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抗议声瞬间碎成一串失控的笑。
  景非昨像条脱水的鱼般弹起来,又被牢牢摁回去。温瑾的指尖在她腰窝轻轻一刮,她立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室内暖气开得足,她只穿了件宽松的丝质衬衫,现在衬衫卷到胸口,露出小片颤动的白皙皮肤。
  “停、停下……哈哈哈,温瑾!”她拼命扭动,眼角沁出生理性泪水,“我错了……真错了!”
  温瑾低笑,攻势反而变本加厉。一只手锢住她两个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在她最敏感的地方游走:“错哪了?”
  “我其实是和林昕还有她妈妈一起……救命!”景非昨笑得浑身发软,脚趾蜷缩着蹭过温瑾的裤子,“你混蛋,专挑我怕痒的地方……”
  温瑾突然俯身,鼻尖蹭过她通红的耳垂:“还有更混蛋的。”
  温热的气息钻进耳廓,景非昨猛地一颤,笑声里带出呜咽。
  “别,真的不行了。”她脱力地瘫在沙发缝里,发丝黏在潮红的脸颊上,胸口剧烈起伏,“再挠我真的咬你了。”
  威胁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撒娇。
  温瑾停下动作,目光沉沉地看她。景非昨趁机想逃,刚撑起半个身子又被拽回来,这次落进一个扎实的拥抱。
  “跑什么?”温瑾轻轻咬她耳朵,“不是你先招惹我的?”
  景非昨瘫在她怀里喘气,手指无力地揪她衣领,控诉:“睚眦必报。”
  窗外雪下大了,雪花无声撞在玻璃上。
  到了傍晚,外面已经零星响起鞭炮的闷响,温瑾端着一个玻璃碗从厨房岛台后绕出来,碗里是油润喷香的肉馅,另一手还托着一叠擀得匀称的饺子皮,边缘微透,看得出筋道。
  景非昨正歪在沙发里刷手机,看到人从厨房出来,趿拉着拖鞋蹭过去:“闻着好香,你什么时候调馅料的?”
  温瑾拉开椅子坐下,拈起一张饺子皮摊在掌心:“你睡午觉的时候。”
  景非昨认真看着温瑾包了一个饺子,最后确认:这个厨艺大师对于包饺子的手法一窍不通。
  她看不过眼,轻巧地拿起一张饺子皮,用勺匙取了一些馅料填在中央,指尖沾了点清水,利落地抹在饺子皮边缘。
  温瑾还没看清楚她是怎么操作的,一个圆润饱满如元宝的饺子便稳稳立在了盘子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在进行艺术表演。
  温瑾惊讶:“你怎么这么会包饺子?”
  “我妈自创的手法。”
  温瑾动作一顿:“你母亲……”
  “去世很多年了。”景非昨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现在,你是第三个知道这个手法的人。”
  空气安静了几秒。
  这次景非昨先打破沉默:“所以温总学会了吗?”
  温瑾举手投降:“景老师再示范一遍吧。”
  今天的厨房注定忙碌。包好饺子后,温瑾又系好围裙,钻了进去,厨房顿时弥漫起诱人的香气。
  “需要我帮忙吗?”景非昨晃进来,手指刚伸向一盘刚炸好的金黄春卷,就被温瑾轻轻拍开。
  “别捣乱。”温瑾头也不抬,刀工精准快速地将姜切成细丝,“去摆碗筷。”
  景非昨悻悻地收回手,目光转向另一边咕噜冒气的锅:“好香啊,这是什么?”
  温瑾掀开盖子,浓郁鲜香顿时扑面而来:“蒸鲈鱼。”
  景非昨一时说不出话。
  她看着温瑾流畅地在灶台前忙碌,忽然想起自己有一次试图炒菜,结果触发了烟雾报警器的壮举。
  餐桌很快被摆得满满当当,最中间是冒着热气的饺子。
  “尝尝。”温瑾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她碟子里,外形看起来歪歪扭扭,“这应该是我第一个包的。”
  景非昨咬开,赞赏道:“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温瑾失笑。
  景非昨突然吃到个硬物,她拿出来,发现是枚硬币。她挑挑眉,看着温瑾:“里面真有金玉啊?”
  温瑾看着她,语气认真:“好运饺子。宝贝,你会永远健康快乐。”
  景非昨的眼眶忽然有些泛酸,一个荒谬的想法蹿上脑袋:如果时空突然发生紊乱,她必须要长久的困在这一天,好像她也能甘之如饴。
  一顿年夜饭不知不觉中到了尾声。
  洗碗机还在勤勤恳恳清洗着年夜饭的碗碟,温瑾突然从衣帽间拿出两条厚厚的羊绒围巾,情侣款式。
  她把其中一条递给景非昨:“待会江边有烟花大会,下楼去看吗?”
