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把失明前未婚夫买回家 第66节
  可姜曈哪里肯让别人来扶,自己就扶着苏观卿站起来了。
  “曈曈,你留下,爹有话跟你说。”姜怀山道。
  “稍等,我先送观卿过去。”姜曈并不理他,扶着苏观卿就要走。
  “姜曈!”姜怀山耐心告罄,又开始吹胡子瞪眼。
  苏观卿听出不对,忙温声劝道:“曈曈,我没关系的,你先陪伯父伯母说话吧,我就在西厢房里,不会跑的。”
  姜曈见他如此说,便也就没有坚持,只叮嘱那仆役小心搀着。
  待得苏观卿走远,姜怀山怒道:“姜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姜曈神色平淡。
  “你不知道!”姜怀山拔高了嗓音,“你要是知道,你会帮他沐浴?还跟他这么……这么……”他双手比划,模仿姜曈适才拉苏观卿手的姿势,“成何体统!”
  “观卿的手伤成那个样子了,你们也都看见了,我不帮他,他没办法自己沐浴洗头。”
  钟婉词红着眼睛道:“可是曈曈,你已经与小殿下订婚了,如果同观卿的事情传出去,所谓人言可畏,你的名节……”
  姜曈抬手打断她:“我与观卿并无逾矩之处,又何惧人言?”
  “胡闹!”姜怀山一拍桌子,“你看看哪家待嫁的姑娘跟你似的!”
  “爹,难道你这就忘了,观卿是因谁入狱,又是因谁废了这一双手?难道爹是想让我做个忘恩负义之人吗?”姜曈冷冷道。
  “你!”姜怀山给她一通抢白,差点气结。
  钟婉词忙给他捋胸顺气。
  “要报恩,有的是办法,谁说就得把自己搭进去了?”钟婉词道,“曈曈,我知道你心疼观卿,咱们可以养他一辈子,咱们家这么多的仆人,难道就没人能照顾他了?非得你自己亲自来管?”
  “别人管,我不放心。”姜曈道。
  眼见着姜怀山与钟婉词还要说什么,姜曈摆摆手:“爹,娘,你们不用再说了,此事我有分寸。”
  她说话的架势不像个待字闺中的小女儿,倒像个威望素著的老太君。这么一开口,竟就镇住了姜怀山与钟婉词。
  及至姜曈已经抬步出了房门,姜怀山方反应过来,咆哮了一声:“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观卿安顿好没有。”姜曈头也没回,甚至也没有停步,眨眼就消失在了门外的竹丛中。
  “你看见没?你养的好女儿!像个什么样子!这个家,我看她来当好了!”姜怀山身体本就羸弱,此时有些站不住了,脱力地坐了下来,却又气得把桌面拍得“咚咚”响。
  钟婉词急得直跺脚:“怀山!这可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她胡来吗?”
  姜怀山缓了缓,道:“等着婚后就好了,婚后她嫁到郕王府,难道还能把观卿也带去吗?”
  “之前观卿不在还好说,眼下观卿回来了,你当真觉得,曈曈还肯嫁给小殿下吗?”钟婉词问道。
  姜怀山闻言,心中陡然一惊:“按照陛下的旨意,小殿下要成婚之后,才能承袭父爵,如果曈曈悔婚,小殿下袭爵之事,岂不成空?”
  钟婉词还在絮絮:“呐,其实我无所谓曈曈做不做王妃的,但是观卿这情况……哎,不是我无情,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这男人要是没选好,一辈子吃不完的苦呐。”她说着,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婚姻,还愤愤地刮了姜怀山一眼。
  姜怀山哪里留意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他满脑子都是——我姜家不能对不住先帝!
  “不行,不能任由曈曈这么任性下去!”姜怀山道。
  第67章 严父泪 可是我就是配不上你
  “曈曈, 你没跟伯父吵架吧?”
  姜曈赶到西厢房的时候,苏观卿已经被仆役扶回了屋,此刻正坐在自己久违的床榻上,一听到姜曈的脚步声, 便抬头关切地问道。
  虽然姜怀山他们当着他的面没有明说, 但是聪明如他, 还是猜到了缘由。
  “没呢,我哪能跟他吵?”姜曈走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 拉起了他的手。
  她用指尖拂过他的十指, 这曾经是一双多好看的手。
  她记得他握笔的样子,白皙修长的一只手,握住翠绿的玉笔杆,只那么一提一按, 流畅变幻的线条便倾泻而出。
  但是现在, 就是他看得见, 怕也握不住笔了吧?
  姜曈心如刀绞, 手中不觉用力。
  苏观卿猝不及防, 一时吃痛, 低呼了出来。
  姜曈大惊,忙松开手:“对不住,是我弄痛你了?”
  苏观卿摇了摇头:“不妨事的。”
  姜曈不由又想到他以后的生活, 苏观卿眼下的情况实在特殊, 若说他之前只是眼盲, 生活还能自理,可眼下双手残废……姜曈心中更是心酸。
  她将自己的五指插入苏观卿的指间,柔声道:“观卿, 咱们还是好好把手治一下吧?”
  苏观卿神色微变,满脸都写着抗拒。他不肯说,姜曈也能猜得到原因,到底也不忍逼他太甚,只盼着有一天,他自己想通了。
  ……
  夜深人静之时,西厢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苏观卿扬声应了一声:“门没锁。”
  苏观卿手不方便,是以他并没有锁门,从外面就能推开。
  脚步声从门口一直走到了寝间。
  苏观卿以为是伺候的奴仆,他温声道:“我这里无事了,你也去歇着吧。”
  “观卿,是我,你要睡了吗?若是不困的话,咱们谈谈?”门口的人开声道。
  苏观卿一时愕然:“伯父?”
