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韩却点头,拿着金色的小勺,一点一点地抿着燕窝,其实她没喝出什味道来,除了木瓜浓郁的甜味搭配着牛奶的乳香,顺滑入口。
  顾宁玮将剔了刺的刀鱼,推到了韩却的手边,语气温柔,“嗯,尝尝看吧。我们酒店出餐厅厨师做这个菜很拿手,不过刀鱼刺太多,我只能剔个大概,你还是得小心一点,慢慢吃。”
  韩却:“……”
  “真的挺好吃的,你试试看,嗯。”
  他那声低不可闻的轻嗯,韩却的身体不由得轻轻颤了颤,
  听着他温柔的语气和含笑的双眼,韩却感到一丝悸动从身体的最隐秘处涌向心底。
  可能是本能吧,没有女人能够完全抵御顾宁玮这样男人的温存。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韩却的脸颊发烫,耳垂上那颗红痣更红了,更像一颗珊瑚珠。
  顾宁玮的视线落在那里,眸色微深,口中发干,喉咙微紧,他端起茶杯,垂眸喝了一大口茶水。
  清甜微苦的龙井茶在口腔中萦绕了半圈,顺着喉咙下滑,他轻咳了声:“趁热吃吧,凉了就腥了。”
  韩却推了推盘子,“顾总,这样不好吧,您自己吃……”
  顾宁玮看着她,安静了几秒,突然不耐,将盘子又推了过去,“让你吃就吃,我晚上还得在这里设局宴请客人,吃得东西了多了,不像……”
  “不像我没吃过。”韩却安静地接着说。
  顾宁玮微怔,低了声音:“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韩却点了点头,“没事,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说完,她低头用筷子挑起了一点点刀鱼,放进嘴巴里,一点一点细细的抿着。
  鱼肉的细腻绵软,鲜美清甜的滋味,在唇齿之间弥漫,韩却眯眼细细地品尝着。
  她的确是没吃过。
  那一盘子清蒸刀鱼,都被被韩却一个人干掉了。
  席间,顾宁玮再一次想帮她剔刺,都被韩却拒绝了,她已经吃出经验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费事,我自己慢慢吃,你看,用舌头舔一舔那刺出来了……”
  说着她做了个示范,轻轻舔了舔舌尖,将抿下的鱼刺,吐到骨碟里。
  “舌头很灵活啊。”顾宁玮说,话一出口,突然想到了某个绮丽的场景,嘴角微抿。
  韩却没听清楚,莫名其妙看着他的脸色微红。
  顾宁玮轻轻咳嗽了声,转移话题,“何恋,她其实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指了指额头,“受了点刺激。她在法国留学的时候,谈了个男朋友,家里人不同意,逼着她分手,她闹了很久,胳膊拗不过大腿,后来没办法就妥协了,没想到分手的第二天,男朋友就死了。”
  韩却惊讶地看他,“死了?”
  顾宁玮点头:“跳楼自杀的,是当着她的面。”
  韩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为情自杀的男人?令她不可想象,她不相信。
  顾宁玮深深叹了口气:“不可相信,对吗?但是真的。何恋当时就崩溃了,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也闹得要自杀。后来还是由警方出面告诉她,根据调查,她的前男友已经得抑郁症很久了,瞒着任何人。”
  “天哪。”韩却怔着半天,喃喃道:“可她还是觉得自己有罪是吧?”
