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姑娘!”黑暗中传来了东樵子的声音,这时,灯光亮起,一武僧拿着一棍棒抵着东樵子的脑袋。
  这一棍子下去,东樵子的脑袋就会稀巴烂。
  怀夕立在灯下,如一株青竹,脸上是淡淡的笑意:“怎么,我何事得罪你们这些秃驴了?”
  听到秃驴二字,那几个武僧俱是愤愤不平。
  “夏怀夕,受死吧,否则我们杀了他。”
  怀夕都要被他们气笑了:“难不成我死了,他就能活,你们这些秃驴向来虚伪至极,放开他,否则死的就是你们。”
  这时,那几个武僧一拥而上,势必今日要斩杀怀夕,杀气翻涌,招招都带着杀意。
  怀夕手指翻飞,风吹起她的广袖,突然雷声大作,乌云翻滚,她转身看了看天,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就算今日我身死,也要让你们陪葬!”
  狂风化作刀剑朝着那几个武僧砍去,他们避无可避,纷纷倒地,血流一地。
  就在此时,惊雷劈下,硬生生劈得怀夕的身子如破布一样摔倒在地,那惊雷却犹不放过她,一道、两道、三道、四道。
  惊雷歇了,东樵子赶紧冲了上去,抱起怀夕:“姑娘,姑娘!”
  原来被惊雷劈了,根本看不出伤势,但是怀夕紧闭着双目,呼吸微弱。
  东樵子看着满地的血迹,赶忙抱着怀夕出了客栈,上了马车之后驾车往南山观驶去。
  这些和尚今晚要诛杀怀夕和东樵子,早就遣散了客栈中的所有人,所以,东樵子他们离开,也没有人发现。
  东樵子只感觉自己浑身发抖,他驾驶着马车,不时回头看看怀夕:“姑娘,姑娘!”
  可是怀夕一直都没有动静。
  一夜奔驰,马不停蹄,在朝阳初升的时候,他们赶回了南山观,当东樵子抱着昏睡不醒的怀夕下马车时,看着眼前的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
  南山观竟然变成了废墟,今日一早就有香客登上,见着南山观变成了废墟,大惊之下都纷纷折返了。
  这南山观通体白色,看起来就不吉利,看吧,遭天谴了。
  见东樵子抱着怀夕立在空地上,张兰英他们蓬头垢面地迎了出来,看到怀夕,焦急得落泪:“姑娘这是怎么了?”
  东樵子现在顾不得南山观怎么就变成了废墟,吩咐八狗:“快点,把姑娘上次埋你的那块土挖开。”
  怀夕昏迷不醒,浑身软绵绵,八狗一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不好,赶紧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后山跑。
  张兰英还没有反应过来,豆子也跟着去帮忙。
  等他们赶到后山时,那土才挖了一点点,张兰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拿过豆子手中的铁锹和八狗一起挖,她力气大,这处的土很松软,不一会,就挖出了一个大坑。
  东樵子赶紧把怀夕放进那个大坑里,再开始填土。
  张兰英吓到了,赶紧去拦他:“你干什么,姑娘死了吗?”
  “张婶,这是在救姑娘!”八狗赶紧去拉张兰英:“我之前差点死了,姑娘就是这样救我的。”
  东樵子利落地把怀夕埋进土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这才看向豆子:“豆子,取水来。”
  豆子已经轻车熟路了,赶紧去取水。
  张兰英睁着眼睛看东樵子给怀夕淋水,一勺又一勺,她冷得牙齿打颤:“到底出了什么事?”
  东樵子的手微微颤抖:“肯定是疏山寺的和尚,那些和尚要杀我和姑娘,姑娘杀了他们,就遭了雷击。”
  张兰英倒吸一口凉气:“昨晚南山观也遭了雷击。”
  “凭什么啊。”八狗突然指天大骂:“明明是他们要先杀人,还不让人反抗了,老天爷,你到底有没有眼?”
