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二天醒来裴居堂就好受多了,两人在市区里走走逛了逛,但是好巧不巧,他们来的这几天布达拉宫正在维修养护,所以他们就没能进去,因为里面存放的许多唐卡上有雪狮元素,两人想去看看来着。
  “天上西藏主题邮局?”裴居堂看着宫殿旁侧的一家绿色邮局招牌念道,“这邮局真的存在?”
  “啊……嗯。”何权青不太想回答似的,“我们先回去吧,你不是说要去那什么嘛。”
  “来都来了,进去看呗。”
  “就寄信的地方,也,也没什么好看的吧。”何权青还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我们快走吧。”
  裴居堂就知道对方是这么个反应,“你心虚什么啊?”
  “我心虚什么了。”何权青声音早都虚巴不行了。
  大二快结束的时候,裴居堂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封来自拉萨的信件,但是信件内容上什么字儿也没有,信封里就单单有两张羊群经幡和布达拉宫的空白明信片,而寄件人也只署名来自这个邮局,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有用信息。
  裴居堂当时问了一圈人都没问出来是怎么个事,他怀疑是自己参加了什么读书活动送的,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其实也是到了现在他才想起来的这件事。
  “寄两张破卡过来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裴居堂调侃对方说。
  “……”何权青浅浅哼了一声,“那我本来就是不能承认的。”
  “为什么。”
  “那时候……你爸都不让我联系你了,那时候我都离开家一年多了,我怕你不知道我在哪里,我才这样寄的,不然一下子你以为我不管你了……你不等我怎么办。”
  裴居堂心中微动,他不禁揍对方胸口一拳,“那你好歹写个字啊,不写我怎么猜到,亏你敢这么想,蠢货。”
  “不知道写什么……”何权青闷闷道,想起了有些令人伤感的日子。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啊。”
  “那得写多少张才够……”
  “……”
  这邮局对他们没有太大吸引力,可能是因为想要传达心意和思念的人已经近在眼前了,不过里面有保存信件定期邮寄服务,两人各自写了一封,交了十年的代管费,填了十年后今日邮寄的时间和收信地址。
  接下来两天,二人又奔走于当地各种大小博物馆以及图书馆,也对藏区雪狮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总之雪狮就是当地的吉祥物代表,据说是生活在东喜马拉雅山脉上,毛发是绿松石色的,在藏文化中代表着雪山冰川,也是佛陀的守护者,更是象征力量勇气和幸福的神兽。
  但雪狮并不在他们课题中的研究专项里,而作例调研只是为了填充信息库,因为这一狮种形象相较于内陆地区还是算比较特别的。
  因为有何权青在,这一趟下来还算挺顺利的,毕竟对方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之久,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但裴居堂还是觉得挺难熬的这几天,才三天,裴居堂眼珠就干涩不行,鼻腔里也总是有血块,东西也不怎么合胃口,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皮肤干了好几个度。
  可能是他的体质差一点,他觉得这地方完全不适合他们生活,身体的负担一直都是很大很大的,温度降下来的时候,心率更是高得离谱,120到130都是有的。
  他问何权青在这里呆那么久不怕出事吗,对方挺不想通的回答他:“一开始前几个月是有点怕的,后面待久了怎么还会怕呢。”
  借着这个机会,两人也把周边走了一圈,在返程的前一天,他们还停留在山南市,何权青说带他去看个湖。
  两人是租车自驾的,一路走走停停还挺有意思。
  裴居堂还去到了何权青和裴远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也走了他们曾经扎营过的雪原,也看到了当年何权青曾经寂寞对望的垭口和雪山。
  裴居堂想不到,这样旷阔的高原上曾经困住过一个年轻人。
  虽然何权青明明白白说了一个叫措美县什么的地址,但接下来的路途要去哪里裴居堂并不清楚,毕竟裴居堂对这里来说就是初来乍到的异乡人。
  几个小时车程后,两人还得下车走一段难走无比的山路,海拔直升到4800米左右时,裴居堂哈气都有点虚,不过几天的适应让他不会那么慌了。
  再来之前裴居堂就在手机上搜索了这个叫古如拉措的高山心形湖,图片里看着就已经挺美的了,但亲眼看到真貌时,那真是摄人心魄的鬼斧神工。
  相较于它是以心形的湖泊轮廓更闻名,裴居堂觉得它的蓝它的透才是封神之笔。
  裴居堂失语许久,他愣愣立在水边的草地上,为这一颗无可挑剔的蓝宝石交出了自己所有的虔诚。
  “这颗心为什么是蓝色的。”裴居堂表情呆滞喃喃道。
  何权青跪在地上,静静把一枚银圈推进对方中指里,他有点回答不上来这个看似简单实则很玄妙的问题,“因为……自然万物的血液是水的颜色?”
