察啊,莫要冤枉了小人啊…!”
  陆大人哪里会听他的话,府上众多丫头小厮找他来告过此人的状,仗着自己待的时候久些就对其他新人非打即骂,他早就想把这个耀武扬威的小人给做掉。
  昭黎拿了把刀,刀尖轻轻抵上他的脖颈,虽是夏日,那小厮却只觉寒风刺骨,刀尖寒冷如冰,轻轻在他下颌处、脖颈处划过,不疼不痒中,只有一股寒流掠过,他的余光便看见了刀刃上那抹刺目的红。
  他吓得直求饶命,昭黎却声音懒懒的,嘴角漾起一抹笑,美人如玉,此刻却笑得瘆人,一股鬼气直冲眉心,冷飕飕的:“你可要想清楚了,毕竟啊,这刀剑无眼的,伤了人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啊?”
  那小厮吓得一个劲儿地求饶:“是是是、是,少奶奶大发慈悲,饶了小人一命吧,求您了,小人、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啊……!”边说着,声音颤抖,还不住地磕头,想来确实是吓怕了。
  昭黎冷笑一声:“早这样不就好了,也免了这道疤痕,我们问什么你都好好说,实话实说,如实禀告,若被我发现有半句谎言,仔细你的狗命!”
  眼前的人眉目如画,微眯的眼睛,漆黑不见底,说出来的话却如淬了毒一般让人胆寒。
  “先说说吧,叫什么名字?”昭黎回了座位上坐下,端起茶水啜饮一口。
  “小的名叫福贵,之所以给孟大人通风报信,是因为——”福贵看了眼陆大人,陆大人却只冷哼一声,没理他,他只得继续道,“是因为小的的母亲因为年岁大了,各个府上都不要她做工,嫌她慢,但是她见我一人养家不容易,而且还要攒钱给我娶媳妇,就到处找零工做。后来去了孟府,谁能想到孟府收留她给她个活计做,竟是因为我在陆府。我娘刚去了就被孟家扣押起来了,说要我为他们卖命,否则下一次见到我娘就是见到我娘的尸体的…”
  福贵说着又哭起来,跪着蹭到陆大人面前:“陆大人,您怎么罚我都好,就是杀了我也没事,只是,求您救救我娘,我娘那么大年纪了,小的从小就没了亲爹,我娘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不容易啊…求您,求您救救我娘……”
  昭黎冷冷地开口:“想救你娘就乖乖听从我们指挥,你也不用死,你娘也不用死,意下如何?”
  福贵一听,还有这等好事,想都没想就只点头如捣蒜般答应下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陆大人最看不得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样子,瞧着就心烦,就先打发了福贵下去。
  “既如此,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该如何将孟絮引出来?”
  昭黎沉了半晌:“若我们一直温水煮青蛙,能在入秋之前将他引出来吗?或者,有没有别的诱饵之类的把他引出来?”
  一霎间都没了动静,正思索着,忽听敲门声,声声急促。
  陆大人便上前开了门,来者正是他儿子陆峰,面上急切,双颊发红,似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父亲!有人来报,说沈大人在狱中染了风寒,听说很严重,如今,生死未卜!”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闻言一惊,昭黎更是吓得一下子从软椅上瘫软在地,嘴唇颤抖着溢出二字:“什么……”
  一时间竟忘了站起来,直哭着说要去狱中见父亲,若父亲没了,那她们一家就都活不成了!
  “夫人冷静,冷静些!”时怀瑾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手掌一下下轻抚她的脊背,安抚着怀中颤抖着的人,“你若想见父亲,我陪你去,但此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待我打探好消息,再陪你前去,如何?”
  眼前的人儿的眼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眼眶里汪着泪水,眼珠上布满血丝,这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竟将方才还运筹帷幄的人变成这副样子。
  昭黎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像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一般,几人静默了几瞬,所有注意力都在昭黎身上,皎月也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嘴里只念叨着,“少奶奶,您千万不可崩溃,沈家就指望着您救呢,如今事情已经进展到了如此地步,您万万不可乱了方寸,只要您还在,这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昭黎紧紧锁着眉头,竟不知该先做什么,但定是要见见父亲的,否则她如何能心安?
  她忽地扭头看向时怀瑾,语调悲凉,声音染上了哭腔:“那二哥明日带我去看看父亲好吗,我实在放心不下……”
  见她开口,时怀瑾哪有不应的理,便应下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窗外刚吐了白,昭黎便发现了,竟是一夜未眠。
  察觉到身旁的人因为不舒服动了动,时怀瑾睁开眼睛,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沉,没了平日里那样碎玉般的语调,倒是多了几分迷糊:“央央怎醒的这样早?几时了?”
  昭黎将双手枕于脑后,轻叹口气:“才刚卯时,扰到二哥了?”
  “无碍,你是醒了,还是根本没睡?”
  见她不言,便知定是一宿没睡,这般下去,身子怎么撑得住。时怀瑾便起了身更衣,又给昭黎沏好茶,道:“趁着天还早,如今也不热,我们便趁早出发,带够银两,快些去寻岳父他们,就不必通知陆叔叔了,免得再为我们担心。”
  昭黎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便看透她心中所想,颇有些诧异地抬眸,丹唇轻启:“二哥不怕被我连累吗?毕竟严格来说,你并不是沈家的人,为了罪臣之女做到这步田地,值得吗?”
  时怀瑾听她如此说,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却是听不出喜悲:“你若是罪臣之女,那我就是罪臣之婿,还是明知他有罪偏生还是娶了他家女儿,甚至还得算我个包庇之罪。”他伸手轻轻拂过昭黎日渐消瘦下去的面庞,语气疼惜,“只是可怜了夫人,这般年纪便要救整个家族,如今更是瘦得如小兔一般。”
  昭黎眉眼弯下一道淡淡的弧度,轻笑道:“若二哥心疼我,那便遂了我,今日陪我去见父亲他们,等真相大白于天下之日,我们便回家,可好?”
  她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他心头,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他便伸手轻轻覆在她手上,将其整个握于掌心。她不言,他亦不语,只是所有话语都交融在相握的掌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