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现在京城人人都知道,她和晏维津势不两立。可她只是造声势而已,还未有实际动作,更无真凭实据,皇上怎会因此将晏维津打入天牢?
  她忙问:她因何获罪?
  项如蓁道:试图刺杀你,杀了你爹。
  陆锦澜眉头一皱,我尚未去告御状,是谁
  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项如蓁点了点头,无辛带了物证去面圣,检举揭发。而人证,是她自己。
  陆锦澜一时无言,两人久久地站在那里,思绪翻涌。直到宫里来人宣旨,让陆锦澜进宫。
  陆锦澜叹息一声,对项如蓁道:我进宫,你去看看她吧。她此时的处境,比我还难。
  *
  陆锦澜穿着丧服,跪在御前,面沉如水,皇上的声音从头顶上淡淡的飘过来。
  听闻你被人刺杀,朕很是担忧。京城里竟然能出这样的事,简直是无法无天。幸好晏无辛大义灭亲,前来告发凶手。朕,已经将晏维津下狱,可朕尚有一事不解。
  陆锦澜微微抬首,陛下何事不解?
  赵敏成道:晏无辛说,晏维津之所以要杀你,是因为你长得像一个叫顾飞卿的人。这个顾飞卿,你认识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
  她知道,晏维津对她下手的时候,皇上便能猜到晏维津为何下手。
  若说,她对当年的事一点都不知,是不合情理的。可若说她全然知晓,便是不知死活了。
  于是陆锦澜道:回皇上,臣虽和顾飞卿素不相识,可我却知道她。
  皇上忙问:知道她什么?
  陆锦澜道:她是我娘的挚交,我娘说多年前顾飞卿弥留之际,将一个婴儿送到她手上。
  皇上扶着龙案微微欠身,她她有没有说那是谁的孩子?
  陆锦澜摇了摇头,当时顾飞卿已经奄奄一息,什么都来不及说便死了,我娘也不知道我是谁的孩子。
  陆锦澜望着赵敏成紧张地神情,皇上,您知道那个婴儿是谁的孩子吗?
  我赵敏成撤回身,端坐到龙椅上,朕,怎会知道?
  陆锦澜点了点头,是臣想多了,臣以为相尊既然知道我是谁的孩子,皇上您或许也知道呢。
  赵敏成道:朕不知,晏维津可有对你说过?
  陆锦澜微微摇头,没说过,但臣觉得,相尊和顾飞卿是仇人,也许当年就是相尊派人害死了顾飞卿。相尊大人不肯放过我,是因为我和顾飞卿十分相像。她应该认定,我和顾飞卿关系匪浅。
  再加上,顾飞卿当年拼死将刚出生的我交托给挚交好友,这般情谊,大概我就是顾飞卿的女儿。
  她看向赵敏成的眼睛,皇上,我说得对吗?
  对,对皇上移开目光,轻声应和,你们如此相像,必定是至亲。
  君臣二人沉默许久,谁也不想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赵敏成忽道:有件事,朕要让你亲自去办。
  *
  项如蓁守在宫门口,终于见到陆锦澜带着内廷司的曾颖一同出来,还有一个小宫男端着托盘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项如蓁快步迎上去,陆锦澜摆了摆手,让曾颖带着那个宫男先行上车。
  项如蓁低声道: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陆锦澜:刚才看见托盘里的酒了吗?那是毒酒,给晏维津的。
  项如蓁一愣,难道皇上不打算审问了?直接处死?
  陆锦澜微微点头,想让她自尽,派我和曾大人一同前去,看着她死。
  项如蓁皱了皱眉,皇上这不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吗?她让谁去送毒酒不行,干嘛非得让你去?你等一下,我进宫请旨,我去送毒酒。
  陆锦澜拉住她的手臂,皇上不会让你去的,我也不想让你去。给无辛留个方便说话的朋友吧,免得她郁结于心时,都不知道还能跟谁诉说。事已至此,可我一个人来吧。
  项如蓁痛心道:无辛她她把自己关在府里,谁也不肯见。
  陆锦澜刚想说什么,曾颖在马车上催促她,陆侯,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把圣上交待的事办妥吧。
  陆锦澜只好对项如蓁道:等我忙完去找你,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
  晏维津在天牢中负手而立,透过那处极小的铁窗,汲取着折射进来的一缕阳光。
  咳!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曾颖拱了拱手,相尊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晏维津没有回头,呛声道:你来干什么?