  “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治疗。”顾宁玮眼神黯然,沉默了会儿,说:“庆幸的是她是学油画的,可以通过艺术治愈创伤,这件事情过了很久以后,她在画坛开始崭露头角,还得了几个新人奖。时间长了之后,她自己也不提了,天天就吃喝玩乐,乱交男朋友,别人拿她也没办法,只是每年春天都要去一次巴黎。”他看韩却一眼,“今年是第八年了,我陪她去的,前天刚回来。”
  顾宁玮垂目笑了笑,低头喝汤。
  室内很安静,只能听见碗筷的轻轻碰触的叮当声。
  过了会儿,他低垂着眼眸,红着眼圈,低声说:“她死去的男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他们结婚的话,我应该叫她一声嫂子。”
  韩却看着他。
  顾宁玮闭了闭眼睛,转过头去,他想起那天夜里接到何恋的越洋电话,哭得死去活来,泣不成声,他不敢挂电话,就拿着话筒听着她一直哭,自己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等到第二天凌晨,他定了最早一趟航班飞到巴黎,他下了飞机,赶过去的时候,何恋因伤心过度休克昏厥,被房东送进了医院。
  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顾宁玮只身在巴黎,在警察局,医院等地来回奔波,一面要照顾何恋,另一方面要陪同死者的家属办理各种手续,还要防着走漏消息,引来
  何家派人飞过来想帮忙,都被何恋挡了回去,她见人就骂,见人就哭闹,要再一次自杀,除了顾宁玮的话,谁的话也不听。
  顾宁玮只能日夜陪伴在她的身边,等到情绪稳定之后,联系隐秘高档的疗养中心,找了当地著名的心理康复专家,给她做心理治疗。
  这一段心力交瘁的经历,顾宁玮从来没向任何人提起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告诉韩却。
  “或许,每个人都有过不堪一提的过往,都有自己伤心难受的那一段日子,我们,我和何恋可能比你拥有更多的金钱,可也不见得就比你活得轻松。”静默了一会儿之后,顾宁玮说。
  第32章 清明
  清明节前后,天气晴暖,街上春花盛开,姹紫嫣红,繁花似锦。
  清明假期中一天,卢晓平终于出现在“泓”会所。
  他有气无力地做了会儿热身活动,踩着椭圆机,没过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他停下来,拿着毛巾擦了擦汗,拿着矿泉水喝了几口。
  隔壁玻璃隔间中,女生们在跟着音乐做瑜伽,卢晓平凑到近前看看,教练不是韩却,而是个陌生女孩。
  他没精打地走到健身器材区呆坐着,继续拿着毛巾擦汗,喝水。
  两眼无神,萎靡不振。
  周泓彬从外面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身影,顿了顿,他转了脚步,主动上前打招呼:“卢少,怎么多天都没来了,在国外玩了不少时间吧。”
  卢晓平平淡地说:“去东南亚玩了一些日子。”
  说着眼神又隔着周泓彬向门口瞄了瞄。
  周泓彬知道他找人,告诉他:“韩却今天请假了,没来。”
  卢晓平低下头看着塑胶地面,神情更加萎靡,默不做声。
  周泓彬皱眉:“你没跟她联系?”
  卢晓平叹了气,摇了摇头说:“没有。”
  周泓彬瞥着他脸上落寞的表情,拍了拍他:“走,走我们到外面透透气去,这里面太闷了。”说着便拉着他站起来,两人走出玻璃门,上了露台。
  清风吹来,带着几丝清凉,空气清新,能看着远处黛色的山脉。
  卢晓平俯身靠在了栏杆上,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周泓彬眼睛瞧着他,脸色苍白,眼睛布满血丝,眼窝塌陷,一段时间没见面,像是换了个人,他暗自摇头,顺手递卢晓平一根烟,咔嚓一声,点着了火,凑到面前。
  卢晓平狠狠抽了几口,被呛得咳了好几下。”
  周泓彬自己也点着了烟,抽了几一口,悠悠吐了个烟圈,睨着他笑道:“看来不锻炼是真的不行啊,你有多少时间没来了,怎么就这么虚了,看着就跟大病初愈似得,小伙子,这种样子可不行啊。”
  卢晓平闷头抽烟,没说话。
  周泓彬又问:“你还真的生病了?是受凉感冒了?”
  卢晓平摇了摇头,木着脸。
  周泓彬继续关心他的身体:“这天气忽冷忽热的,是容易受凉了,得小心注意才是。”
  卢晓平眼神无力地望着远方。
  周泓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眼神飘向虚无的远方,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你和韩却吹了?”
  卢晓平皱了皱眉。
  周泓彬轻叹了声,说:“韩却最近来得也少了,她说换了领导,工作很忙,要经常加班,让我把课表调整一休息,把她的课减少了。”他哼笑了声,“就连几个老客户都跟我抱怨,说是最近见不到她了。”
  卢晓平终于出声哼了一声。
  周泓彬:“我说她忙啊,要以本职工作为主,在我这里只是兼职。”
  他又看了看卢晓平,漫不尽心地说:“哎,外面也有不少人说她的八卦,说诚光集团顾老板的儿子看上了她,还专门为她投资了公司,说得跟真的似得。”
  卢晓平的手指颤了颤,烟灰落到地上,他将脑袋埋在了臂弯。
  周泓彬又说:“我是不信的,我问了雯雯,果然也没这么回事,都是这帮人造谣生事。”他用胳膊肘推了推卢晓平,“你也别信,都是谣言,韩却我还了解她的,不是外面那种心机女,她就老老实实上班的人,连请假都很少,就是今天说要给他爸爸扫墓。”
  卢晓平抬起了头,愣了愣神:“她爸爸不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