  景非昨接过:“温总也凑这种热闹?”
  “你不是想要看烟花吗?”温瑾已经穿上大衣,回头瞥她一眼,“上次谁说新系列缺张主视觉?”
  她怔了下,想起三天前对着空白的画布跟助理抱怨,自己需要看一看“烟花炸开”的瞬间来找找灵感。
  她突然笑起来:“温总,你偷听我讲电话?”
  对方已经推开门:“再磨蹭就抢不上好位置了。”
  两个人到达的时候,江堤上早已人潮涌动,呵出的白气连成一片朦胧的雾。
  景非昨被温瑾牢牢护在身前,后背紧贴着她。
  温瑾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声音从头顶上擦过:“冷吗?”
  景非昨摇头,反而把围巾拉下来些,让冷风吹醒有些混沌的头脑:“烟花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第一束金光骤然撕裂夜幕,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在高空轰然炸开。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无数光流争先恐后地蹿上天幕,绽成漫天倾泻而下的鎏金瀑布。
  景非昨下意识去摸手机,却被温瑾温热的手掌覆住。
  “别拍,”温瑾的嘴唇几乎贴在她耳朵上,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温柔,“用眼睛看。记在心里。”
  第二波烟花更加盛大,五颜六色的光屑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泼洒下来,将流淌的江面映照得碎金跳跃,如梦似幻。景非昨仰头望着这极致的热闹与绚烂,心脏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攥紧。
  “这里离你家真的好近。”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她不得不偏头提高声音喊她,“你以前看过这样的烟花吗?”
  “没有。”
  景非昨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温瑾顿了顿,声音在烟花的间隙里显得格外寂寥:“觉得一个人看,没什么意思。”
  这句话轻飘飘地砸在景非昨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胀,绚烂的烟花在她眼中忽然有了重影。
  就在这时,一波特别壮观的烟花齐射,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温瑾深邃的五官。
  她转回头,目光沉静地锁住景非昨,眼底映着光彩,声音带着诱哄般的温柔:“宝贝,许个愿。”
  许愿?
  景非昨的心脏猛地一缩。
  在妈妈去世之后,她几乎从不许愿。
  她开始活得像艘不停泊的船,就算触礁,也沉得痛快。愿望像锚,意味着对未来的期待,会把船拴在某个地方,再也走不了。
  而她从不期待未来。
  此刻,在这震耳欲聋的喧嚣和极致的美丽面前,在温瑾近乎灼热的怀抱里,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恐惧。
  她该许什么愿,愿这半年合约永不结束?愿温瑾永恒地爱着自己?愿这场她原本视为顶级收藏的游戏,不会以焚心蚀骨的代价收场?
  她害怕温瑾的温柔,害怕这看似无底线的纵容背后,是她无法承受的重量,更害怕自己一旦许下愿望,就真的再也无法从名为“温瑾”的泥沼中脱身。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有瞬间的失焦和慌乱,像被强光突然刺到的猫。
  温瑾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退缩。
  她没有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得让景非昨心尖发颤。
  她听见温瑾说:“那我来许愿。”
  然后,在下一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所有灯光色彩都疯狂涌动的那一刻,温瑾忽然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这个吻带着烟火的灼热气息,不容拒绝,甚至有些凶狠,像是要彻底吞没她所有的不安和犹豫。景非昨被动地承受着,无意识地攥紧了温瑾的手。
  倒计时的呐喊声从远处传来,模糊而遥远:十、九、八——
  温瑾终于退开半分,两人的呼吸都灼热而急促。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冰凉的小方盒,塞进景非昨手里。
  景非昨被吻得缺氧,耳边嗡嗡作响,分不清是烟花还是自己的心跳。
  她声音发颤:“这是什么?”
  “压岁钱。”温瑾的眼神异常明亮,有种脆弱的柔软,她握着景非昨的手,引导她打开盒子,“打开看看。”
  丝绒盒子里,躺着一枚黄铜钥匙。
  “我书房保险柜的副钥。”温瑾的声音混着震耳欲聋的倒计时,“密码是你生日。”
  三、二、一!
  新年钟声敲响,漫天烟花在这一刻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亿万光点绚烂到极致,如同宇宙初开,最终全都坠落进温瑾那双深邃的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