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菱霜请求道:“贵妃,您就去吧,否则.......”
  王音姝卷起墨画,说道:“你娘还在府中做着洒扫的活,而今年事已高,是该做一些轻松的活计了。”
  菱霜跪在她的身前,感激涕零。
  夏疏望着王音姝手中的食盒,不紧不慢地说道:“贵妃娘娘在此稍作等候,奴才这就去通报陛下。”
  陆理的视线从话本上移开,惊讶道:“姝贵妃?她怎来了?”
  夏疏说道:“陛下,您若是不想见,奴才这就寻个由头.......”
  “见!”陆理打断他的话,浪笑道:“贵妃艳绝京城,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不似皇后寡淡无趣,平日里对着朕一张冰块脸,朕至今心有余悸。”
  夏疏心中揣测,陆理心中更不待见沈芜了。
  陆理望着丰盛的菜肴,喜笑颜开,注视着王音姝,夸赞道:“贵妃甚是了解朕的心意,若论天下第一楼的盛名花落谁家,当是京城千雀楼!朕已许久没有尝到千雀楼的佳肴了。”
  王音姝从食盒中端出一坛酒,说道:“陛下难道不想念千雀楼的美酒吗?”
  “哈哈哈哈哈。”陆理握着她的手,开怀道:“还是爱妃懂我啊!”
  二人推杯换盏,交谈甚欢。
  碎玉熄灭了几盏烛火,沈芜坐在榻前抱着枕头,琢磨道:“陛下为何特意灌醉我寻找这些东西?莫非从恩施义诊开始,就是他亲手设的局?“
  碎玉说道:“娘娘,您别多想了,许是陛下不慎触碰到枕头之下,恰巧发现了。”
  沈芜摇摇头,分析道:“先帝是陛下至爱至亲,宫闱之乱之时无论如何也没丢下先帝一人,我看得出,陛下可以为先帝豁出性命,先帝感染鼠疫,但是宫中只此一例,陛下即便如世人口中说的那般昏聩无能,也不会相信天降鼠疫于先帝一人。”
  碎玉突觉背脊发凉,问道:“娘娘,您是觉得陛下设了局?”
  沈芜尚且不敢笃定,说道:“日后凡事当心一些。”
  诗词歌赋,人间风月,王音姝无一不晓,陆理赞叹道:“贵妃举止端庄,才貌双全,尽显世家贵女之风范,朕能得贵妃陪伴身侧,实乃朕之幸。”
  王音姝的脸颊微红,美酒虽好却也醉人。
  “听闻贵妃精通琴棋书画,尤擅笛子,不知朕可否有幸听上一曲?”
  王音姝还未来得及出声,菱霜已递上了笛子。
  陆理笑道:“看来传闻不虚,贵妃甚是喜爱笛子,时刻随身携带。”
  王音姝拿着笛子,眼底的失落化作了笛音。
  陆理问道:“贵妃吹的是什么曲子?朕怎么听出了悲戚之感?”
  菱霜开口道:“陛下,奴婢斗胆相告,贵妃吹笛之时不喜多人在侧,奴婢等人在此候着,扰乱了贵妃的心神,恐扫了陛下的雅兴。”
  陆理抬手吩咐道:“如此,你们暂且退下,待贵妃一曲音毕再入内伺候。”
  王音姝换了一首曲子,醉意蔓延,身形不稳地摇晃着。
  眼前怎么出现了两个贵妃?陆理揉揉眼睛,仍旧看不清眼前的虚实,他说道:“怎么越来越热啊?”
  王音姝不胜酒力,扶着桌沿坐在椅子上,口干舌燥,找寻着热茶。
  陆理的眼神逐渐迷离,一股燥热由内而生,他抓住王音姝晃动的手。
  王音姝欲挣扎却已无力,被他的力气拽入怀中。
  “皇后。”沈芜的脸浮现在他眼前,陆理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侧。
  王音姝如获至宝般地握住他的手背,深情款款地唤道:“郎君。”
  陆理将她抱得更紧,嗔怪道:“我们已是夫妻,唤一声夫君可好?”
  “你当真要我?”王音姝含泪埋入他的怀中,失而复得地紧紧揽紧他的腰,唤道:“夫君。”
  欲望被唤醒,陆理低头亲吻她的额心,柔声唤道:“皇后。”
  他的嘴唇本能地察觉出不对。
  当日雪中他亦曾亲吻过她的额心,沈芜的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栀子香。
  陆理放开她,咬破了嘴唇,恢复了些神智,看清了眼前之人。
  不及片刻,陆理不敌药力,自封穴门陷入昏迷。
  翌日清晨,陆理迷糊之中揽紧王音姝,呓语唤道:“皇后。”
  “皇后?”王音姝瞬时清醒,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地去,枕边人是陆理!
