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安姩望着他好看的侧脸,突然想起下午练功房那一幕,缓缓开口:“裴樾舟下午又来练功房找我了,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盛怀安用湿巾给她擦着手指,沉顿了两秒,柔声道:“不用理会他。”
  “欲收渔人之利,先纵其烈火烹油之势。”
  见车子走的路线不是回家的方向,安姩微惑,“要去哪儿?”
  “带你去吃饭。”
  安姩眸光一亮,“又要给我惊喜吗?”
  想到惊喜,还有最近频繁收到的小礼物,她偏头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霓虹,心如明镜。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妈妈的祭日。
  盛怀安余光瞥见她眼底郁色,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脊。
  “尝尝这个。”男人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巧克力。
  安姩看着巧克力微微愣神,这是他特意给她备在车里的小零嘴?
  张嘴咬下一口,19%的黑巧,微甜,很苦。
  吃了两口安姩便不再张嘴。
  “不喜欢?”他问。
  “嗯。”
  盛怀安将剩下的巧克力放进嘴里,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吃吗?”安姩仰头,发丝扫过他的喉结。
  “回口香,还不错。”
  车子驶入胡同深处时,檐角铜铃正撞碎最后一缕夕照。
  安姩跟着盛怀安穿过月洞门,忽然顿住脚步——太湖石垒就的假山旁,几竿翠竹掩着扇雕花木窗,分明是照着苏南老宅的样子造的。
  “盛书记,盛太太。”
  穿香云纱的服务生引他们往水榭去,锦鲤在荷花缸里甩尾,溅起的水珠沾湿了她的鞋面。
  朱漆木门吱呀作响时,安姩听见狼毫擦过宣纸的沙沙声。
  竹帘半卷的轩窗下,白发老人执笔的手悬在澄心堂纸上,一滴墨将落未落。
  “小乖摔疼了莫哭,外公给你变桂花糖。”记忆里的声音穿过十四年晨昏,惊飞了梦里的白鸽。
  安姩踩着自己斜长的影子往前走,鞋头踢到个圆滚滚的东西。
  褪色的布老虎歪在罗汉松盆景旁,左眼纽扣掉了一半,露出里头风干的艾草。
  男人抬手示意服务生先行下去。
  正房传来茶盏轻叩的脆响,盛怀安轻推开门,对着惊愕抬首的老人深鞠一躬:“冷老,晚辈把您的只只接回来了。”
  冷祁连浑浊的瞳孔轻颤,目光直直望向盛怀安身后的女孩儿。
  精致的五官与十四年前那张挂着泪珠说不要离开苏南的小脸重合。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紧接着,眼眶迅速泛起一层雾气 ,那松弛的脸颊微微颤抖,干瘪的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
  “只只?”沙哑的呼唤揉碎了满院的暮色。
  老人脖颈前倾的弧度让后颈骨凸起尖锐的棱角,洗得发白的藏青中山装领口里,隐约露出暗红的膏药贴边缘。
  十四年没响过的称呼在耳膜炸开,震得胸腔发疼,疼得安姩险些站不稳,后退了半步。
  外公的苏南腔比记忆里沙哑,像被梅雨季沤过的丝弦:“十九岁生辰要吃定胜糕,我们只只要吃长寿面呀......”
  安姩冲过去时撞翻了鸡翅圆木凳,外公身上熟悉的艾草香扑面而来的瞬间,她听见他胸腔里风箱般的杂音。
  “长这么大了……..”冰凉的手掌贴上她脸颊,虎口处的茧子轻轻刮过泪痕。
  “外公的只只长到门框第三个刻痕了。对不起,外公外婆没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还错过了你这么多年的成长……”
  安姩抬起头,视线早已模糊,“没关系,外公,没关系,我从来没有怪过您和外婆,我只是恨长大的时间太过于漫长,我都还未来得及保护你们……”
  汹涌的情绪哽住喉咙,只剩哀伤的呜咽。
  “坏人已经绳之以法,我的只只也平安长大了,其他都不重要了……”冷祁连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每一道皱纹里都藏满了无尽的思念。
  盛怀安退到包厢角落,看着安姩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外公的千层底布鞋上,心底也跟着隐隐泛着酸涩。
  一个星期前他联系贺政霖时,他说老人每天都在念叨“只只”,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苍老的手伸向檀木盒,深褐药渍爬满虎口。
  盒盖掀开时,安姩听见自己抽气的声音——七彩玻璃纸在暮色里流转,各式各样,各种口味的糖果。
  “每年今日我都会存一份。”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糖纸,“想等只只回来,挑喜欢的吃。”
  安姩颤抖着手剥开糖纸,将琥珀色的糖果放入口中,舌尖的甜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心口的涩意。
  眼泪越来越多,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好吃,特别好吃……”
  冷祁连开始咳嗽,药味混着檀香漫过来。
  “外公!您哪儿不舒服?”