  第38章 苍梧峰
  山上的南山观被雷劈了,香客们自然不再来了,更何况疏山寺风头正盛,不少人都往寺里去了。
  法身寺的老住持要来疏山寺,这一佛门盛事使得小小的郑县人头攒动,一时之间,客栈酒楼住得满满当当的。
  疏山寺更是人满为患,香客们摩肩接踵,浩浩荡荡。不仅仅是郑县、勉县,恐怕整个兴元府的香客都来了。
  “喂!别挤,挤到我们家小姐了,这上好的衣料若是污了,你们可赔不起。”八狗穿一身姜色的短打,手上拿着一根木棍,凶神恶煞地看着周围像蝗虫般乱挤的香客们。
  怀夕穿一件象牙白山水藤纹云袖袍,头上戴着红宝石流苏步摇,脸上戴了白色的面纱,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小姐的打扮。
  果然,八狗这样一喊,众人就不敢往这一块挤了。
  上次在勉县遇到的小鬼,怀夕本来没有联想到疏山寺,但是那些武僧莫名其妙地要诛杀他们,若说这件事与疏山寺没有关系,她是怎么都不相信的。杀了人命,受了雷击,她认了,但是她必须要弄清楚疏山寺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寺中人来人往,怀夕和八狗顺着人流进了疏山寺的主殿,随意在佛像前停了停,再往后院的禅房而去。
  香客们若是疲累了,送上些香火钱就能在禅房小憩,到了拱门处,有小僧守着。
  八狗常年混迹城中,人情往来轻车熟路,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那小僧:“我家小姐身子弱,逛了这许久,身子受不住,劳烦小师父给寻一件禅房供我家小姐休息。”
  那小僧却十分为难地推开了八狗递上的荷包:“施主,禅房已经满了,实在匀不出了。”
  八狗叹了一口气:“若是没有禅房,寻一间亭子也是可以的,我家姑娘只想稍作休息,饮杯清茶就行。”
  听说不需要禅房,那小僧欣然收了荷包:“亭台处现下正好无人,那请小姐去亭台稍作休息。”
  八狗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地道谢:“多谢小师父了。”
  入了后院,天地似乎都宽阔了一些,因为后院要花银钱才能进,里面的人并不多,偶尔三三两两穿梭在廊庑之中,清幽安静。
  怀夕和八狗穿过假山平湖,到了一处亭台,这亭台位置偏僻,的确没有人烟。
  “小姐稍坐,待会给小姐送清茶点心来。”小僧说道。
  怀夕点了点头,那小僧就离开了。
  这处亭台建在山脚,倚靠山脊,前面是一池湖水,湖面偶有虫鱼漾起的点点波纹。
  因为有灌木的阻拦,亭台里的动静外面瞧不见,但是从里面往外面看,一览无余,她坐在石凳上,四下张望,八狗也寻了一个角落,总要找到这寺庙有什么蹊跷之处,否则,佛门子弟,动则打打杀杀,怎么看,也不是正经的地方。
  那说要送清茶和点心的小僧一去不回,八狗像个猹四处转了转,也没有让他发现什么,反倒是怀夕,坐在亭台中一动不动,小半个时辰之后,她突然起身:“走!”
  八狗一愣:“去哪里?”
  怀夕往前面扬了扬下巴,只见前面不远处,绕过平湖有一条小径。
  “方才我已经看到有三个大和尚从这里上去了,而且神色都非常凝重,先去瞧一瞧。”怀夕自从坐到亭台里,就在观察这后院中行走的僧人,除了上这条小径的和尚,其他的和尚倒是神色如常。
  小径掩在灌木之中,这一处又偏僻,若是不仔细瞧,定然是瞧不见的。
  “好!”八狗捏紧了手中的棍子,护在怀夕左右,这一次,他绝对不允许别人伤害姑娘。
  两人往山上走去,一路上都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有的枝繁叶茂,有的已经凋零,满地的落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静,这一处静得可怕,没有丁点的声音,八狗盯着四周,不自觉地靠近怀夕。
  受了雷击,怀夕元气大伤,好不容易积攒的修为也散去了,但也能感觉到此处的诡异之处。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山上去,怀夕只觉得后背发凉,她微微收紧五指,突然脚底腾空,接着就是八狗如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纤细的手指抓着婴儿手臂粗的绳索,他们不小心进了陷阱,这时,突然从旁边出来十来个武僧,俱是手持棍棒,横眉怒目。
  “何人擅闯苍梧峰?”其中一位武僧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僧衣,声如洪钟,面目凶狠,拿着棍棒的手背青筋凸起。
  八狗已经忘记了之前放下的豪言壮语,此时,只能哆哆嗦嗦地说:“我同我家小姐迷路了,误入此处,真的不是有意擅闯。”
  怀夕被那网兜兜住,细细的泣声从面纱中传出来:“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竟然有如此可怖的僧人,往后这疏山寺不来也罢,我是听说法身寺的大和尚要来,才巴巴赶来的,没想到却被人像猪像狗一样吊在此处。”
  十来个武僧眉头紧皱,前些日子,疏山寺的和尚下山,竟然全部命丧勉县,无一生还,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玉符失踪,若是让人发觉,疏山寺当湮灭不存,此时,却有人闯入了苍梧峰。
  由不得他们不怀疑,随便这位小姐和仆人如何找理由,先把人带回去审一审,若真的是误会,再把人送下山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