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赶、赶不走,凶又舍不得。
  逃,亦无处可逃。
  傅渊逸大概真是要把他锻炼成清心寡欲的圣人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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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前一晚,盛恪按正常作息到点睡觉,傅渊逸却紧张得失眠。
  他在黑暗里盯着盛恪看,熬鹰似地一眨不眨。
  盛恪闭着眼都感受到他的视线,“傅渊逸……”
  傅渊逸把被子拉上来,挡到眼睛下装无辜,“我也没吵你,别赶我。”
  “我都紧张死了,你要赶我回去,我今天肯定睡不着了。”
  “……”盛恪轻叹一口,睁眼抬手把他的大眼睛遮住,“我高考,你紧张什么?睡你的。”
  傅渊逸顺势握住他的手腕,苦口婆心地说:“哥,你一定要以平常心对待明天的考试!”
  小操心又开始叭叭,“别紧张,考不好也没关系,家里养得起你呢。”
  盛恪故意:“那我那生活不能自理、脆弱又敏感的弟弟咋办?”
  傅渊逸在他掌心下眨眨眼睛,“他想过了,他脑子笨么,考不进大学还可以考新东方。拖拉机估计开不了,但他可以当厨子。”
  “努力点当上主厨,赚得也多。够养活你的。”
  盛恪不太给面子地问,“就他那肺,能行吗?”
  傅渊逸噎住,又不服气地小声说:“实在不行,咱俩还可以啃二爹的老,二爹钱多。”
  盛恪主动揽上他,拍拍他的后背,低沉好听的声音洒在枕边,“别瞎操心。闭上眼,睡觉。”
  傅渊逸嗅在他的颈间,“哥,你晚上用的什么沐浴露?”
  “你的。”
  “那怎么你要更香一点?“
  盛恪抵住他的脑袋,想说别闹,出口却是哑着声的一句,“别拱火。”
  傅渊逸老实了,不嗅他了,说自己这就睡觉。
  盛恪拆台地捏了捏他红了的耳尖。
  傅渊逸立马捂住,动作夸张地翻了个身,背对盛恪当鸵鸟去了。
  盛恪一笑,把手搭在傅渊逸的背上哄他似地轻拍,“睡了,逸宝。”
  “嗯,晚安。”盛恪。
  高考当天,盛恪起,傅渊逸也起。
  盛恪上车,傅渊逸也上车。
  盛恪莫名看着他,“傅渊逸?”
  “嗳。”傅渊逸冲他嘿嘿傻笑,“我让二爹给我请假了。”
  他越过来,替他系上安全带,一头卷毛在阳光下金灿灿的,他说——
  “哥,我给你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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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写都写了……那就……
  (俩爹if线……是要给凌遇在番外来个复活币吗?)
  (你们咋都这么看得起我,觉得我能写完。我才写到高考,我自己都看不到头……)
  (不过既然提了就顺带一说,在我浅浅的设定里,俩爹以前其实也挺难的呢,就是有一方不够坚定,都会在对同性恋的流言蜚语里被击溃的那种,所以凌遇给傅渊逸起名的时候,渊字就这么来的。是如果以后,逸崽也走上和他们一样的路,那凌遇祝福他,希望他不会再受他们受过的苦。)
  (凌遇:谢邀。悍跳预言家了。)
  第29章 他也醋
  上午考完,盛恪走出考场,大老远看到一头金灿灿暖烘烘的小卷毛,站在校门最前面。
  别的家长都知道打伞,他倒好,这么大个太阳不知道躲,傻愣愣站在太阳下,晒得脸颊通红。
  “傅渊逸,你是不是傻的?”盛恪把人揪出人群,拿自己的书包搭他头顶上,“等多久了?”
  傅渊逸不太老实地说没多久。
  盛恪冷飕飕瞥他一眼,傅渊逸才含糊不清地说:“我看别的家长都没走……”
  盛恪没好气地把他塞进车里,“别人知道打伞,在树荫下等,你不知道。”
  “砰——”盛恪怼上车门。
  傅渊逸老实地坐着,等半天,盛恪才从另一侧上车,手里多了瓶刚买的冰水。
  又在车载储物箱里找了湿巾,扯了好几张,全都用冰水打湿,敷在他晒伤的地方。
  傅渊逸从后视镜里偷偷看自己,湿巾围着脖子绕了一圈,他不太好受,也不敢揭,忍着透心凉,被盛恪摆弄。
  手臂也都敷上了湿巾。
  傅渊逸最后忍不住小幅度扯了一下盛恪的衣摆,“哥……再裹就成木乃伊了。”
  “笨。”盛恪一压嘴角,把湿巾收了。
  “我是太紧张了。”傅渊逸小声狡辩。
  盛恪无语,傅渊逸的心态未免太差了点。
  “以后你自己高考怎么办?”
