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奴(重生) 第67节
  雀铭的表情突然变得平静至极。
  “去年的重阳御宴在哪里办?”
  她刚要说话,却一下子明白过来这顽疾的根源来自何方,只是他们居然要做,甚至敢想都是掉脑袋的大事。
  看她面色青白,雀铭安抚道:“总会有人去做,不是我也是后来者。想来还是我来最合适,毕竟我身无长物,无可牵累……”
  说到这他忽觉又说不下去了,他有牵累的,这不正在他面前。
  越清宁认真地看着他,玲珑剔透的心窍一下子就想到他在顾及谁,于是她合上文书,轻轻道。
  “大不了我给你扶棺,又不是什么难事。”
  “再说,咱们两个谁先谁后还说不准呢!”
  她背后还有个太子在虎视眈眈,生死这事还真说不透,二人长视半晌,没有别人那般避而不谈,反倒是畅谈彻夜,直到天将微明。
  第70章
  太子妃的这胎快生了,也不见太子对她有多少关注。
  姚春盈奇怪的想,自她被揭穿身怀有孕之后,太子对她一日不如一日,甚至到了殿试结束后,更是连见她的面都不肯。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身怀着他们皇家的骨血,居然连个正眼都不配得到。
  还是皇后宫里一月三请,请她过去做做样子,父皇面上不好表示,私底下却十分重视她这胎,经常差人往东宫里面送些补品过来,还像是个正经皇祖父应该做的。
  至于太子……哼!差不点忘了还有她这么个人。
  她心中十分的不忿,又想到东宫里头那些术忽塞进来的妖姬,个个都上赶着迷惑太子,若不是她早有预料,先行勾住太子,今日这太子妃的位置还不知会是谁坐。
  拖着再有一个月便要生产的身子,姚春盈仍是不死心,叫人准备了甜汤前去探望书房里办公正忙的太子殿下。
  如今两人是夫妻了,早不像从前还做表兄妹时偷情来的刺激,太子对她的冷淡未有预料,还以为有了孩子能多博得他的关注。
  但太子这人不像是其他皇家子弟,十分的不看重延续血脉之事。
  连她家老头子也因此啧啧称奇。
  想起这些时日以来所遭受的冷遇,姚春盈看得很开,她不像是其他女子那般需要情爱一类的感情上的东西填补内心,她需要的只有权力和高位,有了这个,管他是不是太子,甚至就是当今的老皇帝她也下得去手。
  她两手搭在肚子上护住衣襟,许是这孩子心疼她做娘亲的不易,这么长时间以来没多折腾,安安静静的在腹中一点也不闹她。
  幸好,孩子祖父看重,毕竟是他第一个皇孙,自然是应得的重视。
  想到这处,她便不那么伤怀了,只要父皇喜欢她的孩子就可,至于太子这头,等到他意识到没有别人可以给他生下孩子,自然会把心收回来。
  姚春盈十分有把握,她姚家近乎百年的皇亲,靠得可不是不争不抢,她既为太子妃,自然有千百种办法,可以叫东宫里的其他女子不能有孕。
  这些天,太子不愿见她,甚至东宫里的其他女子也不见了,想必是碰到了什么麻烦。
  虽说不叫任何人靠近书房,但她身为太子妃自然要关切一二,才能显出与她们的不同,太子再烦,还能对她一个身怀有孕的人说重话?
  想着,用重金贿赂了院门口的侍从,姚春盈屏退下人,自己个进入了书房内院。
  书房这边连随侍都没有,平常有个日常所需,想必都是太子身边的那位漂亮脸的随侍忙前忙后。
  她只觉有些对不住这位,太子不喜欢不熟的人在身边,因此凡事都要辛苦他一个多跑跑办事。
  若是再培养个懂事的搁在身边多好,也不至于叫他一力承担。
  太子妃走到门边,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些松懈,还有心思去想那小随侍叫人见之不忘的脸蛋,那样貌,就是她见了也多欢喜。
  随着门板轻轻拨动,姚春盈脸上还挂着微笑。
  她想,自己突然来这么一遭,殿下肯定是要生气的,不过按着他往日的性子,她多哼唧两声缠缠他,也就得着自己想要的了。
  但她没发现,此刻屋子里暗得可怕。
  房门,窗子尽皆牢牢掩蔽,像是有些不见光的事情容不得任何人瞧见。
  之所以她未有察觉,只因院子里所有女子都未能近前,而自己肚子里已经怀着他的骨肉。
  姚春盈哪里能想到,自己看见的竟然是这样一幅光景。
  昏暗的室内,碧水连天的屏风后头,身着状元青袍的男子玉容昳丽,清正端方,瞧其背影,十分有七分相似那天上殿面见圣上的状元郎君。
  他端端的扶着腰带,站在屋子最中央,而趴在他身上仔细摩挲的男儿不是别人,正是她视为夫君的太子殿下。
  姚春盈的眼前的视线一黑,她站不住似的往后摇晃了两下,无法接受的又再一次抬眼望过去。
  只见扶着“状元”翠羽的她的夫君,轻轻掰过那人的脸,俯身凑了上去。
  而她只感觉九个月以来从未让她难受的肚子里的孩子,猛地在身体内踹了她肠胃一脚,她眼前反酸,呕的一声差点吐了出去。
  那两人迅速回头来看,姚春盈再待不下去,将手里的食盒一丢猛向外跑。
  她想,她怎么是这样的命,本应该是皇后娘娘的命数的她,为什么会这么狼狈的撞见今日,撞见此事。
  因婚前怀孕被拆穿还不够凄惨,居然还撞见了自家夫君的断袖之癖,她姚春盈到底是作了什么孽,落得今日的下场。
  然而还没等她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办,落顶的黑暗突然降至眼前,直将她本就颠簸的前路遮蔽。
  她脚下一绊,整个人几乎向前飞了出去,脑袋猛地一撞,眼前顿时昏天暗地,什么也分辨不清了。
