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寒露点头,“娘娘说得是。”
  **
  深夜,章老太医裹着一袭黑色披风悄悄入了启祥宫。
  苏清容和兰湘看着太医为她诊脉,又一一验过了她今日吃过的糕点,喝茶所用的用具。
  “怎么样,章太医,可又验出什么?”
  章太医摇摇头,“如小主所见,银针并无异样,小主的脉象也如常,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何况,这世界上哪有如此离奇的毒呢。”
  苏清容仍是不信:“怎么可能呢?我的症状明明是那样的古怪,头晕干呕,除了中毒,还能是什么?”
  章太医听她这么说,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子,“小主这么说,倒是让我想到一点。”
  “是什么?”苏清容急切道。
  “先容微臣问一问小主,小主除了面见陛下的时候有此症状,别的时候还有没有?”
  苏清容不明所以地摇头。
  章太医继续道:“那便是了。这世上,有相克的药材,相克的食材,譬如乌头和半夏,螃蟹和柿子,这些东西本身无毒,但一同入药烹食物便会有毒。”
  “章太医,你到底想说什么?”
  “微臣是想说,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人也不例外,小主和陛下就是像这相克的乌头和半夏,强行放在一起,只能成毒。”
  苏清容面色惨白地站起来,“你是说我克陛下?这怎么可能呢?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不能放一起了?”
  “微臣只是如此诊断,到底不确定,小主不若去算算生辰八字,看看到底是不是相克。”
  苏清容顿了顿。
  算八字?
  不行,不能算!
  现在说她与陛下相克,是口说无凭,若是去算了八字,算出来真的相克,她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思及此,苏清容讪讪道:“可能只是凑巧吧,章太医,这相克的药材,真的就没办法放在一起了吗?”
  章太医笑了笑:“小主的症状,应不是陛下一出现就有吧。”
  苏清容被这样一提醒,忽然醒悟。
  是啊,并非是陛下一出现就发作,而是要靠得很近才行。
  一步?还是两步?
  反正就在这个范围!
  苏清容醍醐灌顶一般想到,若是靠近就会发作,那不靠这么近不就好了吗!
  只要两人对坐,奕棋对诗,她一样可以伴驾,只是不能侍寝而已!
  若是陛下真的喜欢她,又怎么会在乎她能不能侍寝呢?
  送走章太医后,苏清容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她要见陛下,她要向陛下解释!
  她不是厌恶靠近陛下,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是愿意陪伴在陛下身边的。
  思及此,苏清容赶紧提笔写了一封信。
  “兰湘,你去,不管用多少银子,一定要让这封信递去御前!让陛下看到!”
  “小主,奴婢知道。”
  第二日,苏清容又打点各处请来了几名太医,都没诊出她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看来,那章太医没骗我,的确不是中毒。”苏清容失落地坐在桌前。
  若是中毒,解了便是,可是相克,她永远也无法和陛下同枕而眠,耳鬓厮磨了。
  兰湘回来时,苏清容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样?信送去御前了吗?”
  兰湘沉默地摇头:“御前的人不好贿赂,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苏清容再一次绝望地闭上眼。
  她惹恼了两次陛下,如何还会有机会向陛下言明她的委屈呢?
  第49章 袭击御驾
  “娘娘,这等粗活,还是奴婢们来吧。”
  秋霞说这话的时候,江映梨直勾勾盯着刚下锅的鸡。
  灶上的火烤人,她已经许久不做这等粗活了,的确适应不来了。
  但是,她神色很是纠结。
  “可是,若只是送一碗鸡汤去长庆宫,陛下那么忙,八成会被拦下来吧,若说是亲手做的,说不定陛下觉得有诚意,还会放咱们进去呢。”
  连翘恰好进来听到这话,笑道:“那娘娘就说自己亲手做的不就好了。”
  “不行,我撒谎的话,一定会被陛下识破的。”
  “这算什么撒谎?”连翘理直气壮道,“娘娘亲自看着我们做,也算是亲手做的啊。”
  江映梨眼睛一亮,“连翘,你可真机智。”
  于是,江映梨搬来了小板凳,坐在檐下,等着小厨房的鸡汤。
  小厨房是昭华宫自带的,平日没怎么用过。
  陛下已经好几日没来昭华宫了,她便想大胆一回,找个借口去长庆宫瞧瞧。
  下午,鸡汤熬好装盘,江映梨带着秋霞和连翘往长庆宫走。
  长庆宫外,是福万全的徒弟福临在当值。
  “奴才请充仪娘娘安。”
  “小福公公请起。”江映梨往殿内瞄了一眼,什么也看不见,讪讪收回眸光。
  又道:“不知可否劳烦公公通禀,本宫亲自做了鸡汤,想送进去给陛下。”
  福临犹豫了一下,“这...陛下正在小憩呢。”
  江映梨顿了顿,来得真是不巧。
  “没关系,本宫可以在外面等着,一会儿陛下起身了,能不能通禀一下?”
