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裴樾舟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她甩开,“这种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裴总,您是不是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了?你不是想要她死吗?她死了才对你有利用价值啊?还是说……你喜欢上她了?”
  裴樾舟愤然转身,怒指着她,“阮雪莹我警告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最好搞清楚,别害得你姐姐跟你承受连带责任,滚!”
  ……
  盛怀安接到医院电话通知时,他本人正在做工作汇报,手机不在身边。
  直到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才看到四五通安姩的未接电话,眉心一跳,赶忙拨了回去。
  那边很快接起,但传来的却不是安姩的声音。
  “喂,盛书记,我是小姩的朋友任菁菁,小姩她被网球砸伤正在京大第一附属医院。”
  “帮我照顾好她,马上过来,谢谢。”
  挂断电话,盛怀安疾步朝门外走去,楚瀚连忙跟上。
  安姩被送来医院后,第一时间做了头部 ct,幸运的是,排除了颅内损伤,只是额头有一点淤青,身体其他部位都没有问题。
  然而,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从网球馆到医院检查完以后,哭声依旧没有停歇。
  医生无奈之下,只能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但好像作用不大,人睡着了,睡梦中依旧在哭。
  任菁菁守在病房门外,眼神时不时地在手机和病床上抽泣的人之间游移。
  她越想越气不过,阮雪莹那货就是故意的!
  咬着后槽牙拿出手机给赵言齐打了通电话,“喂社长,你有没有帮我好好教训一下阮雪莹那个坏东西?”
  “怎么教训?用暴力打回去?”赵言齐冷静反问。
  “不然呢?她那分明就是故意朝着小姩的脑门子发球,哪有这样打球的?说严重一点,她那就是在谋杀!”任菁菁越说越激动,恨不能此刻就闪现到阮雪莹身边给她两巴掌。
  “这么冲动干什么?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还要用嘴去咬回去不成?就不怕粘上一嘴狗毛吗?”
  “网球馆的监控视频录影我已经交给老师了,备份也发给了安姩,她可以选择报警,决定权在她手上。”
  听赵言齐说完,任菁菁堵在心口的郁结一下就通畅了。
  盛怀安出现在医院时,直接给院长吓一哆嗦,以为是大领导突袭检查,心脏都差点骤停了。
  蒋院长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盛书记,您是有什么安排?”
  盛怀安脚步不停,随意瞥了院长一眼,“找人。”
  不咸不淡地两个字,说完大步朝急诊科走去。
  任菁菁刚从病房退出来,转身便看到身穿行政夹克疾步生风的盛怀安。
  她瞬间如标枪般笔直地站立着,半低着头,“盛书记好。”
  “她人呢?”
  任菁菁指了指病房里面。
  “好,辛苦了,你可以先回家去了。”言罢,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紧随其后的有楚瀚、蒋院长,还有负责给安姩接诊的丁医生。
  丁医生将安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盛怀安讲述了一遍。
  确认她并无大碍,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哭得无法自持。
  听到这里,盛怀安那颗一直高高悬起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实处。
  最后,他再次向医生确认她身体无恙后,趁着如水夜色,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了家。
  待安姩再次睁开眼时,窗外漆黑如墨,目光所及之处是熟悉的卧室。
  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卧室门也打开了,盛怀安走了进来。
  “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盛怀安在床边坐下,大手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
  安姩抬眼,细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将他五官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心里。
  这双好看的眼睛,她记了很久,以至于忘了自己曾经认识他,脑海中却唯独对那双眼睛有着刻骨铭心的印象。
  看着她呆呆的模样,盛怀安捏了捏她的手掌,“怎么了?跟我说说话。”
  医生告诉他,安姩被送到医院时嚎啕大哭,哭声响亮,嘴里还一直喊着好痛。
  他当下便知道,她恢复了。
