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板笑道:这话谦虚了,各地前三甲的试卷还需送到御前,由皇上亲自甄选。近五十份试卷,每年能进京参选的却不足二十人。少娘你能中选,必定是大才。名扬天下,指日可待。
  老板说着将书奉上,小店承蒙惠顾,与有荣焉。你不必登记,我也不收你的押金,只管将书拿去看,等到选拔结束,再来还书。
  那位公子听到这儿,灰心的转身离开。陆锦澜跟老板说了几句客套话,忙将东西收好,大步追了上去。
  请等一下!陆锦澜将书递给白衣公子,拿去看,半月后送回来,就说是替我还的。
  男人愣了一下,你是替我借的?你觉得我能看懂兵书?
  陆锦澜轻笑一声,你能准确的找到这家书舍,还知道书名和年份,为了借书不惜花费重金。我猜你是识字的爱读书的,怎么会看不懂呢?
  男人眼眸一暗,苦笑道:绝大多数女人都认为男人看不懂兵书。
  陆锦澜摇了摇头,性别歧视是一种愚昧的偏见,我并非那样的蠢货。
  你真要借给我?
  是。
  男人接下那本书,面上却露出几分难色,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嗯?陆锦澜诧异了一下,忽然明白这位公子把她当成晏少娘那种人了。
  她勾了勾嘴角,虽然公子你确实品貌无双,气质不凡,但我帮你只是出于侠义之心,绝没有别的目的。
  是吗?男人也笑了,深邃的五官微微舒展,凝视着她的眼睛,语带笑意:以我的经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该怎么形容顶级容貌的魅力呢?陆锦澜并不是个肤浅的人,但看着他笑,还是感觉到心神晃动。迷人这个词此刻不是形容,而是写实。
  陆锦澜莫名的想要在他面前维持清高的形象,抱拳道:那在下立刻告辞,以示诚意。
  可转身的瞬间她就后悔了,抛开外型不谈,这位公子的性格绝对和这里的大部分男人不一样。
  这里的男人都被规训得太好了,像陆贤陆惠那种的,明明小小的年纪,已经是一身的贤夫良父气质,活脱脱像现代早些年苦情剧里无限度自我牺牲的好媳妇。
  其实,这也是陆锦澜抗拒成婚的理由之一。
  她不想娶那样的男人,她和他们的精神世界没有交集,无法想象如何共同生活。哪怕对方贤惠温柔,她也会觉得别扭,跟娶了自己太奶似的,和清朝人躺一张床实在难受。
  跟那些男人比起来,这位白衣公子显得很是新派。他读书识字,还喜欢研读兵法,陆锦澜真想和他多聊一聊。
  可大话已经说了,自己把自己架在那儿,只好迈开大步往前走。怎么才能再遇到他呢?
  茫茫人海,连他姓氏名谁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要不,找个借口,再回去聊几句?
  陆锦澜一咬牙猛地转身,差点撞上大步追来的白衣公子。两人俱是一愣,场面颇为堂皇。
  我
  我
  男人笑道:我也要往这边走,可否同行一段路?
  陆锦澜喜出望外,当然,我有个问题忘了问,正要回去找你。
  什么问题?
  两人相伴着往前走,陆锦澜语气轻快的打开了话匣子。
  你在街上为什么要捉弄晏少娘?
  她是你的朋友吗?
  算不上,今天偶然结识的。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看她和少娘你也不像同道中人,那人轻浮,让我厌烦。捉弄她一下,让她长个记性,看她下次还敢不敢当街拦人。
  陆锦澜又问: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她的搭讪呢?
  男人诚恳的回答:我虽然略通拳脚,但她是个女人,我不知道对方武功深浅,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我拒绝她,万一她恼羞成怒,事情倒不好办了。我又是外地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是谨慎为妙。
  陆锦澜笑道:没想到你还会武功,文武双全。
  只是略懂而已,家母思想新潮,从小把我当女儿养,让我读书识字学习武艺。不过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愁绪。
  不过什么?
  不过她还是觉得,我应该早点嫁人。我今年十七岁了,家里正在给我议亲。
  陆锦澜顿时感同身受,议亲的对象你满意吗?