  “陛下,您该起身了。”王音姝唤醒她。
  陆理闭着眼眸宠溺地笑了一下,未及片刻,他眉头微皱,惊醒睁眼一瞬,是王音姝的脸。
  “贵妃,你怎么.......”陆理扯着被子往里缩,本能地检查自己的衣物,幸好,和衣而睡。
  王音姝离榻,恭敬道:“陛下,臣妾为您更衣上朝。”
  陆理结巴道:“不.......不用了,此等小事交给宫人即可,贵妃先行回清梧殿吧。”
  圣上宠幸姝贵妃的谣言传遍了整个皇宫,也传到了沈芜的耳中。
  碎玉瞧着她气定神闲的神情,说道:“娘娘,您怎么还有心思吃果子呢?”
  “那我该如何?”沈芜压制着心中突如其来的烦闷,企图说服自己,“现下后宫之中只有本宫与贵妃,可陛下贵为天子,日后身边的嫔妃会越来越多。”她突然觉得嘴里苦涩,扔掉了手中的果子,起身喃喃道:“且我对他绝无半点心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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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亲了贵妃的额心。
  双洁
  第28章
  清梧殿空寂宁静, 王音姝遣退了所有闲杂人等。
  菱霜连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奉上藤鞭,泣声请罪:“奴婢恳请贵妃娘娘责罚。”
  王音姝不施脂粉, 颓然地坐着,手中紧紧捏着笛子,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掉落在地上。
  “娘娘, 奴婢对不起您。”话音刚落,菱霜抓紧藤鞭的一端抽打自己,一下又一下, 手腕掌心鞭痕触目惊心,她咬紧牙关地忍痛。
  “够了!”王音姝嘶吼道。
  转头望见陆理的脸,她敛起震惊, 镇静地保持世家贵女的风范,刻入骨髓的矜傲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失了一分仪态。
  现下她失态地发泄心中的崩溃, 泪眼婆娑地质问道:“你在我身边多年,深知我与郎君有情,为何要帮着他们,试图断了我最后一丝念想?”
  菱霜重重地磕头,额心渗出了血丝,无颜抬头看她, 哭道:“数日后, 您将会与心悦之人重逢, 老爷希望您在此之前与陛下圆房, 怀上皇嗣,绝了您心中的情意。命奴婢在酒中加入春情药,若是奴婢违逆, 老爷就把奴婢的母亲发卖至沿海,此生不复相见。”
  王音姝步履蹒跚地在殿内徘徊,四处张望,悲戚道:“我已入了这深宫,终生囚禁,不曾料苟延残喘余生的权利也没能握在自己的手中。”
  “娘娘,奴婢罪该万死。”
  泪水洗刷着面容,王音姝冷笑道:“他们不知道我为何一往情深,在他的身边,我可以随性自我,而不是王家恪守陈规,负起家族荣光重担的女儿。”
  菱霜移跪到她跟前,抓着她的衣裙,声声哀求,句句请罪。
  王音姝俯视她,自嘲道:“一切不过是我天真,姑母老了,迁去了陵安寺吃斋念佛,我就是王家新的棋子,父亲如何容我终日消磨年华?”
  蝉鸣燥耳,沈芜捧着医典,视线却失去焦点。
  碎玉瞧她出神,晃晃手唤道:“娘娘,怎么了?”
  “哦。”沈芜回过神来,随意说道:“没什么,殿中有些枯燥,我们出去走走。”
  碎玉蠢蠢欲动,说道:“娘娘,禁军的校场已重新休憩完毕,不如奴婢陪您去瞧瞧?”
  沈芜强颜欢笑道:“是你这个丫头想去看看吧?”
  碎玉嬉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
  禁军旧编的混子大多数折在文试这一关,就再不踏入校场苦练。
  偌大的校场,只有炎炎烈日与它相伴。
  碎玉欣喜地陪着沈芜走走看看,练靶场上整齐排列着数十个靶子,沈芜上手摸着新弓,说道:“真是一把好弓,户部花了大价钱了。”
  碎玉说道:“所有的王公贵戚一同观看武试选拔,户部自是不敢从中偷工减料,若是失了陛下的颜面,他们有几个脑袋?”
  沈芜打量着她,问道:“你这丫头现在说话张口就来,去哪里听了那么旁门小道消息?”
  碎玉叹气道:“娘娘,宫里不似外边自由。旧时,百济堂里呆上一日,可谓是耳听八方奇闻异事,如今奴婢只能趁着去浣洗监送衣取衣,御膳房等处之时,探听一些宫中的消息。她们皆传此事陛下尤为看重,早朝时多此询问,下面干活的人个个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自是不敢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