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闺正好 第36节
  玉青时坐了太久,起身的瞬间脚麻了一下,脚步也多了几分看不出的踉跄。
  宣于渊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住她,眼底唏嘘一闪而过,低声说:“别怕。”
  “不会有事儿的。”
  玉青时被扶住的手僵了一下,不太自然地推开他的手小声说了声谢谢。
  宣于渊盯着自己仍存余温的手指啧了啧,无声轻笑。
  “胆儿再大,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他俩慢悠悠地到了大堂,被传唤而来的王秦两家的人见了,众人神色各异。
  秦大娘最摁不住性子,指着玉青时就喊:“死丫头你怎么在这儿?”
  “是不是你搞的鬼?你…”
  “放肆!”
  “大堂之上不得喧哗!”
  秦大娘被官差一嗓子吼得萎了气势,满脸忿忿地跪好不敢多嘴。
  县令虎步行来于上首落座,不等玉青时和宣于渊跪下就说:“你俩在家就受尽了委屈,在此倒是不必多礼。”
  “来人啊,给他俩一人拿个凳子。”
  玉青时微讶之余谢过坐下。
  宣于渊挪着凳子在她身旁坐好,托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的人,眼底尽是微妙。
  这些人都是被临时传唤至此,显然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秦大家两口子满脸遮不住的怒容,若不是还顾及到场合不对,估计恨不得冲上来撕打玉青时吃她的血肉。
  王家那个传说中需要冲喜的痨病鬼少爷没到,到的是王家出手很阔绰的老爷。
  还有穿红戴绿的媒婆,满脸愤怒的秦家村村长。
  不大会儿功夫,人还找得挺齐全。
  他垂眸遮住眼中玩味专注看戏。
  高堂之上的县令狠拍手中惊堂木,大喝道:“秦大一家,你们二人可知罪!”
  秦大两口子被吓得啊了一嗓子,惊魂欲裂地说:“大人,我们冤枉啊…”
  “冤枉?”
  “偷他人之物,背着事主与他人签订婚书,强逼玉青时入王家为妾,这桩桩件件皆是你二人所为,你们哪里冤枉!”
  听及此言,一脸事不关己的王家老爷猛地一惊,难掩意外地看向稳坐上方的县令。
  像是不可置信。
  宣于渊见状把手伸进袖子里,把玩着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唇角无声舒展。
  不大个祥云县,头脑灵活出手阔绰的人倒是不少。
  这荷包里的金元宝,他今日就替县令大人收下了。
  事态在众人面前逐渐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手持婚书,准备状告玉青时悔婚的王家老爷,手伸进袖子里就没能再拔出来。
  准备好了充作长辈,给玉青时婚事做主的秦大夫妇,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
  不久前还欢天喜地的媒婆,张嘴声声就只剩下了讨饶。
  县太爷杀伐果断,办事迅速。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此事敲定。
  秦大夫妇罪行认定,当场就判罚了二十大板。
  撺掇着去胁迫玉青时的媒婆罪稍轻些,判十大板。
  板子与皮肉碰撞惨叫横飞,听得在场之人心悸不止。
  县令命人把被打得奄奄一息地秦大夫妇拖到一边,盯着神色大变跪着的王家老爷,怒道:“王家虽有过错,可到底是不知内情之下所犯,暂不予追究罪责。”
  “但是,先前秦大与王家签订的婚书当场作废,至此无效。”
  “王家从今日起,不可再去找玉青时一家的麻烦,也不可再借此生事端。”
  “若有违抗,定当严惩!”
  “尔等对此可有异议?”
  挨打的人自己心虚不敢说话。
  没挨打的见了此景,哪儿还会不识趣想主动找打?
  堂下响起稀稀落落的应声皆是在说大人英明。
  县令悄悄瞥了一眼宣于渊的脸色,见他不像是不满意的样子。
  这才看不出痕迹地呼出一口气,板着脸说:“既无异议,本官宣布,此案结了。”
  玉青时起身对着县令认真行礼,感激道:“多谢大人。”
  县令摆手笑道:“姑娘不必多礼。”
  “今日之事是他们委屈你了,日后若有人再胆敢借此为祸,或是胡言乱语寻你麻烦,你直接上衙门来,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玉青时闻言笑笑应是,心底却缓缓漫起古怪。
  这县令大人,对她是不是过分客气了?
  第43章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挨了打的秦大夫妇和媒婆还在后头互相咒骂对方办事不力。
  王家老爷面色铁青地被下人扶着上前,从玉青时跟前走过时,眼底闪烁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姑娘好本事。”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事儿,被玉青时这么一搅和,生生最后作了废。
  费心哄骗秦大签订的婚书也成了一张废纸。
  往后再想打玉青时的注意,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玉青时面不改色地看着他,非但没为此动怒,面上甚至还能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浅笑。
  她对着王老爷轻轻颔首,淡笑道:“原本只是个乡间丫头,也谈不上什么本事。”
  “如今有的能耐,不都是被人逼出来的么?”
  若不是王家咄咄逼人至此,她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王老爷讥诮一呵,冷声道:“如此说来,姑娘倒是该多谢我了?”
  玉青时笑笑不言。
  王家老爷怒极反笑。
  “很好,好得很。”
  “起先我还只以为是朵长在泥里的花儿,不成想这朵花儿竟还是带刺的。”
  “姑娘今日算是让我长了见识,山高水远,咱们总有再见的时候。”
  这话看似温和,实则暗藏不可说的深意。
  宣于渊眸光微沉拔腿往上。
  不等他开口玉青时就淡淡地说:“再见之时或就不远。”
  “等王家少爷魂归深根,举丧摆宴之日,王老爷若是不弃,我倒也愿意去吃一杯水酒的。”
  “你!”
  “怎么?”
  “王少爷一时半刻还不打算走?”
  玉青时静静看着王老爷气得铁青的面色,抱歉轻笑,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带了几分说不出的遗憾。
  “如此说来,你我只怕是没再见的时机了。”王老爷大约是没想到她看起来娇弱,张嘴却字字刺心,急促喘息了几下才逼着自己挤出一丝狰狞的冷笑,咬牙说:“行,玉青时,咱们走着瞧。”
  “王老爷这是在威胁我?”
  玉青时面露为难地啧了一声,转头像是要唤人。
  王家人不久前才在此吃了瘪,见状赶紧扶住王老爷说:“老爷,咱们该走了。”
  王老爷面无人色地被扶走。
  站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老村长轻轻叹气,愁眉道:“这王家本就跋扈,寻常人避都来不及,你还招惹他作甚?”
  就此与王家结了仇,说不定往后还会多什么麻烦。
  老村长想想就替玉青时愁得慌。
  玉青时闻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淡淡地说:“经此一事,不结的仇也结下了,多这两句不多,少这两句也不少。”
  她说着意味不明地侧头看向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秦大夫妇,勾唇轻笑。
  “再者说,他家就算是要找麻烦,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的身上。”
  秦大夫妇收了王家的银子,作假弄了婚书。
  此番弄得王家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叫到县衙训斥。
  依王老爷刚才那神色来瞧,秦大两口子难过的日子,只怕还在后头。
  玉青时不想让老村长为此事过分忧心,顿了顿索性道:“对了,村长您来了,我奶奶和元宝呢?”
  “你奶奶和元宝闹了半日,生怕你出点儿什么闪失,官差前去传人的时候,就说让他俩在家里休息,等我接你回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