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你喜欢他?”
  “我喜欢你,你不是知道吗?又装不知道。”
  沈确嗯了声,转身回了房间。
  爽了。
  盛祈霄说喜欢他的时候,那认真的表情与语气,极大地满足了他的好胜心。
  沈确是一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即使他不喜欢,但只要进入了他的地盘儿,在他没有说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够先他一步踏出边界外。
  就算不是他的,别人也不能染指分毫。更何况,说了喜欢他,那就是他的,别人更是不能肖想了。
  更遑论,对于盛祈霄的喜欢,他没有一点排斥,相反的,他希望他的喜欢可以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厚,这样,才更方便他的行动。
  但沈确对于自己对盛祈霄态度的转变却毫无察觉,只下意识将这栋小楼与盛祈霄都划入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早将自己如今是寄人篱下的处境抛到了九霄云外。
  夜风撩起窗前纱帘,房门被敲响,盛祈霄拿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红木盒子站在门口。
  “怎么了?”
  盛祈霄将木盒子递到沈确面前,打开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天青色的异形吊坠,被固定在银扣头上,搭配着藏青色的编制绳。
  “这是什么?”沈确细细瞧着,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也没分辨出来到底是个啥,只能抬头求助。
  “这是赔罪礼。”盛祈霄欲言又止,“我雕的,小猫,看不出来吗?”
  他说得一本正经,眼神中满是期待。
  沈确盯着吊坠,确实没看出来。眼神顺着握着木盒子的白皙如玉的手,一寸一寸向上,最后翻山越岭停在盛祈霄因紧张不断吞咽唾沫而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沈确笑了下,“看出来了,很可爱。”和你一样。
  鬼使神差的,又突然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跟我去看看山外的世界吗?”
  盛祈霄默了默,将盒子搁在床头,拿出里面的吊坠:“我不能去。”
  “为什么?”
  盛祈霄避而不答,将吊坠举过沈确头顶,轻声说:“我给你戴上吧,可以吗?”
  沈确鲜少坐得如此端正,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下布料,任由他动作轻柔地将吊坠挂到自己颈间。
  冰凉的触感吸附在胸口逐渐滚烫的皮肤之上,沈确又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躁动。
  与做坏事被发现时的紧张跳动不同,却与他小时候见到喜欢的玩具且一定要拥有时的雀跃同频。
  沈确清清嗓子,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怕你没有梯子上房顶,就要去翻墙。”
  “......”这话题不转也罢。
  沈确闭着眼睛用手指轻抚过吊坠,表面因雕工青涩而有些凹凸不平,触感倒是油润光滑,让他想到了盛祈霄的手,也是干净柔润却有力,还带着淡淡的香。
  他活了这二十几年,收到的贵重礼物数不胜数,可却没有任何一个是某个人亲手做出来,只送给他的独一无二。
  沈确躺在被窝里,一直握着吊坠,困意来袭,渐渐地就要睡过去。
  忽的,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一声闷雷。
  要下雨了。
  沈确想到白天晾在楼顶的草药,不知道盛祈霄收起来了没。
  正要起身,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也开始操心起这种事了,沈确赶紧拍了拍自己额头,小声呢喃:“清醒一点啊。”
  几分钟后。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拉开,沈确抄着手,抱着小灯,鬼鬼祟祟地摸上了三楼。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不远处的小路上,晃荡着一点微光,渐行渐远。那提着灯的身影,却怎么看怎么像盛祈霄。
  这么晚了,这又是去哪里?