  她在昏蒙中只听到,她心心念念的表哥,跟人嘱咐着什么话。
  “……先不急……看她醒来如何……”
  本就昏天暗地的世界更蒙上一层阴霾,姚春盈死死的咬了下唇睁开眼睛,看到那身着青袍的戏子不是别人,正是跟随他已久的随侍梓雨。
  眼前乌黑再次罩顶,眼瞧着自己怀孕的妻子倒在地上也没有去扶的太子,还在算计着如何瞒过今日,这般无情,着实伤狠了她这位太子妃的心。
  她两眼一翻,再扛不住灭顶的黑暗降临,在清醒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双腿之间,一股阴寒突兀的打湿了裙子。
  她惊恐的捂住肚子,想叫一声殿下,救救孩子。
  但昏蒙很快将她残存的意识吞噬殆尽,太子妃前去书房看望太子,一不小心跌在了石阶下撞得临时早产。
  整个皇宫因此惊动,很快皇城上下都听说了这件坏事。
  同日,太子妃诞下一皇孙,但小皇孙早产加之身体孱弱,在生产之后很快夭折。
  皇帝因此大怒,将太子东宫上下的所有侍从全部杖责,太子身为人夫、人父失职不察,另此惨剧发生,责令太子安抚好太子妃,另闭门思过,无事不得出东宫半步。
  状元府上听闻此事,是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日。
  越清宁闻此,连忙叫人驱车前往滕家,正瞧见崔景也在。
  他同滕携蓟两人低声道:“此事为秘闻,我在外边的暗桩传来话说,太子一直沉迷男色,精血本就比不得正值壮年的同龄人,这次太子妃小产,皇孙夭折,其实是在意料之中。”
  滕携蓟摸过她的脉,对此也连连点头。
  “我观她面色并不像其他孕妇一样红润,就知她底子不好,这样小的年纪加之又遭了场意外,小产也是在情理之中。”
  越清宁听完他两人的分析,反倒是有个意料之外的推测。
  “有没有可能是她在东宫看到了什么?并不是意外导致小产。”
  崔景闻言,也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一拍大腿皱着眉头。
  “我听闻市井传言,太子身边有个十分漂亮的小随侍,名曰梓雨,会不会是他俩密会之时被太子妃撞见,才有今日之事?”
  越清宁连连点头,前世时候没有姚春盈嫁给太子的事,也就没有小产之事。
  听闻她嫁给了前朝一位青年才俊,年纪尚轻就一路高升,身为右.派看着像是早晚将入内阁。
  那时候只听闻她生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也不像是身子有所亏损之象,怎么轮到太子这边,她的孩子便保不住了?
  若是,事情真如同预料一般,太子的糗事早晚被她撞见也不稀奇,只是会牵连到孩子,倒叫她们没有准备。
  姚春盈那性子,便是没有身孕怕也容不得此等侮辱,更何况孩子因此丧生,她怕是醒来之后要作翻了天,到时看他太子如何收场?她们只用在外瞧着便是。
  回家之后,她将此事同雀铭说过,但独独隐瞒了太子的癖好。
  她心底总有些担心,怕他知道之后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变动。
  雀铭听完也是点头,他也曾听闻清远侯送了不少美女进东宫分宠,若是真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孩子,倒是他太子活该命中无子!
  想着,他安抚似的摸了摸越清宁的脑袋,同她关切道。
  “太子有此劫是他命数如此,你不要太因此自责。”
  越清宁从未向人吐露的隐忧被他揭穿,一时间还有些忐忑不定,嘴上连连否认。
  但是雀铭好似能够看穿她的防备,站在背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叫她不要着急。
  “我都知道,你心中有此念也好无此念也罢,此事都与你无关!”
  她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那时她想过利用这个孩子叫太子他们俩不好受,却从未想过要伤他性命,现在,那小小的孩子突然去了,她无法说自己毫不介怀,她心底深深藏着一念。
  是不是跟她有关?
  那小小的性命就这般荒唐的去了,跟她有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因着心中一直提起这念头,她连坐卧也觉得亏心,总是颤颤不安,一刻也不能从此事上分出神来。
  如今被雀铭说破,她好似终于松了口气似的安慰自己。
  是啊!这事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太子自作孽没有子孙福,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雀铭的手按在她肩上,强行将她心里的惶恐压了下去,她这才从这件事上迈过去,同他说起。
  “明日便是回门的日子,你可有时间同我一道回去?”
  雀铭站着,垂眸看她的眼睛,两人已经可以这样轻松的谈论起回娘家,就像是一对真夫妻似的。
  他笑眯着眼,点点头。
  第71章
  回门这日,正是越大人告假在家里候着某人的日子。
  看到越清宁两个过来,看完了见礼,伸手便将清宁拽了去后院堂屋,雀铭想要跟着,老师却望着他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