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父留子N年后被发现了 第104节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无奈:“孩子的事,我们可以慢慢考虑,商量。但你的健康,不能拖。我必须确认你没事,确认这些反应没有对你的身体造成其他负担。你明白吗?”
  这番话,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夕桐冰封抵触的心湖。
  她一直以为他在意的是孩子,是虞家的“血脉”,却没想到,他首先关心的,是她这个人,是她的健康状况。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因怀孕带来的不适,在他眼里,成了需要立刻处理的、关乎她身体的警报。
  夕桐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下来。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那个眉头依旧微蹙、专注开着车的男人。
  窗外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快速掠过,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对她纯粹的担忧。
  心头的委屈和抗拒,在这一刻,如同冰雪消融。
  一股酸涩又温暖的热流涌上眼眶,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圈,原本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指,也悄然松开了。
  她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反驳,只是安静地靠在座椅上,默认了他的安排。
  坐在后座的苏璐瑶看着这一幕,也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对虞思邪的印象分不由得拔高了一大截。
  至少,他是真的把小夕放在第一位的。
  车子最终停在了私立医院门口。
  这一次,夕桐没有再抗拒,任由虞思邪牵着自己的手,走进了医院大门。
  虽然前路依然充满未知和抉择,但至少此刻,她感受到了被珍视的温暖。
  第87章 虞忆林
  一年后。
  在w市的一家私立医院里,迎来了一个新的小生命。
  夕桐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儿,小小的,软软的,哭声却格外响亮。
  虞思邪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儿,看着产后虚弱却面带满足笑容的夕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圆满。
  他低头,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女儿柔嫩的脸颊,柔声道:
  “我们叫她……忆林,好不好?”
  “忆林……”
  夕桐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也明白虞思邪此举的深情与体贴。
  她用力点了点头,泪水混合着笑容,“好,就叫忆林。”
  时间倒回到孩子出生前三个月。
  京市医院的病房里,气氛凝重。
  外婆的宫颈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稳定后,突然急剧恶化,出现了多处转移,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主治医生将夕桐和虞思邪叫到办公室,神色遗憾地告知他们,现有的治疗手段已经无法控制病情,继续强效化疗或放疗,只会增加老人的痛苦,延长折磨的过程。
  “或许……可以考虑安宁疗护,提高剩余生命阶段的生活质量,让老人走得安详、有尊严。”
  医生委婉地建议道。
  这个消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夕桐心上。
  她看着病房里被病痛折磨得日益消瘦、却依旧努力对她露出微笑的外婆,心痛得无法呼吸。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夕桐和虞思邪做出了共同的决定。
  他们终止了所有积极的、带有创伤性的治疗,只进行必要的止痛和营养支持。
  然后,他们带着外婆,离开了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回到了w市——这个承载着外婆大半生记忆、也承载着夕桐童年和青春的城市。
  他们在w市外婆家里安顿下来。
  虞思邪将大部分工作转移到线上处理,尽可能多地陪伴在侧。
  夕桐则放下了手头所有的事务,全心全意地陪着外婆。
  最后的时光,没有痛苦的化疗,没有冰冷的仪器。
  有的是窗外熟悉的景色,院子里和煦的阳光,虞思邪亲手煲的汤,夕桐耐心的陪伴和读报声,还有肚子里那个悄然成长、时不时踢动一下的小生命带来的希望。
  外婆的精神在回到故土后,似乎真的好了一些。
  她时常摸着夕桐隆起的肚子,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和不舍,喃喃道:“真好……我们小夕又要当妈妈了……”
  虽然最终,外婆还是在曾孙女出生前,安详地、带着对所有人的爱和不舍,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但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她是在最爱的人陪伴下,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有尊严、相对舒适地度过的。
  因此,为女儿取名“忆林”,不仅仅是对外婆的追思,更是对那段在w市、陪伴外婆走完人生最后、最温暖时光的铭记……
  三个月前。
  w市的外婆老家,因为主人们的归来,以及即将到来的新生命,而重新充满了生机。
  夕桐的孕肚已经很明显,行动间带着孕妇特有的笨拙与温婉。
  他们没有住在更方便的大平层,而是选择留在了这栋承载了夕桐太多童年记忆、也充满了外婆生活气息的老房子里。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老式的玻璃窗,在客厅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夕桐有些嗜睡,靠在沙发上盖着薄毯小憩,呼吸均匀。
  虞思邪则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处理着平板电脑上的邮件,时不时抬眼看看她,眼神温柔。
  外婆的精神时好时坏,但今天午后,她难得地清醒,靠在躺椅上,目光慈祥地掠过夕桐隆起的腹部,又落在虞思邪身上,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思邪啊,”外婆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回忆的悠远,“过来,陪外婆说说话。”
  虞思邪立刻放下平板,搬了张小凳子坐到外婆躺椅边,姿态恭敬而认真:“外婆,您说。”
  外婆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夕小时候啊,可皮了,一点不像个女孩子。”外婆的声音里带着宠溺的笑意,“就前面那个小公园,有棵歪脖子树,她啊,趁我不注意,蹭蹭就爬上去了,坐在树杈上晃着腿,可把她妈妈吓坏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还在上面笑嘻嘻地喊:‘妈妈你看!我比房子还高啦!’”
