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隔着窗纸,能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挤满了人。
  那管事隔着窗子朝外面望了望,突然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了。
  片刻后,一阵阴风突然灌进了屋子。
  而后,一个手持拐杖的瘦高老者,从外面走了进来。
  老者穿着赭石色长衫,脖子上戴着一条用白骨串起来的项链,他进了屋子,只往里迈了一步,恰好站在了门口晦暗不明的阴影里。
  林祈岁看不清的他的容貌,却隐隐感觉他身上缠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气。
  “族长,”管事殷勤的朝那老者道,“这就是那个犯了禁忌的人。”
  老者不语,瘦小的脑袋上下晃动,似乎在默默打量林祈岁。
  少顷,他停下动作,抬起拐杖用力敲了三下地面,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
  随着他离开,那股令人呼吸困难的压抑感觉也随之消失,大敞的屋门猛地关上。
  管事目送那老者离开,然后转过身,朝林祈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族长说你的心,很合适。”
  话闭,他突然自袖管里亮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猛地朝林祈岁扑来。
  少年奋力挣扎,那匕首却如一道闪电,眨眼间直逼他面前。
  锋利的刀尖抵住他的胸膛,划破一层层衣物,眼看就要刺破皮肉,剜出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盘踞在他手腕上的黑蛇,突然一跃而起,紧紧缠住匕首的刀刃,生生将其绞成了碎片。
  ——砰!
  管事的身体突然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门上,将门整个击飞,又砸落在地。
  乌云遮月,阴风透骨。
  一缕青色的浮烟自黑暗中袅袅升起,在管事的惨叫声里,慢慢凝聚成人形。
  谢长兮大步跨到林祈岁面前,指尖一点,切断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
  “你出来了?”
  林祈岁揉了揉自己被勒痛的手腕,问他道:“那里面有什么?”
  “回去再说。”谢长兮拉过他的手,指腹按在他被绳子磨破的伤处。
  “看到刚刚那个老头了吧,他应该就是这个劫的领主。”
  “那管事叫他族长。” 林祈岁道。
  “嗯,住在这里的镇民,看样子是个聚集在一起的大家族。”
  谢长兮移开手指,林祈岁手腕上的伤痕已经消失了,但他没有松开手,直接牵着林祈岁出了门。
  院子里,此时空无一人,林祈岁刚刚隔着窗纸看到的那些影子,全都不见了,那老者也不在。
  想起来时坐在门口的妇人,林祈岁朝旁边望了一眼。
  妇人也不在,只有装满了血水的木盆放在那,里面泡了一堆打磨的方方正正的小木牌。
  林祈岁晃了晃谢长兮牵着自己的手,朝木盆里指了指道:“那是什么?”
  眉头微皱的艳鬼,朝他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
  回答道:“傀儡牌。”
  第30章 关系不错
  “傀儡牌,是用槐木雕刻打磨,然后浸泡人血制成的。”
  谢长兮一边说,一边牵着林祈岁往外走。
  两人出了院子,街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不见人影。
  天幕灰沉沉的,没有星月,也没有云层,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灰布,被挂在那里,充当摆设。
  林祈岁跟着谢长兮走出几步,突然站住了脚。
  “怎么了?”谢长兮问。
  “那五个女孩能被管事控制,应当是因为她们脚腕上傀儡牌吧?可那晚,沈桓明明用铜镜解了管事对她们的控制……”林祈岁面露疑惑。
  “但你还是在她们的脚腕上看到了挂着的傀儡牌。”谢长兮道。
  少年点点头:“沈桓的铜镜,没用吗?”
  “那倒也不是,是那五个女孩的傀儡牌比较特殊,单凭他的八卦镜照一下,只能打断那管事当下的操控,傀儡牌是破坏不掉的。”
  “为何?”
  “因为他们之间,有从根本上斩断不了的血缘关系。”
  “血缘……”林祈岁一怔,“那管事,是五个女孩的父亲?”