  男人连连摇头,陆锦澜道:那你就不该成亲,实不相瞒,我家里也是这样,所以我一气之下跑出来了。
  男人很是震撼,女人也会逃婚吗?我以为大多数女人都会接受家里的安排,先娶个男人摆在家里。反正不论喜欢与否,都可以再娶,想娶多少娶多少。
  陆锦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不属于大多数,我是极少数。
  男人嘴角微扬,那我今天运气真好。
  说完大概觉得这话过于暧昧,怕她误会,又尴尬的补了句:遇见好人了。
  怎么还给我发上好人卡了?陆锦澜笑不出来。
  可一抬头,更尴尬的事儿发生了。她刚才随便选了个方向走,两人竟然走到了死胡同。
  空气凝结了一霎,陆锦澜立刻狡辩:京城路况复杂,我们都是外地人,看来都记错路了。不过从这儿能听见街上的声响,穿过几户人家应该就到街面上了。
  她说着一跃登上墙头,男人仰望着她,眼底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但还是问了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怕什么?上来,跟我走。陆锦澜朝他伸出手,男人握住她的手腕,借力飞身一跃也站上了墙头。
  两人踩着石墙和瓦砾往前,本想静悄悄过去,却被狗发现了。这片家家都养狗,一只狗叫起来,瞬间有十几只狗应和。屋子里的人烦躁的摔门出来,你们是干什么?给我下来!
  快跑!陆锦澜拉住白衣公子,脚下飞快,两人一路上不知道踩碎了多少瓦砾,仓惶逃窜。
  系统跟着裹乱,这会儿还在叮叮叮给她加生命值。
  眼看着到了街上,忽听呲喇一声,男人的外袍勾在凸起的树枝上,划烂了好大一块。
  两人从墙上跳下来相视一笑,心还在怦怦乱跳。
  街面上熙熙攘攘,男人衣服破了只得靠墙站着。虽然说里面还有裤子,但衣衫破损被视为不雅。
  陆锦澜看了看,那边有家估衣铺,我去给你买一件外袍,你就在这儿等我。
  好。男人爽快答应。
  陆锦澜走出两步转身回来,笑问:你不会像对待晏少娘那样,等我进店,你就跑了吧?
  男人莞尔,我都这样了,能往哪儿跑?
  也是,陆锦澜放心的去了。
  估衣铺多是旧衣,现成的新衣款式材质都很粗糙,她按照那位公子的身量,勉强选了件能穿的。出来一看,傻眼了,刚才那处空无一人。
  哎?人呢?陆锦澜忙拉住路人询问:你看没看见一位相貌英俊身型高大的白衣公子?
  连问了三五人都说没看见,一转身眼前一暗,山一样的人影遮住眼前的阳光,吓了她一跳。
  那人与她年纪相仿,一身粗布麻衣猎户打扮,其实不是特别高,也就一米七八左右。可她左肩上扛着半只野猪,右肩上挂着一串野鸡还有两只肥美的野兔,仿佛扛着一座小山着实壮观。
  这么些东西,少说也有两百多斤,她扛在身上竟然健步如飞气定神闲,平稳极了。
  陆锦澜和她面对面差点撞上,一时忘了问询,只是轻叹一声:少娘好力气!
  那人没理会,冷着脸绕过她继续向前走。
  哎?陆锦澜又讨了个没趣,叉着腰盯着街面。
  耳朵里飘进来一句:有没有看见一位特别英俊的白衣公子?
  她寻着声望过去,还没瞧见人,只听嘭一声,出人祸了。
  懊恼寻人的晏少娘和扛猪猎户狠狠撞到一起,新鲜的半扇猪肉扣在地上,晏少娘蹭了半身猪血。
  你怎么回事儿?两人同时发问,瞬间就吵了起来。
  陆锦澜赶过去,只见猎户拧着眉心疼的擦拭着猪肉上的尘土,你把我猪肉都弄脏了,你赔!
  嘿?真有意思。你弄脏我的衣服,我还没让你赔呢!你知道我这料子多贵,这可是织了金线的,你卖十头猪都赔不起。
  你不撞我,怎么会弄脏你的衣服?
  你不撞我,你猪肉会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