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眼睛。”詹姆猛地坐直身体,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沉醉的光。
  “四年级,她为了鼻涕精那家伙冲我发火的时候,那双绿色的眼睛,像充满魔力的绿宝石,亮得惊人,比尼克勒梅的魔法石还要美。虽然我没见过尼克勒梅,也没见过魔法石。”
  他把酒瓶放在最贴近心脏的位置,眼睛发直。
  “完全美得让人忘记呼吸。”詹姆还在回味。
  “一双发怒的眼睛。”
  “美丽的眼睛。”
  “生动的眼睛。”
  “闪闪发亮的眼睛。”
  “这太奇怪了,”莱姆斯理智地皱眉,即使在醉中也保持着逻辑,“怎么会在她对你怒火冲天的时候爱上呢?”
  莉莉.伊万斯,她不一定是人群中最漂亮的女巫,但绝对是六年级眼睛最漂亮的女巫,不,全校眼睛最漂亮的女巫。
  她会在写算术占卜题的时候严肃地抿嘴,会在吃意大利面的时候把讨厌的欧芹偷偷拨到另一边,还会因为自己剪坏了刘海,偷偷在宿舍对自己用长发咒结果变得更糟……
  他如数家珍,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她太可爱了。爱上莉莉,简直是人之常情。”
  西里斯和莱姆斯同时发出夸张的干呕声,不知是因为这过于肉麻的告白,还是酒精终于开始上头。詹姆笑着瘫回扶手椅,长腿一伸,左脚踢向西里斯的小腿,右脚则精准地踹了一下莱姆斯的肩膀。
  “得了,尖头叉子,”西里斯懒洋洋地格开他的攻击,“这么多废话里,我只赞同一点,女生的眼睛,确实很重要。”
  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然后,詹姆和莱姆斯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爆发出心领神会的大笑。
  “克洛伊的眼睛。”
  “是吧,大脚板?”詹姆朝他挤眉弄眼。
  他们都知道西里斯那点心思。
  活点地图研发初期,探测范围还很有限,西里斯就坚持要将北塔楼到禁林边缘划为重点监测区。每当羊皮纸上浮现那个名字,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拉着他们两“恰好路过”。甚至暑假的时候,西里斯还向他借钱请克洛伊吃了整整一个月的晚饭。
  詹姆能断定西里斯的心思就是因为,有一次在禁林边,活点地图半成品显示“克洛伊·爱德华兹”与一个陌生男巫名字正在靠近,西里斯二话不说就往最近的树上爬,还硬是把詹姆和莱姆斯也拽了上去,三人挤在隐形衣下。
  小时候他们还能游刃有余地躲进隐身衣里,五年级的他们完全就是挤挤挨挨,容不下任何空间被浪费。
  当看到克洛伊只是拖着一个醉醺醺、唱着走调歌谣的流浪巫师走向他们藏身的山毛榉附近时,詹姆敏锐地感觉到身旁的西里斯瞬间松弛下来。他凑到西里斯耳边,用气音问:“喂,你是不是暗恋那位傲罗小姐?”西里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得一脚把他蹬了下去,连带扯掉了隐形衣。
  结果就是,三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暴露在克洛伊诧异的目光下。
  “说真的,”詹姆回忆着,忍不住笑起来,“我一开始以为你喜欢的是,嗯,更有料的类型,就像你为了气布莱克夫人而贴满墙的那些麻瓜比基尼模特海报。”
  “当然,我不是说克洛伊身材不好。”他立刻找补,生怕误会,“我的意思是,她的肌肉线条,非常漂亮,充满力量感。”他越描越黑,最终在莱姆斯促狭和西里斯杀人目光中明智地闭上了嘴。
  西里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说过一百次了,那些海报纯粹是为了让我母亲血压升高。而且,我不是刚说过吗?眼睛最重要。”
  “哦,眼睛最重要。”莱姆斯慢悠悠地接过话头,笑容加深,“你们还记得,某个雨天,在霍格莫德,某位坚持眼睛最重要的家伙,远远看见克洛伊走过来,自己不敢上去打招呼,非要逼我们俩先过去的事吗?”