  “嗯。”谢长兮应道,突然伸出一只手勾住了他的腰,“比起这事,我觉得还是你比较要紧。”
  “什么……”林祈岁不解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见这不怀好意的艳鬼朱唇一扬,手上用力,将他直接搂进了自己怀里。
  林祈岁呼吸一窒。
  两人贴的极近,他甚至能感觉到谢长兮身上透骨的寒意。
  “你,你干什么……”
  少年屈起拳头想要将“胡作非为”的艳鬼推开,但他这点力气,在鬼的面前,不过是小孩子撒娇,挠挠痒罢了。
  谢长兮轻而易举就捏住了他的手腕,俯身朝他压下来。
  林祈岁微微睁大了眼,蓦地想到那管事说过的话:若他就此离开也就罢了,他若回来,定是要将你拆吃入腹的。
  他咬紧嘴唇,屏住了呼吸。
  谢长兮的鼻尖几乎蹭上林祈岁的脸颊,见少年垂着眼帘,肩膀隐隐发抖,坏心一起,故意拿自己的冰凉的唇贴上了他的脸侧。
  凉凉软软的触感,令林祈岁怔住。
  “从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怕我?”
  谢长兮一双桃花眼笑得好似新月,见少年红了耳朵,抬手在他头上拂了一下,就松开了。
  “走了。”
  林祈岁盯着那抹缥缈如烟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快步追上。
  少年一把扯住那宽大的衣袖,气呼呼道:“你耍我?!”
  谢长兮手腕一翻,扯回自己的袖子,牵住了林祈岁的手。
  “我耍你干嘛?”
  “那你刚刚……”林祈岁突然停住。
  他一想起方才的情形,脸上就烫烫的。
  “喏。”
  谢长兮轻笑一声,突然将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木牌,递到他面前晃了晃。
  林祈岁伸手要够,被谢长兮眼疾手快举的更高了些。
  “别碰,刚刚我从你头发上摘下来的。”
  林祈岁属实有些惊讶,那管事什么时候挂在他头上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
  不过,既然那管事能控制他的行动,将他带到这边来,想必应当是他们在弃婴堂门口对峙的时候。
  谢长兮手上拎着那傀儡牌,用指尖捻了捻,那红绳就烧了起来。
  蓝色的火焰在黑夜里舞动,转眼就将木牌燃成了灰烬。
  谢长兮甩甩手,将灰尘抖落,拉着林祈岁往回走。
  “你……”林祈岁想起他方才的话,问道,“我们以前就认识么?”
  “嗯?”谢长兮怔了下,才想起方才自己调侃对方,不小心提起了以前。
  “不认识。”他否认的超快。
  林祈岁:……
  少年不死心:“那我们以前关系很好么?”
  “呼……”谢长兮轻舒了口气,牵着他的手晃了晃,“还不错。”
  “哦。”林祈岁道。
  他反应太平淡,惹得谢长兮侧目朝他看了一眼:“就‘哦’?”
  林祈岁朝他眨眨眼:“不然呢?”
  其实他有些想象不到两人和睦相处的样子。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着回了弃婴堂。
  好在,他们不在的时间里,弃婴堂一片安静,沈桓和赵春安睡的很沉。
  那十二个婴儿和五个女孩子也都安静的睡着。
  林祈岁想起谢长兮说的,有关那五个女孩的傀儡牌的事,举着烛台轻手轻脚的朝女孩子们睡的西侧走过去。
  他小心的在大妞旁边蹲下来,轻轻掀起盖在她身上的薄被,露出了女孩子蜷缩起来的脚。
  女孩的小脚脏兮兮的,纤细的脚腕上戴着用红绳串起来的木牌。
  林祈岁伸手过去,捏住木牌,想看看上面到底刻了什么图案。
  结果轻轻一扯,那女孩子的脚却跟着抽动了一下。
  他动作一顿,顿时睁大了眼,
  只见,那系着木牌的红绳,竟然是直接长在女孩脚腕上的!
  他手腕一抖,木牌顿时从掌心滑落下去。
  “这有什么好看的?”
  谢长兮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一只瘦削苍白的大手,接住了将要掉落的木牌。
  “这就是血缘的缘故么?”林祈岁指了指长在大妞脚腕上的红绳。
  谢长兮点点头:“对。这红绳,是用她自己的血泡的。”
  “我们在管事家看到的木盆……”林祈岁想起管事说过的话,“应该是在我们之前,进来这个劫的人流下的。”
  他皱起眉头:“那个管事想要控制我们。”
  “恐怕是。”谢长兮道,“那个地窖,也是他故意引我下去的,想要将我困住。”
  “那里面有什么?”林祈岁问道,“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里面嘛,满地的人骨都堆成山了,臭的很。”
  “至于我怎么出来的。那盖着地窖的木板后面贴满了镇鬼的符箓,不过对我没什么用,全部清理掉就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