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程澈根本不在意旁人阴阳怪气,关掉水龙头,回更衣室换上正装匆匆离开。
  *
  午后咖啡厅,流行乐曲婉转悠扬,一声惊嚷破坏安谧氛围。
  “你要开店?!”
  “大惊小怪。”商毓凝拈着汤匙,懒洋洋搅着卡布奇诺上的拉花,“商稚姝话糙理不糙,爷爷不能护我一辈子。程煜……程澈,我们早晚得离,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必须要有自己的饭碗!”
  “不,我劝你别努力。”乔诗浅举手交叉双腕,“你一旦努力,不仅找不到饭碗,还会赔掉自己的棺材本。”
  “啊——浅浅,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不是我打击你,没听过我们圈里的至理名言吗?不怕富二代纸醉金迷,就怕他们证明自己。”
  乔诗浅切一小块慕斯喂给她,“我劝你,过好当下阔太太的小日子,等离婚拿着嫁妆和遗产过好后半辈子,不够我再给你贴点。想再嫁的话,以你的美貌,骗个钻石王老五分分钟的事。”
  商毓凝抚着脸悲春伤秋,“唉,难道我这辈子,注定当个一无是处的花瓶吗?”
  楼上探出个头讥讽,“呵呵,你还指望自己出人头地吗?”
  抬头一看,是商稚姝。
  坐在高处俯瞰,商稚姝的语气无端优越,“我还以为程澈哥哥多喜欢你呢,没想到他都不肯给你办婚礼。”
  “你懂什么?我们家煜澄只是占有欲比较强,怕我穿婚纱太美颠倒众生。”商毓凝抬起手臂蹭下唇,再搁回桌面。
  从楼上看,不规则的唇印和吻痕几乎难以分辨。
  商毓凝向上投出暧昧的wink,“你知道的,他对漂亮女人没有一点抵抗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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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请喂我花生!
  第6章 错觉
  看着对面矫揉造作的女人,乔诗浅忍住没抄起汤匙给她开瓢。
  她特别好奇,商毓凝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泡。
  攻击和她不对付又喜欢程澈的女人,只有秀恩爱这一种方式。
  从高中到现在,百试不厌。
  忖度半晌,乔诗浅清楚地认识到,除了美貌和勉强能拿出手的老公,她这闺蜜再没有炫耀的资本。
  支离破碎的家庭,约等于零的情商,自个作来的惨淡人生。
  好不容易申请上好大学,不听劝非要读哲学专业,还美其名曰好混日子。
  但德国的大学就不可能混日子,况且柏林洪堡大学是数一数二的学校。最重要的是,她难道不知道,哲学是该校王牌专业吗?
  事已至此,乔诗浅只盼商家多给商毓凝分点财产,和程澈的婚姻维系久一点,这样以后养她才没那么费劲。
  *
  瑞尼卡酒店总统套房,半百男人端着茶盏,睥睨满桌提案,一筹莫展。
  安颂名声在外,是钱江top医疗企业,来之前他蛮看好的。
  可惜对方派来的丁从阳,鼠目寸光,实在难当大任。
  秘书敲门,“褚总,安颂的程总想和您见一面。”
  “请他进来。”
  程澈和褚文远握手,客套几句双双落座。
  蒋晖将礼盒放在褚总面前打开,褚文远盖上盒子,“程总,在商言商,礼物就不必了。”
  “褚总误会,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蒋晖笑吟吟解释,“您临时更改会谈时间,我们程总有台手术走不开,上午未能亲自到场,聊表歉意。”
  褚文远将信将疑,揭开盖子是一箱苹果。
  “姓程,你是程庆哲儿子?”
  “是。”
  “丁从阳是你舅舅?”
  “不是。”
  “也许您认识我母亲,萧君尧。”
  萧家是华港望族,而褚文远是华港市人,家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程澈不太确定,以褚文远的身份能不能够上萧家。
  “认识。”提起萧君尧,他眉宇间凝起似有似无的愁,“萧小姐是一位很有魅力的掌舵人,没想到这么巧,能在钱江碰见他的儿子。”
  世事无巧不成书,程澈也没想到,谈个生意也能碰见亲妈的旧情人。
  “褚总,我就随口一提。”他朝蒋晖伸手要文件,放在桌上推给褚文远,“我们在商言商。”
  “你们安颂丁总已经交过一份了,这是?”