  “原来……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安姩一开口,那嗓音沙哑得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盛怀安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喝点水,润润嗓子,哭那么久,补充点水分。”
  看着她安安静静地喝水,男人勾了勾唇角,“终于想起我来了?小时候叫我大哥哥,长大后再见我倒是生分了,不是盛书记就是叔叔。”
  安姩放下水杯,张开手臂抱进他温暖的怀里。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盛怀安心中一揪,轻柔地扶着他的肩膀,稍稍拉开一些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你当初会选择娶我,是因为我外婆的关系吗?”安姩抿着唇,声音很轻。
  盛怀安直视她,一字一句开口:“不是,是为了我自己,我没那么无私,也有自己的私心。”
  萧和明说的话句句属实。
  “我……”安姩刚欲开口,突然涌上来一股悲凉的情绪,令她当即哽噎住。
  盛怀安又重新将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着急,慢慢说。”
  “我还想起来其他一些事情……”安姩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撞死妈妈的那辆车,后面又将车头对准了我,我是被路人救下的,妈妈……经历了二次碾压……”
  回忆太痛苦,记忆紊乱,大脑自动选择遮罩了一些事情。
  阮雪莹这一球,将糊在她回忆里的那一层迷雾给砸散了。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前面哭得太狠,此刻的眼睛干涩又伴随着刺痛。
  “肇事司机,三年前就去世了。”盛怀安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猛地一僵。
  ……
  第81章 你在心口的位置
  当年那场事故的惨烈程度,他是知道的,法院宣判结果他也同样大为震惊。
  一张精神疾病确诊单,竟然成了逃脱死罪的免死金牌。
  这种事情他本不愿管,是非对错皆是命运的安排,冤假错案比比皆是,他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
  然而,命运的齿轮却将五岁的只只带到了他的面前。
  她是这场悲剧中最无辜、最可怜的孩子,她什么都不懂,为什么妈妈突然就没了?为什么外公外婆舅舅全都不要她了?她做错了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动的恻隐之心?或许是她紧拽着他的手掌,强忍着泪水,用那稚嫩而又充满渴望的声音对他说出:“大哥哥,你能帮我见到妈妈吗?”
  自那一刻起,那个久居高台的人将小姑娘揽入自己的羽翼之下,默默地守护她长大。
  同时,再次拾起当年的案件,抱着怀疑的态度,派人留意肇事司机严伟的动向。
  严伟的确是精神疾病患者不假,出事后,他的家人再也不敢让他踏出家门半步。
  直至三年前,严伟突发意外在家离世,严家父母也因此搬回乡下生活,自此线索中断。
  正是这一突发状况,让盛怀安更加确信自己心中的猜疑。
  冷玉书的死,很大可能是蓄意谋杀。
  冷家在苏南地区是名门望族,冷老爷子爱心企业家,齐院士在自己专业领域做出很多杰出贡献,冷凌烨政大法学博士,从学校出来便接手冷老爷子的接力棒,冷玉书亦是京大数学博士后,谁会这么大胆子对这样一个有背景有实力的人痛下杀手?
  苏南那边真的认真审查过这个案件吗?还是说这小小的一隅,本就是一池浑浊不堪的污水,无论你如何搅动,它都只会愈发污浊,让人难以看清真相。
  那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这污水排空,换上一池清水。
  闻言,安姩猛地抬起头,眼眸中闪烁着复杂情绪,声音很轻,“死了?”
  “人死债消吗?”
  盛怀安看着她的眼睛,清亮柔和的眸子里蓄满晶莹水光,眼尾泛红,却仍强作镇定地看着他。
  仿佛只要他稍稍颔首,她那表面上勉强维持的平静就会全盘破碎。
  “消不了,要血债血偿。”
  盛怀安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不徐不急一字一句道:“严伟只是一个工具人,真正的刽子手还藏身在暗处,你得亲手将那人揪出来。”
  安姩怔怔地望着他,低声问:“你一直在帮我调查是吗?我还以为你会像其他人一样,劝我放下过去,向前看。”
  这句话“放下过去向前看,曾经在安家她听过无数遍。”
  盛怀安低睨着她,唇角弧度温和,“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话吗?受了委屈,定要还以颜色,踩在我的肩膀上,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不用忍不用怕,我给你兜底。”
  “受权力之惠,亦受权力之限,我很多时候很多地方都不方便出面。所以,往后的一些路程你得自己走,你能替我保护好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