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确不可置信地打了个寒颤,心跳强度居高不下。
  正想得入神,被一阵开门声打断,应该是盛祈霄回来了。
  沈确将手机推到枕头底下,打开房门出去,想告诉盛祈霄给他留了蘑菇粥。话刚到嘴边,就见盛祈霄面色惨白,几乎踉跄着回了自己的房间,甚至没发现与他不过几步之遥的沈确。
  那苍白脆弱的模样与白日里的故作可怜大相径庭,沈确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昨夜“梦中”盛祈霄脸色,几乎和此时如出一辙。
  眼见着房门在自己眼前合上,沈确思绪紊乱,不免想到今天下午回来的路上村民们的怪异表情,还有对老邱他们的监视。
  难道是族人们不欢迎外族人,想让盛祈霄把自己赶走吗。
  沈确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问个清楚。
  “盛祈霄。”沈确来到盛祈霄门前,压低着嗓音叫了他几声。
  屋内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应。
  沈确不死心,指骨挨着门板轻轻敲了敲,原本紧闭的门咔哒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似的露了一条缝,屋内暖黄的烛光泄了出来。
  门缝中,盛祈霄歪歪斜斜地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试探着又唤了他几声,依旧没有反应,沈确直觉不对劲,立马推开门进去。
  盛祈霄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着,几乎完全昏死过去了。
  难道是昨天晚上失血过多,今天又没吃饭,饿晕了?
  让你装逼,让你骗我,报应这不就来了。
  沈确在心中暗自骂着,手上动作却没停,咬着牙将他拽起来脱了外衣,扔进被子里躺好。
  又赶紧去了厨房,一阵叮铃哐啷之下,沈确从一口大锅中端出了一小碗冒着热气的蘑菇粥。
  刚一转身,盛祈霄就站在门口,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
  沈确被盛祈霄的突然出现吓了个彻底,皱着鼻子朝他摆摆手:“你醒了?赶紧去床上躺着,都饿晕了还到处走什么呀。”
  盛祈霄此刻尤为听话,走在沈确身前替他开路,到了房间就乖乖坐到了床上,半靠在床头等着沈确来喂,活像个嗷嗷待哺的小狗崽子。
  沈确本想着人醒了就自己吃呗,转念一想,这可是套话的好机会,态度自然就端得极好了。
  他抽了根椅子坐在床边,从碗中舀出一勺粥,放嘴边吹了吹,再递到盛祈霄嘴边。
  其实粥也不咋烫,但电视剧里男主照顾女主吃饭,是必须得吹的,别人能做到的事,他沈确也得做得完美。
  勺子在盛祈霄嘴边停了几秒,他却半天没个动静,沈确抬头望去,才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眼中神色不明。
  “怎么了?”这就感动了?沈确在心里翘着尾巴,心想还是山里人好哄。
  盛祈霄别开视线,小幅度摇摇头,张嘴喝粥。
  “你这是怎么了,真是饿的吗?”沈确一边递着勺子,一边旁敲侧击发问。
  盛祈霄喝粥的动作顿了顿,声带跟被胶水粘着了似的,还是没说话。
  “是不是,其他族人们不欢迎我们?是我们的到来给你添麻烦了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明天天一亮我们就收拾东西离开吧。”
  盛祈霄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抹暗色,猛地抓住沈确手腕,力度之大差点直接打翻了沈确手中的粥,“你不能走。”
  沈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带着椅子往后滑了半步。
  盛祈霄抬头,抓着沈确的手一分劲儿也没收:“他们只是过来找我商量一些事情,他们很欢迎你。”
  知道不是让自己离开,沈确放心了,到底是真欢迎还是假欢迎,他也不去纠结,能留下就行。
  至于盛祈霄说的商量什么事儿,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范畴了。
  盛祈霄吃东西时很安静,沈确喂一勺他就吃一勺。有两次沈确故意使坏,他嘴里的都还没咽下去,马上又接上一勺,撑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条小金鱼。
  沈确看他的样子,兀地就笑了:“有没有人夸过你很可爱?”
  盛祈霄红了脸,眼中亮晶晶地泛着光,“没有人,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过。”
  沈确笑容凝固在嘴角,从盛祈霄话中咂摸出一丝苦涩,这样别有用心的接近已经是他经历过的“最好”了吗?