  “猜您在犹豫,我代表安颂重新提交。”
  “那之前的……”
  “扔掉就行。”
  点到为止,褚文远是聪明人,当即让秘书找出丁从阳那份提案丢进垃圾桶。
  翻看新提案期间,褚文远连连颔首,看完却并不表态。
  可能令对方犹豫的款项,程澈早有预料,他不吭声,静等对方开口。
  “整体我很满意,只是利益分配上……”褚文远遗憾地笑,“您比丁总报低了三个点。”
  蒋晖搬出原先准备好的说辞,成功说服了褚文远。
  程澈走出电梯厅,丁从阳正带人风风火火赶来,但被保镖拒之门外。
  双方在门厅打个照面,胜负已定。
  *
  精神科专家门诊候诊区,一名贵妇扯着路过护士问:“快四点了,程医生怎么还没来上班啊……”
  护士不厌其烦,“女士,开诊时我向您说明过情况,程医生不一定能赶回来坐诊,所有患者由许医生代为接待。”
  “可我挂号单上写的是程医生。”
  “您是半个月前采取线上预约方式挂号,谁也无法预料当天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这句话,护士今天已经重复了十六遍。
  周一上午和周五下午两个时段,精神科专家门诊一号难求,全是冲着程医生去的。
  排班排到这两天的护士,都会提前备好润喉糖。
  总有一堆看似有病、实则没病的来访者,喋喋不休追问“程医生为什么和她聊这么久”、“什么时候轮到我的号”等等问题。
  这算雅康一大奇景。
  安颂名下医院,希尔顿是精神心理专科医院,然而雅康精神科有程澈坐诊,慕名而来的“病患”不计其数。
  领导层想过各种方式制止,但收效甚微。
  “程医生来啦!”不知谁喊了声,候诊区昏昏欲睡的患者顷刻间精神焕发,像群嗷嗷待哺的金鱼,井然有序排好队。
  十名患者,一个不少,没有人愿意找许医生聊。
  程澈感到头疼,推开诊室门喊“一号”跟上。
  一号是位女大学生,刚坐定就开始撩头发,勾下耳后的发丝遮住半张脸,再捋刘海遮额角的痘痘,上上下下倒饬一番,略微侧坐露出自以为美观的下颌线。
  点开资料,核对信息无误,程澈开始引导患者开口。
  “医生,我觉得我很丑。”
  程澈用余光扫一眼,嗯,是挺丑。
  “美丑并不十分重要,虽然你眼睛小,但是你能窥见世间美好。虽然你嘴唇厚,但你能品尝人间美味……很多,我不逐一举例。”
  女生红了眼眶:“医生,你也觉得我丑是吗?”
  “不,你只是不美。”程澈矢口否认。
  又没完全否认。
  “不美……不就是丑的意思!”女孩的头低得很低,假使地上有缝,想必她会毫不犹豫钻进去。
  “不美,是比丑更可怕的存在。”
  “什么意思?”
  “西施浣纱,东施效颦。”
  对方茫然,程澈解释说:“你听过中施吗?”
  女生摇摇头。
  “美到极致和丑到极致都是记忆点,却总有人喜欢通过矫饰,让自己变成普通人。”
  程澈搬来一面镜子,女生打量镜子里的自己,发现眉毛画得有点歪,再看口红颜色淡了,连忙摸出小金管。
  对上程澈眼神,她收回口红,吞吞吐吐说:“我男朋友说我发际线高,脸很大,还有这颗泪痣……不吉利。”
  “那你要找的不是我。”程澈拉开抽屉找出一本宣传册,“两个办法,一、找医美科医生,预约整容手术,二、找你男朋友,睁大眼睛看看,他的眼睛长在哪里。”
  下一秒,广播应时播报:“请专家门诊2号王x琳到207诊室就诊。”
  四点半,号码翻过一半,新来小护士啧啧称奇,“程医生效率好高啊……”
  资深护士笑得意味深长,“别看程医生人气高,他的回诊率全院垫底。”
  “啊?为什么?”
  “等你哪天休息,抢个号体验一下什么叫花钱挨骂。”
  “请专家门诊8号……”
  韩泰一溜烟滑到诊室门前,“小姐姐等等,我和程医生说两句话,请你稍候片刻好吗?”
  小姐姐看他挂着医院工牌,木讷点头。
  韩泰道谢推门而入,“程总,您是不是忘了晚上回程宅?柳姨打电话说夫人在准备了。”
  程澈抬腕看表,已*经下班十分钟了。
  七号抑郁倾向严重,聊得比较久。
  还有三名患者,他预估一下时间:“转告她,我晚半小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