  福临心里想的是太阳大,若是晒着充仪娘娘,那便是十足的大罪了,劝慰道:
  “娘娘不若先回去吧,这鸡汤,奴才替娘娘送进去也就是了。”
  江映梨就不由想,这恐怕是委婉的说辞,长庆宫一般是不让嫔妃随意进去的吧。
  “那好吧,有劳公公了。”
  江映梨让连翘把鸡汤交给福临,恋恋不舍看了一眼长庆宫,掩住眼里的失落和思念,转身离去。
  福万全轻手轻脚从长庆宫小耳房退出来。
  谢天谢地,陛下终于是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了,这几天,为了汾河水患的事儿,忙得一丝闲暇都没有。
  也只有在陛下用膳的时候,听人事无巨细地禀告昭华宫的消息时,才会松快一点。
  一转头,福万全看到个食盒,赶紧走过去低声道:
  “去去去,丢出去!什么人的好处都收?竟给它拿进来了。”
  “长庆宫不允许送东西进来,否则今日李妃送一个,明日张妃送一个,把这个政务堂当什么地儿了!”
  福临看着师父板着的脸,狐疑道:“真的吗?可这是昭充仪娘娘送的。”
  福万全一顿,差点跳起来:“什么?昭充仪送的?人呢?怎么不请进来。”
  福临:“这可是长庆宫啊!陛下在小憩,奴才怎么敢放人呢。”
  福万全拂尘一下敲在福临脑门儿,“蠢材!你今儿就给我记住喽,这宫里的规矩,在昭充仪那儿不适用。”
  福万全急匆匆地跑出去拦人。
  幸而江映梨未见到人,委屈巴巴地走得慢,还没出长庆宫殿前。
  “娘娘,娘娘留步啊娘娘!”
  身后鬼哭狼嚎,江映梨诧异地转身,看到跑得气喘吁吁,帽子都歪到一边的福万全,更加惊讶。
  “福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福万全站定,喘了两口气,道:“陛下小憩,娘娘跟奴才去殿里候着吧,怎么能让娘娘白跑一趟呢。”
  江映梨眼睛亮了亮,但又有些犹豫,“本宫真的能进去吗?陛下醒了,会不会怪罪?”
  福万全:“娘娘,陛下若怪罪,那也是奴才违反规矩放您进去,奴才一人担着就是,娘娘就去看看陛下吧。”
  江映梨看着远处守卫肃穆,一片寂然的长庆宫,定了定心,“那本宫就去瞧瞧,不过你放心,陛下若怪罪,本宫定为你求情,一力承担。”
  福万全怔了怔,赶紧让开路。
  “那娘娘就请吧。”
  江映梨走在前面,福万全跟在她后面,还悄悄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他一个太监,充仪娘娘竟还想着为她求情,那是真把他当人看呐。
  难怪陛下喜欢充仪娘娘呢。
  长庆宫内很安静,大殿尽头是高高的御台,上面放着御案,折子堆积如山。
  江映梨望着那张龙椅,好似都能想象出陛下坐在那儿一丝不苟,处理政事的模样。
  殿中左侧有一道帘子隔出一个小耳房,萧承澜和衣躺在那儿休息。
  虽说去偏殿小憩要比这里舒适得多,但一来一回的功夫又可以多看几本折子,自此萧承澜便在这小耳房小憩了。
  江映梨被带到大殿的屏风后静坐。
  帝王在小憩,殿内当差的人出去了大半,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到似的。
  风把帘子吹得起起落落,兽脑炉内的龙涎香烟雾丝丝缕缕生空,静谧得都有点儿让人害怕。
  江映梨一直看着那道帘子,想到陛下就在那儿小憩,她的心有些蠢蠢欲动,在去偷偷瞧一眼陛下和让陛下好好休息之间来回摇摆。
  最终,思念战胜了理智。
  江映梨确定没人看她,便蹑手蹑脚起身,垫着脚,一点一点往小耳房挪去,为了避免衣袖摩擦裙摆,江映梨连手都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