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可是没想到皇上撞破之后,却一点都没有过问此事,这样刘瑾心中越发不安。
  主仆俩如今心里都有些打鼓。
  只是虽然心中不安,但是太子也是敌不动我不动,并没有主动认错的迹象。
  张鹤龄最近就思索着要不要将此事露出一丝风声去呢,没想到英国公就先听说了。
  张鹤龄整理了一下情绪,沉声又道:不过太子聪慧,自来也端庄持重,想来如此行事,另有苦衷。
  张鹤龄现在撒谎也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了。
  英国公听到这个回话,面色一时间有些复杂,许久轻笑一声:那许是我听错了吧。
  张鹤龄对于英国公这个回复,也没说对,也没说错,只是转移了话题,又说起了别的。
  两人后续就只聊了会儿闲天,然后时间差不多了,张鹤龄就告辞离开了。
  张懋亲自送了张鹤龄离府,这个重视真的是给的足足的。
  张鹤龄对这位老公爷也十分客气,俩人客客气气的告了别,然后各回各家。
  不过张鹤龄在上了马车之后就皱起了眉,如今连英国公都知道此事了,那太子要是再无动作,他就只能开始走第二步了。
  结果没成想就在第二天,他入宫给太子教习骑射的时候,太子突然留下了他,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他道:舅舅,我在宫里养花豹崽子的事儿,您是不是已经看穿了。
  太子也不是傻子,父皇和舅舅这段时间的态度,他在反复琢磨之后,也终于琢磨明白了几分。
  再加上这几日外间已经有些许风声传播,太子心中一时间便有些焦虑了。
  他虽然心中怀了无数狂妄的理想,可是他却也明白一个现实,他如今还是被父皇和舅舅维护在羽翼之下的雏鹰,若是此时失去了他们二人的保护,那自己根本无法同那些外臣抗衡,他现在很怕,父皇和舅舅果真对此事不闻不问,让自己独自去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张鹤龄平静的看着太子,点了点头:臣与皇上自然是知道了。
  说完又顿了顿:臣与皇上等太子殿下说这句话也已经许久了。
  他望着太子叹了口气:我自来知道太子聪慧,也知道太子心怀大志,但是既然心怀大志,又何须将一家喜好放在一个小小的野兽身上呢?
  太子咬了咬牙:我自知此事不对,可是我身为太子,从小到大,喜欢的需要克制,枯燥的需要忍受,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花豹,我竟也不能拥有吗?
  看着这个小小少年,张鹤龄心中一时有些心软,可是想着他的身份地位,他的这片刻心软又压制了下去,他叹息道:臣是殿下的舅舅,又何尝不想殿下只当一个富贵少年呢?可是殿下身在皇家,日后更是要坐拥天下之人,天下万民的疾苦都在您反复之间,臣也只能规劝您要不存私心了,若是私心太重,心中又如何能装得下万民?
  今日或许只是一只花豹,但是若是被投机之人知道,上行下效,那落在底层百姓的头上便成了一座大山,或许他们会被驱赶着去替富商们捉猛兽,或许他们会被强占土地,成为富商们豢养猛兽的园林,这是殿下想要看到的吗?
  太子听着这些话,原本执拗的眼神慢慢松动,他的嗓音也变得干涩:竟是如此吗?
  张鹤龄又是一声叹息:须知楚王好纤腰宫人多饿死,殷鉴在前,殿下也曾读书,难道也不明白这个道理吗?而且花豹乃是猛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也该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啊。
  太子听到这句话,终于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许久才道:孤这个太子,当的真是没趣味极了。
  张鹤龄却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太子日后是天子,天子掌天下万民福祉,可立不世之功勋,如何会没有趣味,殿下,人生于世,享受了什么权利,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这本就是天下至理。
  太子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又看向张鹤龄:既然舅舅明白这其中的不好,为何不早些劝我,而是看着我行差踏错呢?
