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好嘞,好嘞!”豆子开心地拍手。
  张兰英却十分担忧:“山上还养着鸡呢。”
  “无妨,等在山下安置好了,把鸡在移下来。”
  他们有说有笑地下了山,一入城,喧嚣扑面而来,豆子惊讶地指着王全的卤货铺子:“天啊,王大哥的铺子都排了这么多人啊。”
  整个郑县城热闹非凡,不仅是这小小的卤货铺子,就是其他的食铺、茶摊前都是人。
  豆子啧啧称奇:“这才几日啊,就这么多人。”
  怀夕带着东樵子他们往客栈去,此时夜幕低垂,今日怕是赁不成屋子了,就先在客栈住一晚。
  客栈已经人满为患了,别说屋子了,就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先去王全卤货铺子对付一口。
  天渐渐黑了,卤货铺子门前的客人已经散去了,王全正准备打烊,就看到了他们。
  “姑娘怎么下山了?”王全有些惊讶。
  “姑娘说反正要过年了,先在山下住些日子,等山上的屋子造好了再回去。”八狗轻车熟路地擦桌子摆碗:“姑娘,坐,王大哥,还有吃的吗?”
  王全点了点头,从灶上拿出一个食盒:“不过,不多了,你们坐着,我去隔壁食铺买些吃的。”
  “王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几个人勉强对付了一餐,幸好还有张兰英做的饼,在灶上热一热,别提有多香了,王全得知他们没有住的地方,就邀他们一起去自己的家。
  王家家中只有一位寡母,平日里做些浆洗的活,看到他们来了,忙前忙后收拾屋子。
  突然隔壁传来了女子的求饶声:“我洗,我现在就洗,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哼,别以为在陈府当了奴才,就摆起小姐的谱,我跟你说,你没有小姐的命,洗,现在就把这些衣服洗了。”
  “是是是,我现在就洗,夫人去睡觉。”
  “贱蹄子,你这副模样勾引谁啊,别以为峦儿替你说了几句话就看上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买回来的奴才。”
  “夫人,我知道错了。”女子一边道歉,一边还要忍住哭声。
  “老婆子,你别说了,秋水,给我打洗脚水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洗什么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没长手吗?”妇人的声音里满是怒火:“穷得叮当响,还以为自己是大老爷啊。”
  王全的寡母叹了一口气:“造孽啊。”
  怀夕腾得起身出了屋子,王全一愣:“姑娘!”
  秋水穿着一件单衣跪在院子里,她面前是一大盆衣裳,那妇人被中年男子推搡了一下,直接倒在地上,心中有气,拾起一块石子就朝秋水砸去:“都是你这贱蹄子,自从买了你回来,家宅不宁。”
  秋水的额头立时被砸得头破血流,那妇人尤不解恨,上前对她拳打脚踢:“狐狸精,狐狸精。”
  中年男子赶紧上前相护,骂道:“你这疯妇,买秋水回来不是给儿子当媳妇的嘛,打坏了怎么得了,峦儿到时候要怨你的。”
  “怎么,心疼了?”妇人抓着秋水的头发:“难不成峦儿还能为了这个贱蹄子不认我这个娘!”
  此时,砰,门突然被人踢开了。
  秋水顺着声音看去,待看清来人,眼泪簌簌而落:“姑娘!”
  怀夕上前一步,直接取下头上的步摇:“让秋水跟我走,这支步摇给你们。”
  红宝石流苏步摇,看起来就价值不菲,那妇人披头散发,一把夺过怀夕手中的步摇:“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怀夕手中一空,却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秋水的身契。”
  那中年男子还要说什么,妇人已经蹬蹬蹬跑进屋里拿出身契塞到怀夕的手中,恶狠狠地看着秋水:“扫把星,快滚!”
  怀夕借着月光看了看身契,随手撕的稀烂,然后上前去搀扶秋水:“秋水。”
  秋水双手冰凉地捏住怀夕的手腕,半边脸都是血迹:“姑娘,救救我们小姐吧。”
  怀夕面上一怔:“阿蕊怎么了?”
  秋水已经泣不成声了:“老爷和夫人要送小姐去结阴亲。”
  “为什么?”
