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众人:?这我们也能看出来。
  云炼:“莫非就是这鬼修将诡祟带入楼?”
  云炼看向路无忧的眼神透露着不善,别以为他不知道有些鬼修魔道会豢养诡祟作恶。
  路无忧原本还沉浸在找出三个小佛修的样貌不同之处,听见云炼这话,回过神来急忙辩解:“哎,这就冤枉错人了,我刚才还协助尊者大大除祟呢!不信你问他!”
  他的手被金绫缚着都不安生,不忘用手肘杵了杵祁澜,这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大胆,着实大胆!
  众人心想,佛子的衣袍是你这个鬼修能碰的吗!也不怕上边的梵文禅法下一秒把你超度了!
  祁澜神色自若:“在我赶到之前,是他牵制诡祟,护了一众弟子。”
  “听到了吧!”
  路无忧嚣张得意的嘴脸,让众人愤愤想到,刚才看到的什么柔弱少年金梦鲛人确实是幻觉,毕竟不可能会有这么贱兮兮的鲛人!要不还是把这厮原地超度了吧!
  没等路无忧得意太久,祁澜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鬼修混入灵楼,原因尚待查明。”
  云炼闻言又立刻警惕了起来,眼睛上下打量着路无忧,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
  路无忧见状,眨了眨眼睛,试图露出真诚:“掌门您看我真诚的样子,我只是为了顺路到若阳城而已。”
  祁澜听闻若阳城三字,眉宇微动。
  “掌门,您得信我啊!”路无忧还在试图打动云炼。
  “不信。”
  “……”
  云炼不再听其狡辩,挥手唤弟子过来将路无忧带去仓库关押。
  “等等!你们就是这么对恩人的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喂喂喂!”路无忧左右蛄蛹,躲着准备过来抓自己的两名弟子,誓死不从。
  祁澜:“且慢。”
  众人停下动作。
  “让他随我同住即可。”
  祁澜此话一出,不仅再次让云来器宗的人瞠目结舌,更是惊飞了小佛修三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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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无忧:(上蹿下跳)(左右蛄蛹)(试图逃跑)
  祁澜:(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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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在暗搓搓盘算,我不说。
  第5章
  小佛修三人神色各异。
  自祁澜入玄禅宗以来,衣食住行均自己打理,从不假手于人,也绝不与他人同食同住。
  其中一名小佛修眼眶都要红了,就差哭出来,有一回临时除祟,荒郊野外苦寒之地,尊者宁愿自己在山洞外打坐守夜,也不愿与自己共寝一地!
  这鬼修到底什么来头,竟能让尊者破例替他说话,还与他同住?!
  祁澜淡淡道:“鬼修手段多端,若仅靠弟子看守,恐生变故。”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什么嘛,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佛子大大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为了灵楼保驾护航罢。
  手法多端的鬼修本人路无忧,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被金绫捆住的手腕。
  原来自己有这么厉害啊。
  云炼对祁澜说的深以为然,点头道:“既然如此,便依尊者之意,将此人送至您的房中。”
  路无忧: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怪呢?
  路无忧就这么被水灵灵地押到顶层云水间,其余人早已悉数退下,其中一个小佛修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剩下他和祁澜,独处一室。
  此时深夜,祁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站在厅中,隔着一小段距离,空气中弥漫着沉默。
  路无忧趁机打量着房间。
  不得不说,云来宗为了表示对佛子的尊重,在空间和布置上花了不少心思。
