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西格玛垂下头,破罐子破摔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盘剥。
  然而,那个奇怪的白发眼罩男,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对着把他拖出来的小东西笑道:“看来这瓶酒,钓到了两条‘鱼’?”
  五条悟似乎完全没察觉到风精灵眼中的渴望,反手就把酒收了起来,目光转向西格玛:“看你这灰头土脸、弱小无助的样子,跟那帮诅咒师应该不是一伙的吧?”
  西格玛连忙摇头,声音干涩:“我…我是被他们绑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五条悟拉下眼罩,露出一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眼睛,“不是咒术师,也没有什么战斗力,会被那帮家伙绑来……看来你是有什么特别的异能力咯?”
  西格玛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果然……还是逃不过吗?他该把自己真实的异能力说出来吗?说了之后,是不是又要被当成工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五条悟并没有追问下去。
  他像是随口一提,紧接着就换了个话题,语气轻松得仿佛在邀请人喝下午茶:“我们马上准备回日本。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没地方去吧?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闻言,西格玛不由得愣了一下。
  “当然,只是暂时可以帮你找个落脚点,管你几顿饭。”五条悟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随意,“至于你的未来嘛……那得你自己去考虑,我们可没兴趣给你当保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西格玛的沉默是种怀疑,挑眉道:“怎么?怕我们利用你?”
  西格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五条悟,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五条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姑且不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跟那帮诅咒师是一类人……你这么弱,有什么好利用的?”
  看到西格玛仿佛被哽住的表情,一旁的乙骨忧太适时开口,缓解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你好,我们是来自日本东京咒术高专的咒术师。我是乙骨忧太,这位是我的老师,五条悟先生。”
  “老师的意思是,我们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只是可以提供暂时的帮助。”
  东京咒术高专……五条悟……
  虽然西格玛并不是咒术师,但这位最强咒术师的名字,他还是有所耳闻。
  那是站在力量顶点的存在,是令无数咒灵和诅咒师都闻风丧胆的名字。
  如此强大且应该属于正派的人对自己没有图谋……似乎也说得通?他这样的“工具”,在对方眼中,或许真的渺小得不值一提。
  沉默在弥漫,空气中只有远处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看起来耐心并不好的五条悟,意外没有流露出任何催促的意思,只是在风精灵好不容易从他身上扒拉出那瓶酒时,闲得无聊似的跟对方玩起了“拔河”游戏。
  西格玛低着头,看着自己沾满污垢、微微颤抖的手。一丝微弱到连他自己都几乎要忽略的暖流,小心翼翼地在冰冷绝望的心底滋生。
  那是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虽然渺小,却顽强地刺破了厚重的阴霾。
  最终,西格玛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沙哑却清晰地回答道:“我……我跟你们走。”
  他停顿了一下,报上了自己目前唯一拥有的东西:“我的名字是西格玛。”
  *
  回到东京后,五条悟随意找了个地方将西格玛暂时安顿下来,就当真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了,仿佛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西格玛茫然地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胁迫,没有要求,没有命令……这种突如其来的、纯粹的自由,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突然摆脱外界控制的他,就像一艘断了锚的小船,在平静却陌生的海域里打转,一时半会找不到方向。
  白吃白喝白住了一段时间后,西格玛很快感觉良心隐隐作痛,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主动联系了五条悟。
  “……那个,五条先生。”西格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试探,“我……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事情?”