  “当然记得。”詹姆兴奋地拍手,“后来我们还为此猜拳决定顺序,大脚板输了还不认账,就说三局两胜,如果还是他输,他就主动淋雨。结果你赢了,我和他平局,他居然硬拉着我一起在雨里站了半天,说什么要淋一起淋。”
  莱姆斯耸了耸肩,一副老父亲感慨的口吻:“我刚认识西里斯的时候,看他那副派头,我还以为他是万花丛中过的高手类型。真想不到居然是这种,纯情少男的风格。”
  西里斯的脸涨得通红,试图用凶狠的眼神瞪回去。
  这只换来詹姆的放声大笑,整个人瘫倒在莱姆斯身上。莱姆斯则用手支着头,唇角弯弯,很给他面子,没有笑出来。
  暗恋怎么了?暗恋无罪,尖头叉子这种一直失败的明恋才搞笑吧。勇敢的大脚板挺直腰板,坦然接受好友的嘲笑。我就是喜欢暗恋,至少能一直和她保持联系,不像尖头叉子天天碰壁。
  詹姆被提及,立马弹射而坐,大声嚷嚷着,“莉莉只是现在没理我,她每次拒绝我的第二天都会搭理我,她一定是心里有我。”
  莱姆斯一针见血:“你说你能一直和克洛伊保持联系,可是她去南法之后和你有联系吗?没有吧。”
  西里斯怒了,西里斯颓了。
  是的,克洛伊从上学期冬天匆匆忙忙去南法执行任务后就和他完全联系不上。下学期他就要毕业了,想邀请克洛伊作为他毕业舞会的舞伴,可寄出去的信石沉大海。真不知道克洛伊那只胖得出奇的猫头鹰□□,能不能穿过半个欧洲把回信送到他手上。
  或者,她只是不想回信?
  远在南法的克洛伊根本无暇顾及任何猫头鹰。
  她在普罗旺斯的毒辣日头与密斯特拉刺骨的寒风中追踪,在古老城镇的窄巷与荒芜的山丘间潜伏。在这片反复极端的气候里潜伏追踪,就像一只随时会被碾碎的猎犬。
  夜里,她手里的魔杖一度冻得差点掉落,身上满是灰尘和泥土。她也曾孤身陷入包围,耳边的钻心咒呼啸着擦过。她滚入泥潭,泥水和鲜血溅在脸上,才在万分惊险中脱身。
  她孤军奋战,有两次几乎得手,却都在最后关头被他的同伙接应打断,自己还险些被恶咒击中。
  罗齐尔像泥鳅一样狡猾,利用当地复杂的巫师家族关系网多次逃脱。
  这场漫长的追捕是对毅力与耐心的极致考验,直到半年后,她才在一个破败的薰衣草田边的农舍里,利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掩护,终于将精疲力尽的罗齐尔逼入绝境,成功擒获。
  第22章 毕业舞会
  罗齐尔的情况太过复杂,他在南法与英国都犯下重重罪行。根据迪歌传来的指令,需要先把罗齐尔压送到法国魔法部,让他接受法国人的审讯。
  这个傲慢自大到极点的家伙,即便被魔法束缚带紧紧捆在审讯椅上,眼睛里依旧充斥着愚蠢的狂热,毫无沦为阶下囚的觉悟。
  或许是出于炫耀,或许是轻视克洛伊这名愚蠢的傲罗,他狂妄地揭露了埃弗里当年的真实目的。
  他嗤笑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异样的兴奋,“他研究的可不是小打小闹的黑魔法,他在探索如何更高效地抹除生命,懂吗?像清理灰尘一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什么美妙的事情,“那个家养小精灵,不过是随手碾死的第一只虫子,用来试试手罢了。至于伊丽莎白·艾博。”
  他的声音在这里诡异地温柔下来,却比任何时候都更令人胆寒。
  “她才是埃弗里第一个真正的作品。一个活生生的会思考会恐惧的女巫。看着她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那过程,美妙得难以言喻。”
  “还有玛丽.麦克唐纳,”他的声音骤然压低,呼吸变得绵长而沉醉,仿佛在嗅闻一朵无形却血腥的花。
  “我至今记得她的眼神,”罗齐尔的眼球向上翻动,陷入某种狂热的回忆,“那里面的光,从挣扎,到乞求,再到彻底的绝望,最后噗的一声,熄灭了。就像掐灭一盏油灯那么简单,而又美妙。”
  “都怪该死的伊万斯不合时宜地冲过来,不然麦克唐纳的灵魂早就安息了。”
  克洛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
  罗齐尔猛地前倾,被缚的双手诡异交握,指尖相互抠掐着,像是在模拟某个动作。
  “知道吗?怀着恨意去杀,灵魂会像劣质羊皮纸一样被随便撕下一块,这太不体面了。埃弗里的伟大在于,他找到了如何优雅地终结生命,同时让灵魂纤尘不染。”
  他的呼吸再次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我告诉你,这不是谋杀,不是出于私欲,而是在执行一项神圣的净化仪式,为了一个更纯净更伟大的世界。”
  他闭上眼,深深吸气,满脸都是殉道者般的迷醉,仿佛空气中真的弥漫着他所描述的纯净。
  “你听说过日本的那个白巫师吗?”
  “他说得对,杀戮才带来纯净,杀戮不只是杀戮,而是一种恩赐。”
  克洛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雷古勒斯.布莱克呢?”她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继续追问,“雷古勒斯·布莱克,是你的同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