  “那我反而不紧张了。”傅渊逸说,“我笨么,怎么考都那点分,没什么可紧张的了。”
  “……”
  司机把他们送到附近的五星酒店。
  傅渊逸让陈思凌定了两天,中午带盛恪过来休息。
  陈思凌当时问他怎么想到这一出的。
  傅渊逸说自己在网上查了送考攻略,很多家长都是前一晚就带着孩子去酒店住,省得来回折腾。还能排除路上的一切不确定、不安全因素。
  陈思凌一边惊叹自家崽对盛恪的上心程度,一边吐槽:“所以你让我给你哥开总统套房当钟点房用?”
  “小少爷,我的钱,不是钱呐?”陈思凌捏着傅渊逸的脸蛋,“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傅渊逸顶着被捏变形的脸,吸溜着口水,艰难回答,“那附近没房了么,我也不能带我哥去小旅馆啊,多埋汰。”
  陈思凌挑挑眉。
  傅渊逸靠过来,“二爹别小气,你在我哥身上投资,以后我哥替你养我呢。”
  陈思凌闻言竟然沉思两秒,说:“那我岂不是赚了?”
  气得傅渊逸一晚上没理他。
  盛恪不知道傅渊逸的安排,到了酒店还有点懵。
  “傅渊逸?”
  “嗳。”傅渊逸把自己身份证递给盛恪,催他去办入住。
  换好房卡,上了电梯,傅渊逸才把自己做了“送考攻略”的事说了一遍。
  “等下你先去洗澡,我让客房服务送吃的,然后你睡一觉。到点我喊你。”
  “……”盛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傅渊逸给安排了,“什么时候做的攻略?”
  “一个月前。”傅渊逸说,“我晚上睡不着就……”
  “为什么晚上睡不着?”盛恪打断。
  傅渊逸抿了一下唇,表情有种说漏嘴了的懊恼,“就……突然睡不着……”
  “16层,到了。”机械语音响起。
  门开下,盛恪先走了出去,身后坠着个垂着脑袋的跟屁虫。
  跟屁虫跟到门口,趁盛恪刷房卡的时候,捏住了他白衬衫的下摆说:“是做噩梦了……醒了就很难睡着。”
  “不过后来我去你那儿睡了,就不怎么做梦了。”
  盛恪问:“以前也这样?”
  “嗯……”傅渊逸点点脑袋,声音有些闷,“不过现在没那么频繁了……”
  盛恪转身,在卷毛上撸了一把,“等我考完,跟我去看心理医生。”
  他不能让傅渊逸一直这么下去。
  “好。”
  傅渊逸其实是看过心理医生的。
  在凌遇走后的一年半里,他和他二爹,都是心理咨询室里的常客。
  陈思凌应该到现在都有在看。
  他不想让陈思凌分出心神来操心他,所以慢慢就不去了。
  他觉得只要自己乖一点,多藏一点,应该就能瞒过陈思凌。
  但盛恪不一样。
  他很依赖盛恪,一开始是怕盛恪走了,半真半假的黏。后来盛恪对他太好了,他黏着黏着,就一点儿都不想离开他哥了。
  有盛恪在,他很安心的。
  所以对着盛恪,他没什么好撒谎的。
  撒谎也没用,他哥跟装了测谎仪似的,总能拆穿他。
  何况再过几个月他哥就要走了,他虽然对陈思凌说得信誓旦旦,说盛恪去哪儿他追到哪儿。但其实心里没什么底。
  以前老听别人说,“到了大学就不一样了。”
  到底什么不一样了呢?
  大概什么都不一样吧。圈子不一样了,眼界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从高中到大学,就像从少年到成年,那种突然的成长与变化,傅渊逸觉得自己会追不上。
  他在盛恪的生命里出现得太晚了,占据得时间太短了。
  他是盛恪的便宜弟弟,盛恪是他的便宜哥哥。
  盛恪到了大学,到了新的城市,未来什么样,谁都说不好。
  盛恪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老把眼睛放他身上,谁也说不准。
  所以他才要听盛恪说一句“养他”,算给自己讨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骗自己一下。
  盛恪现在说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并不抗拒,很乖地点头说好。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陪诊”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盛恪终归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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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渊逸尽职尽责地送考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