  裴居堂回过神,他看看手上的银圈,他恬静笑笑说:“对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说对了?”何权青意外。
  裴居堂笃定点头,“嗯,是啊。”
  其实不是,因为这是你曾经流泪时的心。
  第86章 完结【上】
  从西藏回来后,距离过年还有两周,两人到县里后就没有马上急着回去,而是抓着年末的尾巴去看了房子。
  这个建议是裴居堂自己提出来的,因为他们每次回来,要么就是回镇上分开住,要么就住在何权青的总部里,偶尔想整点什么还得去酒店才安全,小日子更是谈不上好过。
  虽然这两年房价涨得有点无情,但整体来说还在他们的能力之内,一百五十来平差不多就六十来万,老裴最后没收干儿子的钱,这钱自然就空在何权青手里了,所以随便拿下这么一套还是游刃有余的。
  两人看了两天,目前还没有特别中意的,何权青打算年后再来看看。
  在县里待了三四天这样他们就回镇上了,也是踩着年末这个点,镇子上游的水电站竣工验收通过了,这两天还要搞那个启用仪式。
  这电站从动工到验收,中间还停工过两次,断断续续的花了六年多才得以总算验收落地,而裴居堂来到这里也有六年多了,在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与这里有了这么深的时间共生以后,他再看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多了一份乡愁的滤镜。
  秋收过后的田野山林尽显凋敝,腊月里的原野更是凄清寒冷,尤其是打早时,踩在露水浸泡过的枯叶干草上,还能闻到一股草酸味,太阳一出来,草窝里到处是闪闪发光的晶盐。
  裴居堂一脚踩在草垛上,一窝的晶盐被他踩碎,将他的鞋面都裹上水汽。
  他受不了草屑和露水沾在自己鞋子上的感觉,没忍住哀怨了两句。
  何权青搜了搜口袋,只找到一张皱巴巴的纸巾,他蹲下去替对方将那双皮面板鞋上的草屑和水渍都擦干净,又将裤腿卷起来一段。
  裴居堂两手揣兜里,盯着对方头顶的发旋看了看,又扭头看看山那头,太阳已经起来一半了,竣工仪式十点多就开始了,他们得快点才行。
  把鞋子擦干净后,何权青换了个方向背对裴居堂,“我背你走快一点。”
  “哦。”裴居堂老实上了背,两只手把对方脖子套牢,“迟到了我就勒死你。”
  “你天天欺负人!”何权青甜蜜笑笑,然后加快步子在田埂上飞奔起来。
  裴居堂被吓了一跳,连连叫对方慢点。
  何权青像背个空书包一样毫无负担感,他健步如飞踩在凹凸不平的田埂上,嘴里还不忘说点讨打的话:“我不慢!你喜欢……快快的!”
  裴居堂耳边风唰唰的,他暴捶对方肩膀一拳,又咬住人一只耳朵恶狠狠说:“你等着!等我不……”
  “不马上收拾你!”何权青抢话说,“然后给我捶扁扔河里漂到越南去是不是。”
  裴居堂被抢答了又是恼怒,“你知道就好!”
  两人像逃命似的在田野上疯跑,但又没有逃命那么狼狈,潮湿的冷风里全是他们的笑声和嚷嚷声。
  跑一阵后何权青就不跑了,因为这边来看仪式的人有点多,裴居堂不好意思,就让对方放他下来慢慢走。
  他们走的是近道,没走大路,这也就是水电站动工那天早晨裴居堂在这乘凉,何权青在这抓的蛇,现在再想起那天的场景,裴居堂还是会起一身冷汗,不过故地重游他也没忘算旧账:“你那天还偷偷戴我帽子了。”
  “你不要了我才戴的。”何权青解释。
  两人有说有笑穿过一波又一波的人浪,没想到来看热闹的人还挺多,他们也找了个位置,裴居堂坐在何权青鞋子上,跟着大伙一起蹲守起来。
  差不多九点五十这样,电站边上陆陆续续出来人了,裴居堂看见他父母跟着一众相关负责人走向剪彩台,随后炮仗声就响起来了,何权青赶忙从后捂住裴居堂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