  张鹤龄听到这话,心道一声来了,不过对于此他却早有准备,立刻道:臣可以用一时言语劝导殿下一时,难道还能劝导殿下一世吗?臣知道殿下是明白是非之人,也知道殿下并非贪图享乐,因此便劝动皇上,想要让殿下自己想明白这其中道理,如此才能保万世不移。
  那若是我没有想明白,那些言官反过来攻讦我呢?太子神色定定的望着张鹤龄。
  张鹤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接道:臣万死也会帮殿下挡住攻讦。
  听到这儿,太子总算也是明白了自己这个舅舅的良苦用心,他心中有感动,同时也有些苦涩,自己身为太子,日后更有可能是天子,虽然九五之尊,但是需要放弃的,需要抛弃的真的太多了。
  他不是那种严于律己的人,相反,他还颇为喜好玩乐,可是他也明白,治理国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舅舅的良苦用心,孤明白了。太子终于道。
  张鹤龄心下一动,知道太子因为此事,到底是生了隔阂,可是他也并不后悔,因为他明白,当你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有时候你就是得付出一些东西。
  最后舅甥俩到底还是商议一番,太子亲自去了皇帝的乾清宫请罪。
  听说父子俩抱头痛哭,等回到东宫之后,太子更是对刘瑾施以惩罚,自己也是减餐一个月,以做训诫,如此果真是传为一段佳话。
  大家对于太子的感官也越发好了,如此知错能改,严于律己的太子,真是有明君的气象啊。
  而张鹤龄在这件事中则是完美隐身,没有趁机去为自己搏什么名声。
  而张鹤龄如此低调,也让太子心中对他的芥蒂渐渐消散,他终于确定,舅舅这回是真的为了国家万民。
  没几日,张鹤龄再去东宫教导太子骑射,舅甥俩又好的和之前一样了。
  **
  后来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让张皇后知道了,他将张鹤龄叫进了宫中,嗔怪道:他是你外甥,若是做错了事儿,你教训他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张鹤龄却道:他虽然是我外甥,更是太子,也不是三岁稚童,我是他舅舅,更是他的臣子,我想要他学好,更要他打心眼里明白善恶对错。
  张皇后却是叹了口气:你这是用要求圣人的标准来要求他啊。
  张鹤龄依旧毫不色变:若是太子贤德,未必不能成为圣人。
  唐朝的时候就把皇帝叫圣人,皇帝这个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坐的,他是真的希望外甥能成为一个贤德之君。
  张皇后见他这样,也有些好笑:行了行了,既然如今太子已经知错了,而且还博得了一个好名声,也算你这番心思没有白费。
  能得到这个结果,没有走到第二步,张鹤龄自己心中也很庆幸,毕竟文官的那些攻击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幸好大外甥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
  太子的地位越发稳固,年岁也一日日渐长,一直到弘治十八年,这一年皇帝生了一场病,这场病来势汹汹,皇帝差一点就去了,幸好张鹤龄当初的建议使得太医院扩充了许多人才,皇帝这才熬了过去,但是也因此,皇帝的身体底子虚了不少。
  因此皇帝心中便萌生了两个想法。
  一个是对于太医院要多加重视,甚至要完善医疗人才的选拔和培养,另一方面就是想要给太子选妃。
  没错,太子才十四周岁十五虚岁,就要给他选妃了。
  对于这件事,张皇后有自己的想法,他对张鹤龄道:虽说是给太子选妃,但是底下选上来的人我到底不放心,鹤龄,此事还是要拜托你。
  张鹤龄有些惊讶,并不懂张皇后的意思。
  老朱家选皇后经历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一项有效机制了,怎么会不放心呢?
  张皇后看自己这个榆木脑袋弟弟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懊恼,咬牙道:我的意思是,若是张家的远亲中有合适的,可以帮照儿挑拣几个。
  一听这话,张鹤龄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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