  虞思邪想象着那个画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目光柔和地看向沙发上安睡的夕桐,很难将树上那个淘气包和现在这个沉稳优雅的她联系起来。
  “她啊,看着文静,主意可正了。”
  外婆继续回忆着,眼神有些迷离,“小时候她爸妈不靠谱,有时候答应带她去玩,临时又去不了。她也不哭不闹,就自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能等一整天。谁劝都不听,倔得很。”
  外婆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后来她爸妈走得突然……又留下一堆的烂摊子……这孩子,就更不爱说话了。那么多的压力压在她一个小女孩身上,我一个没文化没能力的老太婆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真的是苦了这个孩子了。”
  虞思邪静静地听着,这些他不曾参与的过往,一点点在他心中拼凑出一个更完整、更立体的夕桐。
  她的独立,她的坚韧,她的倔强,早在童年时期就已埋下种子。
  “她第一次学骑自行车,也是在这个院子里。”
  外婆指了指外面那个如今种满了花草的小院,“摔了不知道多少跤,膝盖、手肘都磕破了,愣是一声没哭,自己爬起来,扶起车子继续骑。”
  外婆说着,眼角泛起了泪光,却带着骄傲:“这孩子,心里能装事,也能扛事。就是……有时候太要强,太辛苦自己了。”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虞思邪脸上,带着殷切的嘱托:“思邪啊,外婆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对小夕好。以后……她要是又犯倔,钻牛角尖,你多让让她,多帮帮她。她心里其实软着呢,就是嘴上不肯服输……”
  虞思邪握住外婆枯瘦的手,郑重地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外婆,您放心。我会的。我会照顾好她,不让她再一个人扛着。”
  阳光缓缓移动,将三人的身影拉长。
  睡梦中的夕桐或许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弯起。
  虞思邪握着外婆的手,听着那些关于夕桐童年的、琐碎而温暖的片段,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柔情和责任。
  这些由外婆亲口讲述的往事,如同最珍贵的礼物,让他更深入地走进了夕桐的世界,也让他更加笃定,要守护她,以及即将到来的孩子。
  ……
  w市私立医院的vip产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新生命的气息。
  夕桐脸色苍白,带着产后的虚弱与疲惫,却目光晶亮,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那个被柔软襁褓包裹着的小小婴孩。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女儿虞忆林柔嫩得几乎透明的小脸蛋,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呼吸,一种混杂着巨大喜悦、深切思念以及无法弥补遗憾的复杂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堤坝。
  眼泪,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压抑的啜泣,泪水迅速浸湿了她汗湿的鬓角和胸前的衣襟。
  “外婆……外婆她没能看到林林……”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痛楚,“她明明那么期待……她摸着我的肚子,说真好……她说她等着抱曾孙女的……”
  这个孩子的到来,是希望,是延续,却也像一把钥匙,更清晰地打开了那份关于失去的、从未愈合的伤口。
  外婆的离世,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与她血脉相连、见证了她整个成长历程的、最亲近的长辈,都已经不在了。
  父母早逝,如今外婆也走了,一种巨大的、如同浮萍般的孤独感,在这一刻将她紧紧包裹。
  虞思邪站在床边,看着夕桐流泪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心疼不已。
  他俯下身,想将她连同孩子一起拥入怀中。
  就在这时,接到消息匆匆从京市赶来的虞父虞母走进了病房。
  他们脸上洋溢着添丁进口的喜悦,但在看到夕桐泪流满面的瞬间,那喜悦立刻化为了浓浓的心疼和理解。
  虞母快步上前,没有先去抱孩子,而是先伸出手,用温暖的掌心轻轻擦拭着夕桐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孩子,不哭了,月子里哭对眼睛不好。你外婆……她虽然没亲眼看到,但她一定在天上看着呢,看着我们林林平平安安地出生,她肯定比谁都高兴。”
  虞父也走到床边,看着襁褓中那个小小的、与儿子有着相似轮廓的小孙女,眼中充满了慈爱,他沉声道:“小夕,你外婆把你教得很好,她看到你现在这么幸福,有了小止,又有了林林,她走得安心。”
  虞母紧紧握住夕桐没有抱孩子的那只手,目光真挚而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小夕,你记住,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亲女儿!过去的事,我们没法改变,但往后,有爸,有妈,有思邪,有小止,现在还有了林林,我们就是你最亲的家人!”
  这番话,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穿透了夕桐心中那片因失去至亲而笼罩的阴霾与孤寂。
  她抬起泪眼,看着虞母眼中毫不作伪的疼惜,看着虞父脸上沉稳的关爱,再看向身旁紧紧握着她手的虞思邪。
  低头,怀中女儿恬静的睡颜,那小小的眉眼,仿佛真的带着某种跨越时空的慰藉。
  泪水依旧在流,但那不再是纯粹的悲伤,更多了一种被温暖包裹的释然与感动。
  她用力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哽咽,却带上了力量:“嗯……我知道……谢谢爸,谢谢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