  电话那头,五条悟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传来带着点轻佻的笑声:“哦?这么想找点事干?行吧,正好伊地知那边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你去给他打打下手吧。”
  他甚至没给西格玛询问“伊地知”是谁的机会,报了个地址后就直接挂断电话。
  第二天,西格玛忐忑地赶到约定地点,迎接他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疲惫不堪的年轻男人——伊地知洁高。
  “啊,你就是五条先生说的西格玛君吧?太好了,麻烦请戴上这个。”伊地知塞给他一副能让普通人看见咒灵的特制眼镜,“能看到那些东西吧?别怕,跟着我就好。”
  手忙脚乱接过眼镜戴上,骤然出现在眼前的世界让西格玛倒吸一口凉气。那些扭曲、蠕动、散发着恶意的怪物——咒灵,瞬间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就这样,他被半推半就地带入了咒术师们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世界。
  这里充斥着鲜血、暴力、死亡,每一次任务报告上的伤亡数字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这里也同样有令人动容的温情、绝望之中的救赎、以及生死相托的同伴。
  他看到了年轻的咒术师们带着伤却依然笑着互相打气,看到了在手术台前竭尽全力的家入硝子等医护人员,看到了最强咒术师那看似玩世不恭外表下背负的沉重责任,也看到了伊地知这样默默无闻的辅助监督,是如何保障支撑着整个系统的运转。
  作为性格难得正常、做事细致认真的人,西格玛很快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这个体系。
  伊地知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开始将一些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他。年轻的咒术师们也逐渐习惯了这位总是提前准备好物资、细心询问需求、会在任务结束后递上水和毛巾的“西格玛先生”。
  他被交付了信任和依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累得倒头就睡,那些关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的哲学拷问,几乎彻底被抛到了脑后。
  充实的工作、被需要的感觉、以及周围人真诚的善意,像温暖的泉水,一点点浸润着他干涸已久的心田。
  等他好不容易从堆积如山的工作中缓过神来,才恍然惊觉——一份正式的辅助监督聘用合同,已经被伊地知推到了他面前。
  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西格玛握着笔的手有些颤抖。
  他,一个没有过去、如同浮萍般四处漂泊、价值只在于异能力的“工具”,第一次,不是依靠那份冰冷的能力,被一个地方真正地接纳,并留了下来。
  在众人偷偷为他转正成功准备的庆祝会上,看着周围一张张表情迥异却都饱含善意的脸,西格玛的眼眶微微发热。
  一种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暖流充斥着他的胸腔。他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终于找到了……拥有归属感、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然而,这份难得的感动还没持续三秒——
  “啪叽!”
  一大坨冰凉的奶油,毫无预兆地精准糊在了西格玛的脸上。
  “真浪费啊,我都能听到蛋糕的哭泣声了。”五条悟晃着脑袋,煞有其事地说道。
  “说这话前,请先把你自己手上的奶油擦干净,五条老师。”伏黑惠无情地吐槽道。
  “好啊,刚刚是谁把奶油抹到我身上?有种站出来单挑!”钉崎野蔷薇双手叉腰,眼神不善地扫视全场。
  “蜜汁柴鱼。”狗卷棘毫不犹豫地指了指熊猫。
  “哎、哎?”熊猫努力试图摆出无辜的表情,“虽然我是动手了,但没有往钉崎身上抹吧。”
  “是啊,你抹到了我身上。”禅院真希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给了熊猫一拳,又转头对钉崎野蔷薇说道,“是狗卷和虎杖动的手,我都看到了。”
  虎杖悠仁立刻举起双手,熟练地滑跪:“对不起!”
  小小的庆祝会瞬间演变成了混乱的奶油大战,蛋糕成了武器,奶油四处飞溅,笑声、尖叫声、指责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整个房间。
  现在是京都姐妹校交流会的前一天晚上,不大的空间内聚集了不少人。学生这边有一年级的伏黑惠、钉崎野蔷薇、虎杖悠仁,二年级的禅院真希、狗卷棘、熊猫,大人这边除了五条悟以外,家入硝子和伊地知也在场。
  五条悟原本的计划其实是安排虎杖悠仁在明天交流会现场“堂堂复活”,给所有人一个“惊喜”。但在发现众人刚好打算在今晚给西格玛办转正庆祝会后,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错过会很可惜哦。”当时的五条悟这样对虎杖悠仁说道,语气兴致勃勃,“而且,让同伴们提前知道你还活着,明天交流会大家才能更放心地‘玩’,给京都校那帮家伙一个更大的‘惊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