  沈确想也没想,立马远远跟了上去,借着夜色与路旁草木的遮掩,倒也没被发现。
  被雨浸透了的石板路并不好走,滑溜溜的,稍不注意就得摔个大跟头。
  沈确不敢点灯,一边仔细分辨着脚下的路,一边关注着盛祈霄的动向。
  一个没留意,差点滑倒,再一抬头,哪里还有盛祈霄的踪影。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淋透,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风一吹,直直冷到了心坎里。
  沈确回忆着盛祈霄前进的方向,轻手轻脚地挨个探查了过去。
  不知道在夜色中转了多久,一阵刻意压低了的交谈声传入耳中。
  沈确轻手轻脚靠近,踮脚去看。
  透过窗户缝隙,沈确看到了盛祈霄。
  屋子四周错落摆放着无数银质小碗,碗中皆盛放着被点燃的白蜡,烛火在雨滴声中摇曳。
  盛祈霄被几名白袍老者围着,站在脸盆大小的容器前,抬手撩起袖子,露出苍白手腕,寒光一闪,白皙手腕上瞬间出现一道口子,鲜红血液争先恐后喷涌进容器中。
  沈确无声地瞪大了双眼,头皮发麻到几乎要炸开。
  这个情景竟和山洞中壁画所雕刻的画面诡异重合。
  只是壁画中的主人公被替换成了盛祈霄。
  沈确紧咬着嘴唇,难怪盛祈霄袖口会有血迹,难怪他昨夜外出回来之后就陷入了昏迷,那并不是饿的,是失血过多。
  沈确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慌乱地抓不住任何一个。
  盛祈霄面无表情地举着手臂,静静看着血液流失,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是习以为常,还是被这群死老头控制了?
  沈确不敢再看,咽喉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几乎喘不上气,仓皇转身,却不知踩到了什么,脚底一滑。
  这样的动静,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引人注意。
  “谁?”屋内几人皆竖起耳朵警惕地环顾四周。
  脚步声渐行渐近,窗户被推开,灯光倾泻而出,直直打在沈确湿漉漉的脸上,沈确瞳孔猛的一缩,一个老者探出了头。
  “你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回去?”老者的声音嘶哑,像破败的风箱。
  “村子里进了外人,我怕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的摸了过来。”
  “这个还轮不到你操心,他们找不到这里,回去吧。”
  窗户被拉上,沈确从颗狄身后缓缓站起。
  颗狄拽着沈确胳膊,一刻不停地往外走去。
  浓浓夜色之下,沈确看不清颗狄的表情到底黑到了怎样的程度,只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耐与愤怒:“你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因着颗狄及时出手相救,才避免了被发现,沈确原本还存了些感激的心思,被他这么一质问,那点儿感激之情瞬间烟消云散,自然也没什么好语气:“我不知天高地厚啊,你有意见?”
  “你......!”颗狄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沈确懒得理他,转身就走,所以没听到颗狄呆愣片刻后,自言自语的那句:“你竟还听得懂苗语。”
  颗狄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站在原地等着沈确。
  果不其然,沈确没走两步就折返了回来。
  “你怎么不走了?回来做什么?”颗狄明知故问。
  “少废话,不想给盛祈霄惹麻烦就赶紧把我送回家去,一会儿被别人发现,遭殃的可是盛祈霄。”
  颗狄冷笑:“你以为他倒霉了,你能好过?”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一个说普通话一个说苗语,倒也是怼的有来有回,很快就到了盛祈霄的小楼前。
  沈确浑身湿透,脸上分不清是汗珠还是雨滴。
  颗狄却是一丝雨也没有淋到,他撑了伞,没有给沈确遮挡半分,沈确也不屑用他的伞。
  直到沈确推开院门,不情不愿地半侧过身,匆匆丢下一句“谢谢你”,就跑上了楼。
  颗狄站在院门口,没有离开。
  “你在这儿干什么?”
  颗狄低头看着鞋尖,不甚明显地翻了个白眼——今夜他已经听了不下三遍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厌烦疲倦。
  “大人,可得看管好您的猫呀,刚才小祠堂里的那些,应当已经被他看了去。”
  “嗯。”盛祈霄没什么起伏地侧身绕过他,毫不留情关上院门,雨水溅了他一脸。
  颗狄抹了把脸,好心提醒:“大人,您的小猫,好像又听得懂苗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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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听懂苗语是一个突破口。
  有事耽误啦,今天更得很晚。
  下次应该在周六晚或者周日早,尽量早更~
  第18章 你会骗我吗
  盛祈霄缓步进了院子,或是是使用时间太久,手中的小灯好像没那么亮了,眼前呈现出灰蒙蒙的一片。
  伞被收起靠在一边,盛祈霄一手撑着墙壁,弯腰将沈确胡乱踢到一旁的鞋子捡起来,蹲在水缸旁,借着依旧微弱的光,细细刷去上面的泥土,再放到房檐下晾着。
  做完这些,额头竟然已经爬满了汗珠,盛祈霄闭眼晃晃有些发晕的脑袋,站在原地驻足许久,才慢半拍似的抬头望向楼上,一个模糊人影趴在栏杆处,像在低头凝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