  云水间格局周正,几乎占了整个顶层的一半,竹叶纱灯下,暖光满室。
  入口玄关处座了一扇山水绢丝屏风,越过屏风,厅中央一方沉香矮桌,清淡檀香从桌上金兽小炉中缓缓吐出,其下铺着两块栀黄蒲团,侧边落地长窗,映着江夜熠熠流光,窗边玉瓶翠竹,清淡修长。
  右方穿过隔罩是寝榻,纱幔随风拂起,隐约见得装饰配色不俗不浓,素雅得体。
  房间內安置着聚灵阵,保持洁净温暖,灵气充沛。
  路无忧想起自己窝着的那个单间,逼仄简陋,连诡祟都不愿踏入,甚至轻轻一戳就碎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是修成肉身的鬼修,也勉强算人吧。
  路无忧打量完,不敢瞎动弹,于是他抬起被缚住的手腕,卖可怜道:“尊者大人,你看我也跑不掉了,能不能先解绑。”
  他原本寻思着老实点听从安排,可手缚久了又实在有点酸疼。
  祁澜被打断思索,淡淡觑了他一眼,抬手结印。
  路无忧一看解绑有戏,顿时来了精神。
  祁澜指掌修长匀称,利落有力,手中结印时,素白袖袍没有一丝晃动,颇有一种赏心悦目的刻板正经,反倒腕骨上缠着的几圈小佛珠透白莹润,随动作折射出灵动光泽,与持有人肃然的气质截然不同。
  跟面上带有陈旧刀疤的猎人手上不拿屠刀,反而系了个水粉色的缎带一个道理。
  就……蛮怪的。
  还没等路无忧观察完,印成落下,祁澜收回手,那剔透佛珠再度被宽大僧袍所覆盖。
  一道圆形金光随之在二人脚下亮起,带着凛冽森严的气息,向外蔓延,完全覆盖整个云水间后,渐渐消隐。
  金光完全消隐的瞬间,江上浪声与楼层细微的人声全然断绝,房间被佛门禁制笼罩,呈现无形封锁的姿态。
  路无忧:“……”麻了。
  手上束缚没解,屋子又加了一层禁锢。
  牢牢地,很安心。
  路无忧的眼里已经失去了光。
  祁澜站在原地唤他:“过来。”
  路无忧顿时心生警惕怀疑,他担心祁澜会不会给自己再套个紧箍咒什么的,又想着凑近去卖惨会不会更方便,一时间脑内摇摆不定,天人交战。
  还没等路无忧决定好,祁澜主动走了过来。
  眼看祁澜一步步逼近,路无忧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有些紧张。
  对方高大的身躯压迫感极强,明明是个佛修,理应慈悲为怀,可当他目光锁定自己时,却像极了猎人准备着手处理捕获的猎物,危险意味十足。
  而祁澜只是走到路无忧跟前,捉住了他被金绫缚住的双手。
  宽大的拇指轻轻一抹,腕上的金绫瞬间化作流光散逸。
  许是因为鬼修阴气过重的缘故,即便是修成人身,路无忧的体温也较其他修士低上许多。当祁澜的手碰过来的时候,路无忧险些被他炽热的手掌烫着。
  解开金绫后,祁澜很快收回了手,目光却落在了路无忧的手腕上。
  瘦削手腕露出数道极深的红痕,一看就是被缚住的人试图自己挣开,导致金绫越缠越紧。
  见祁澜眉毛微拧,路无忧怕他变卦又把自己给捆上,赶忙放下袖子遮住,乖巧道:“谢谢尊者大人,尊者大人真好。”
  祁澜沉默。
  “笃笃笃”,玄关门外轻轻响起三下规律的叩门声。
  小佛修前来请求,原是水祟对水行龟背甲与灵楼一二层的结构法阵造成了侵蚀,需要仔细勘察修复,且还有一些善后事宜,众人把握不定。
  祁澜听完禀报,微微颔首,便随小佛修离开了。
  只是临走前,告诉路无忧:“你在房中好好歇息,不可乱碰结界。”
  言下之意就是别跑了,乖乖呆着,否则后果自负。
  路无忧又麻了,他还能跑去哪,虽然他也没想跑,但失去自由总归是要气一气的。
  祁澜前脚刚走,路无忧立马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蒲团上,盘着腿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幸好祁澜没有认出他。
  其实就算认出来,问题也不大。
  他们之间那点陈谷子烂芝麻事,都过了一百三十多年,知道两人过往的凡人怕是早已不在。
  比起白月光,路无忧觉得自己不过是祁澜僧袍上的一粒饭粘子,谁会跟一粒饭粘子计较呢。
  更何况祁澜衣服上是不会有饭粘子的,以前吃饭的时候,他总是一丝不苟地把碗里米饭吃完,绝不会让一粒米掉出碗外。不像自己,吃得跟狗刨似的,吃不完的饭还得靠他解决。
  罢了,路无忧叹了一口气,不再胡思乱想,虽然被困住了,一些小动作还是能做的。
  路无忧捏了个法诀。
  四片小巧而残缺的灰白色石屑悬浮在他指尖上,氤氲着淡淡的水汽,这是水祟爆发幻音时,他偷偷用骨刺提取的祟核碎片。
  虽说吞噬诡祟可以帮助路无忧缓解反噬,但并非随便吃哪块皮肉就能应付,只有祟核才能真正起作用。
  而祟核又承载着诡祟的经历记忆和情感,路无忧吞噬祟核后,不仅能缓解反噬,还能获取它们的记忆。
  其中原理,路无忧一直没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