  曾颖赔笑道:皇上让我们来给您送一壶酒,看着您上路。相尊大人,您别记恨我们,这是皇上的意思。
  晏维津冷笑一声,她怕了,她不敢公开审判我,她怕我把什么都说出来。皇上如今这么在意自己的颜面,跟曾经那副见利忘义的样子,全然不同了。可我凭什么要成全她呢?我不死,我偏不死。
  曾颖无奈,我说相尊大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就别置气了。皇上不想让您说,你就别说了。
  您说了我们也不敢听,不敢信,您又何必白费口舌呢?
  皇上料到您不肯就死,临出门时让我转告您,您若是胡说八道,让您想想您的孩子们。您若是不在意孩子们,让您想想晏氏全族。
  眼下只是您一人获罪,您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恐怕皇上就要株连了。
  晏维津哼了一声,不屑道:人死如灯灭,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还会怕威胁吗?
  陆锦澜叹了口气,你真的不怕吗?
  晏维津猛地转过身,陆锦澜对曾颖道:看相尊大人这副强硬的态度,只怕一时半会儿都不肯死。你先出去,让我和她单独聊聊。
  曾颖有些犹豫,这种事,皇上让她和陆锦澜其中一个人来就能办。
  可皇上偏偏让她们两个人一起来,分明是有互相监督的意思。
  皇帝曾千叮万嘱,让她看着晏维津,不要让晏维津对着陆锦澜乱说。
  可此刻陆锦澜竟然要和晏维津单独聊,曾颖实在有些为难。
  她瞥了眼一旁的小宫男,悄声道:陆侯,若只有你我二人,下官一定行个方便。但御前的人在这儿,他会不会
  陆锦澜回头看了看那名小宫男,亲昵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温声道:闰年,你把酒留下,陪曾大人出去歇会儿。皇上问起,知道怎么说吗?
  许闰年红着脸连连点头,小声道:就说我们一直都在。
  陆锦澜微笑着点头,乖,出去吧。
  曾颖真是大开眼界,她知道这位靖安侯风流之名遍天下。坊间传闻,只要陆锦澜在一个地方停留十天以上,必定有当地的美男对她投怀送抱。
  曾颖之前还觉得此言实属夸张,而且她和陆锦澜私交不错,暗地里还曾为她打抱不平。
  毕竟陆锦澜这样的人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策马定乾坤。总是传她这般那般的风流秘事,岂不于威名有碍?
  可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错了。风流之事,未必是谣传。只怕有人想要谣传,都造不出这么夸张的谣言。
  御前的人,天天在皇上眼皮底下待着,她是怎么搞上手的?真是奇了!
  曾颖带着满腹困惑和许闰年到外面去,只留下陆锦澜和晏维津,两两相望。
  陆锦澜撩起衣摆,盘腿坐在地上,伸手对晏维津道:请坐下说话。
  晏维津皱了皱眉,警惕道:你对我客气,我也不会喝下毒酒,你还是以仇人的态度对待我吧。
  陆锦澜呵呵一笑,对待仇人,该是什么态度呢?激动?辱骂?甚至想办法进去打你一顿?有意义吗?
  你我是仇人不假,可结果已经定了。你在里面,我在外面。你就要去死了,而我将长久的活着。我赢了,你输了。
  我没有输!晏维津咬牙道:如果不是晏无辛的背叛,我根本不会输!你太高明了,我已经做足了防备,可你说服了我预想不到的人。以至于我现在仍然不敢相信,我的女儿竟然出卖了我!你高兴了?你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