  沈确向来时隐时现的良心,在这一刻有了被触痛的实感,他无端想起盛祈霄的那句喜欢,于是放柔嗓音,真情实感安慰:“以后,会有更好的。”
  盛祈霄摇头,固执道:“你就是最好的。”
  一碗粥下肚,盛祈霄的脸色好了不少。
  沈确体贴地替他吹灭柜子上的小灯,视线一转,不小心瞥见被自己扔到一旁的,盛祈霄的外衣袖口处还未凝固的血渍。
  感受到盛祈霄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沈确佯装什么都没发现,直起身朝他笑笑,“晚安,祝你好梦。”
  沈确离开后,盛祈霄神色缓缓归于平静,起身将弄脏的外衣攥在手心,太聪明的猎物,有时会更早掉入陷阱。
  第16章 不要做危险的事
  盛祈霄的小楼有三层,背靠着山壁,半隐在竹林当中,每当风起,竹叶便开始沙沙地响。
  小楼前的院子里,被盛祈霄种上了许多旁人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围在爬满绿藤的栅栏中,颇有些赏心悦目的意味。
  沈确趴在二楼阳台的围栏上,目光紧盯着在小花园中埋头整理花草的盛祈霄。
  为方便行动,盛祈霄将乌黑长发束在脑后编成一根长辫,银链缠绕其间,在尾部缀上一圈银铃铛。沈确隐约记得自己曾经有一段时间挺反感男人留长发的,现在看来,只要肯好好打理,再加一副好皮囊,倒是别有一番美感。
  盛祈霄似是感受到了沈确的视线,起身擦擦手,抬头朝沈确弯弯唇,颊边两只小梨涡若隐若现,“沈确,你在看我,好看吗?”
  “好看。”沈确眼神直白地将他又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一遍,“是不让看吗?”
  “你看得开心就好。”盛祈霄知道沈确对自己的外形还算喜爱,向来不吝展示,每日看似随意的穿着,暗地里其实也是下了功夫的,随手折下一支带着露水的浅蓝色花朵,朝他扬扬手,“下来吗,带你出去走走。”
  沈确眼睛一亮,立马转身下楼。
  路过一楼时,老邱几人正一人一个小马扎,端端正正围在厕所门外排着队摇号上厕所。
  吃了解药后,几人确实不吐血了,全改为往外拉了。
  盛祈霄的说法是,血虫已经被解药消融,停止继续繁衍,只需完全排除体外就能痊愈。
  三双幽怨的眼看得沈确有些心虚。
  他不是没问过盛祈霄,有没有更体面一点的方法。
  彼时,正在调配最后一剂药的盛祈霄闻言,动作顿了顿,抬头看来时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明媚,眼角眉梢都是喜悦,他轻轻地嗯了声,“当然有,但是我觉得这样,他们可能会安静一点,能少给你灌输一些不好的思想。”
  沈确:“......”
  盛祈霄没有一点做了坏事的愧疚,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做法的高度赞扬,与对自己“医术”的肯定,“你不要皱眉,不要担心,对他们身体没有额外的伤害。”
  沈确悄悄移开目光,不敢与刚子对视,他还没忘记刚子是位有痔青年这回事。
  院子里阳光正好,盛祈霄将花别在崭新小竹篮的提手上,递给沈确,两人踩着一地被竹林茂密枝叶切碎的阳光,一同出了门。
  说是出去走走,其实也只是带着沈确去了离家不到五十米的药田。
  沈确百无聊赖地半蹲在田坎上,听着水渠中潺潺流淌的溪水声,有一搭没一搭地拔秃了脚下的一片草地,目光肆意打量着视线可及之处,暗暗记下各处道路与布局。
  正在脑中构建着简易地图,忽的眼前一暗,一片阴影移动过来,盛祈霄将装得满满当当的篮子放在沈确面前。
  “这些都给你。”语气中略有些邀功的意味。
  “给我做什么?”
  “这些都是给你补身体的,你看起来......”盛祈霄说着停顿片刻,才反应过来这话题有些敏感似的,小心翼翼看了眼沈确脸色,组织措辞,“看起来有一点虚。”
  “什么?”沈确愣了两秒,缓慢消化试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脏话在嘴边挨个轮了一番,却顾忌着当下情形,出口时只剩一句要死不活的,“我,虚?”
  盛祈霄犹豫过、纠结过,最终还是点头:“我这样说,会伤害到你的自尊心吗?”
  沈确呵呵一笑,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是你之前太放纵了,虚是很正常的,我会帮你。”
  沈确拳头捏得咯吱响,咬着后槽牙,堪堪维持住温和表情,“要我说谢谢吗?”
  盛祈霄迟疑地眨眨眼,摆手,转过身蹲下继续采摘剩下的草药,暗地里却笑得狡黠,没敢让沈确看见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