  “老爷和夫人听了姑奶奶的话,说是只要送小姐去结阴亲,他们就能求个儿子。”
  第41章 人之所欲
  人之所欲无穷无尽,让神鬼都为之震惊。
  王全家里只有三间土屋,其中一间屋子点了灯,秋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额头的伤也已经包扎了,这才短短几日未见,她竟然消瘦憔悴至此。
  屋子里就秋水和怀夕两人。
  “自从那日你走了之后,小姐就被老爷夫人关了禁闭,我们都见不到小姐了,只能听见小姐的哭声,我心中担忧,想给小姐送点吃的。”秋水泪流满面:“我天天都盯着兰溪院,根本就没人给小姐送吃的,连水都没有送,去厨房问厨娘,只说是老爷夫人的吩咐。
  兰溪院除了老爷夫人和姑奶奶姑爷,谁都不能进,到了晚上,小姐哭得越发凄惨,我就翻墙入了兰溪院。”
  秋水难过地摇了摇头,双手绞得十指发红,嘴唇发颤:“我发现小姐被绑在床榻上,已经几日不能进水进食,小姐看到我,让我赶紧找您去救她,说老爷要把她嫁给鬼,只有她嫁给鬼了,老爷夫人才能有儿子。”
  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秋水难过得心都碎了。
  怀夕咬着后槽牙:“阿蕊鬼祟不侵。”
  秋水哭得更难过了,痛哭流涕:“小姐额头的皮肉都被挖了,您留下的那个红点没有了。”
  怀夕眼神一暗,杀心又起:“陈恭尹做的?”
  明明是风清月朗的天气,突然乌云翻滚,闷雷声声。
  “是的,我本来想去给您报信的,可还是被发现了,老爷就直接将我发卖了。”秋水被困在主家,根本脱不了身。
  “余良呢?”若是余良知道陈欣蕊被这样对待,也会给自己递信的。
  “老爷眼睛好了,就让余良去了府城,说是要开铺子。”怀夕抹着眼泪:“姑娘,以前老爷夫人对小姐那么好,为什么变了?”
  “以前他们没得选,陈恭尹伤了眼睛,夫人年纪也大了,现在姑奶奶来了,让他们献祭自己的女儿就能得到儿子,一个痴傻的女儿,当然可以舍弃了。”怀夕眸中微冷:“日子定在何时?”
  “腊月二十一。”秋水每天都数着日子:“就是明天。”
  “好,我知道了。”怀夕拉着秋水的手:“明天让八狗去赁个宅子,你先和我们住下来。”
  秋水双眼红肿,泪水盈盈:“小姐......”
  怀夕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放心,交给我。”
  张兰英送了一碗热汤面,敲了敲门:“姑娘,我煮了面,让秋水吃口热的。”
  怀夕打开了门,抬头看着乌云如海浪一般,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幽深。
  “好生生的天气,又要变天了?”张兰英嘟囔了一声,端着碗进了屋子:“秋水,来吃面。”
  房屋逼仄,大家挤着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东樵子就和八狗去赁宅子了,等到中午就回来了。
  “哎,哎,哎!”八狗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姑娘,我们赁了一套宅子,除了位置偏僻一些,价格十分公道,一个月三两银子。”
  他们最多也只在山下住一个月。
  怀夕点了点头:“行,既然宅子已经赁好了,就直接搬过去吧。”
  王全早早就去了卤货铺子,家中的寡母把他们送到了门外,叮嘱道:“有空再来玩啊。”
  众人道谢之后,往钱园去。
  “钱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几年前家中的人陆陆续续地死了,这宅子就被县衙收回去了,一直挂在牙庄,但是一来它位置偏僻,二来别人嫌弃不吉利,这宅子就一直空着。”
  他们这么多人,若是住店,一个月少说也要十两银子,赁了这么大一间宅子只要三两银子,确实便宜。
  八狗已经全部打听清楚了,此时脚步轻盈:“嘿嘿,我才不嫌弃它不吉利,若是不吉利,哪比得上我们每日埋尸不吉利?”
  “胡说!”东樵子手上拿着一根木质的如意,轻轻敲了敲八狗的手臂:“埋尸是积阴德的善事,姑娘,是不是?”
  怀夕点了点头:“没错,虽然我们住在山下,每日还是要上山埋尸,东樵子不要再和我抢了。”
  “是,是是,我就等着姑娘去埋尸。”
  一行人说说笑笑就进了钱园,这宅子年久失修,又一直没有赁出去,风吹雨打,门头就越发显得荒凉了。
  宅子若是没有人住,垮得就快些,所幸这是衙门的产业,平常也有匠人维护,倒不至于不能住人,只是灰尘比较多。
  钱园以前可是一座大宅子,宅中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只是他们人手有限,也不往后院去,只把前院的屋子收拾出来了几间,勉强能够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