  安姩急忙轻拍他的后背,触到蝴蝶骨支棱的弧度。十四年前能把她举过肩头的脊梁,如今薄得像宣纸。
  “只只的手还是凉。”外公攥住她的手腕。
  紧接着,又从上衣内袋摸出一块羊脂玉平安扣。
  “上个月梦见你在雪地里走,醒来就买了这个玉坠,开过光的,保佑我的只只……”外公小心翼翼帮她戴上。
  安姩猛地抱住他。
  苍老身躯在怀里轻颤,像深秋将坠的叶。
  十四年的距离原来这么薄,薄到能听见彼此心跳在玉坠上回响。
  身后传来瓷器轻响,盛怀安举着茶盘站在原地,暖黄灯光落在他肩头,照亮衬衫上一小块洇湿的痕迹。
  ……
  第114章 说爱我
  盛怀安将冷祁连送回万国府,那套大平层原本是冷玉书在京读书时常住的地方。
  先前一直被冷凌烨据为己有,现在他被抓入狱,等待他的只有枪子,所有一切财产,全部物归原主。
  冷祁连已经在办理将自己名下所有不动产、金融资产、企业股权都转到安姩名下。
  赠与+遗嘱+信托,三位一体的架构,同时帮她聘请了专业的律师团队。
  能想到的冷祁连都帮外孙女安排妥当了。
  安姩瞬间晋升为小富婆。
  用冷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多少金钱都弥补不了对只只的亏欠。”
  回到家。
  安姩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抬眸便看到盛怀安坐在床头等她。
  他伸手将她拉至床边,大手故意勒着她的细腰,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
  “累不累?”
  腰身有些微痒,安姩下意识收着小腹,轻轻嗯了一声,“累,但心情很好。”
  她侧过身搂住男人的脖颈,眸光盈盈地看着他,“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帮我把外公接来身边,我那颗原本飘着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了。”
  盛怀安低头亲了亲她的眉眼,在她耳边低声,“我是你老公,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鼻息慢慢交缠在一起,温度慢慢升高。
  “吻我,宝宝。”男人声线低哑磁性,安姩心头颤了颤,大概被他深邃的眼眸迷惑,仰头吻了上去。
  盛怀安强忍着眸底的晦暗,任由她笨拙地吻着自己。
  吻她和被她吻是两种感觉,每一种都令他欲罢不能。
  安姩比较青涩,贴上他唇瓣的那一刻,便立刻闭紧双眼,用心去感受他的温度。
  可是……
  今天怎么跟吻了个假人一样?没有半点回应。
  安姩偷偷睁开一只眼,余光正好撞进男人幽邃的眸光里,心头又是一颤。
  盛怀安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故意逗她:“怎么,睁开眼检查我有没有好好配合你?”
  安姩脸颊绯红,像熟透的苹果,又羞又恼地轻捶了下他胸口。
  盛怀安不再逗她,大手捧住她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吻,似狂风骤雨,席卷了安姩的理智。
  她只觉天旋地转,只能紧紧攀着他的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安姩呼吸急促,眼神迷离地望着眼尾泛红的男人。
  盛怀安喉结滚动,声音愈发低沉:“只只,别用这种眼神看除我以外的其他男人。”
  安姩大脑早已一团浆糊,只是乖巧地点头轻“嗯”了一声。
  修长的脖颈与锁骨线条清晰漂亮,一副被欺负过头想挣脱又甘愿沉沦的模样,摄人心魄。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撩拨得人一整颗心都酥酥麻麻,像是空了,又像是全被她填满。
  盛怀的拉过她水葱似的手,在唇边吻了吻。
  “只只,要不要我?”沙哑的声线似电流一般钻进耳廓,电得她浑身酥麻。
  安姩又是控制不住地点头。
  身体里的燥热之意实在是太过于磨人了。
  想贴近他,想往他怀里钻。
  只是吻了他一下而已,怎么就饥渴成这样了?
  神思涣散之时,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让她猛地一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