  ……
  清晨,赵雀生像只欢乐的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地蹦进了书房。
  一见姜曈,便条件反射地镇静下来,恭恭敬敬地朝姜曈问了声早,随即净了手,规规矩矩地准备继续修复书画。
  姜曈正预备将纸墙上的一幅画起下来,见赵雀生来了,她扭头看了看门口,问道:“你师父呢?你没顺道接他过来?”
  ——眼下苏观卿十指无力,握竹杖都吃力,姜曈便安排赵雀生早上顺道接他一起到书房。
  “我出来的时候,去敲门了,可是师父说他想要再睡一会儿,先不过来了。”赵雀生道。
  姜曈的神色微沉,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苏观卿不肯来书房了。
  ……这人不对劲!
  姜曈丢下手中的竹起子:“这画你来下墙。”
  说罢,便离开书房,朝苏观卿的屋子走去。
  苏观卿并没有如他所说,还赖在床上,而是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他的竹杖,他已经半年没有用过竹杖了,此时将竹杖捏在手中,不觉多了些安全感。
  他站起来,想要像以前一样点着竹杖走路,然而他只能用手掌捏住竹竿,只要手掌试图往上提,竹竿就往下滑,他就需要停下来重新捏实竹竿。
  这一步一停的,几乎走不了路。
  在牢房中,什么都能将就,可是一出来,他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他无法给自己梳头,无法给自己夹菜,甚至连走路他都走不了!
  一时间,苏观卿的一颗心被挫败感填满,他“啪”一声,用力将手中竹杖丢在地上,还狠狠地踹了一脚,竹杖飞起来,撞到对面的柜子上,他还不解气,又对着空气踹了几脚,自己立在屋里咻咻地喘气。
  “观卿!”
  正跟自己赌气,门外忽然传来姜曈的声音。
  苏观卿不防姜曈会来,瞬间有些着慌,忙蹲下身来,想把竹杖捡起来。
  然而他刚刚用力过猛,竟不知道把竹杖踹到了哪个角落。
  是以当姜曈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苏观卿正满地摸他的竹杖。
  “观卿?”姜曈走过去,帮他把竹杖捡起来,又来扶他。
  “曈曈,你怎么来了?”苏观卿冲她挤出一个笑容。
  “我来接你去书房。”
  苏观卿笑容一顿:“我就不去了,我今天想在屋里歇一歇。”
  “你昨天就这么说的,前天也是这么说的。”姜曈有些不高兴了,把竹杖塞进他怀里。
  苏观卿接过竹杖,懦懦道:“曈曈,你修画,我也帮不上你的忙。去了也是无用。要不你先去忙,中午我等你一起吃饭……”
  姜曈打断他,冷不丁地问道:“观卿,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是我爹?还是我娘?”
  她一面说,一面死死地盯着苏观卿的表情,见他神色稍变,就知道了答案:“我爹跟你说什么了?”
  苏观卿抱着竹杖,为难道:“曈曈,你就别问了。伯父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姜曈冷哼一声,她哪里猜不到姜怀山的心思,“他是为了他的小殿下好吧。”
  “曈曈……”苏观卿想说,不是的,那日姜伯父甚至对着我落泪了,不是为了小殿下,只是为了他的女儿。那样一个铁血汉子,竟在小辈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然而姜曈并没有容他继续说下去,她斜眼看他:“那你怎么想?”
  苏观卿抿了抿唇,艰难道:“伯父说得也没错,咱们毕竟男女有别,总得避忌一二。你眼下被封郕王妃,本就在风口浪尖,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你,若是给别人抓到把柄,到底于你不利。”
  姜曈冷哼一声:“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为我着想?”
  姜曈这话说得有些尖刻,苏观卿脸色微白:“曈曈,你别生气。”
  “你不想我生气,你就别老惹我生气!”姜曈是当真有些恼了。
  苏观卿闭了闭眼,神色痛苦:“曈曈,若是别的事情,我都能听你的,可是此事……我实在是不愿意做那个害你身败名裂的人。”
  “苏观卿,我受够了你这个样子!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生死相随,但是每次一点风吹草动,你就往后缩,你是什么意思?”姜曈叫他气炸了,她用力地戳着苏观卿的胸口,“难道是我上赶着来求你的吗?”
  她戳在他胸口的力道其实不算大,但是苏观卿就是觉得那股力道直透心头,疼得他几欲呕血。
  数日来在他胸中不断积攒起来的愤懑忽然爆发出来,他自暴自弃地嚷道:“可是曈曈,我就是配不上你呀!就算我心悦你又能如何?我再不是当年的相府公子,不是名动天下的月泉公子。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瞎子,一个残废!还是贱籍!我怎么可能腆着脸说,我要娶你?你有好的姻缘,我也不能因着自己的私心去破坏!”
  他吼完,痛苦地蹲了下来,用手抱住了自己的头:“曈曈,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想对你好的,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我只能拖累你。”
  姜曈给他这一番话吼懵了,她从来不知道一向温和宽仁的苏观卿心中竟藏着这样的痛苦。
  她以为只要自己对他好,他便会开心。却原来,自己对他的好,对他来说,竟是一个负担吗?
  她怔愣地低下头,看着蹲在那里,显然正在痛苦的泥淖中挣扎的苏观卿。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在意他的残疾与贱籍,他们之间,便没有什么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