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把失明前未婚夫买回家 第26节
  姜曈无情摇头:“揭背这一步你还有得学呢。比如说,其实揭命纸,也不一定非要用手指,有的情况下,命纸并不是太碎,也是可以用镊子把它揭下来的。”
  她说着,将一个镊子,和之前就被她粘在一起的两张废纸递给赵雀生:“你看,像这种纸张较新的,只要从边缘找到豁口,轻轻用镊子一掀,就能撕下来,用手指反而费事,呐,你自己先试试看。”
  苏观卿等着她指导完,这才开口道:“曈曈,马远那幅画,揭背的工序还没结束吗?”
  “结束了,”姜曈随口答道,“破损的地方昨日就补完了,刚好今日画心也干了,该全色了。”
  苏观卿道:“我记得你说过,全色就是用笔将补上去的新纸染上色。”
  “不错。”
  “那上药应该不会影响你全色吧。”
  姜曈没想到他在这里等着自己,当即一愣,要说什么,苏观卿忙道:“我保证裹得薄薄的,绝不影响你握笔。”
  “老师还是把药涂上吧,徒儿看着老师的手指也心疼。”赵雀生捏着镊子,那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食指翘得高高的,仰着小脸关切地望着姜曈。
  尽管依旧有些不乐意,姜曈终于还是点了头,等着苏观卿把药膏拿来,她又恶声恶气道:“要是裹了药,害我做事不顺手,就必须给我拆了。”
  “好。”苏观卿含笑温声应了。
  第27章 心如麻 姜曈的心里还是莫名地生出几分……
  为了防止药膏弄脏书画, 姜曈坐到了苏观卿的床上。
  苏观卿立在她跟前,托着她的手,动作十分温柔小心地用温热的帕子将她的每一根手指都擦拭干净。
  然后他挖了一坨药膏,仔仔细细地往她的指尖上点。
  姜曈以为会有刺痛感, 然而触手处, 带着一点冰凉, 并无痛感,只有一种麻麻的感觉,随着苏观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 轻轻落在她的指尖, 继而顺着指尖往心尖上窜。
  姜曈两世为人,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她蓦地一慌,五指遽然捏成拳。
  她这一动, 苏观卿的手指便点了个空。
  他呆了一呆, 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方位, 只好用另一只手来探:“曈曈, 手在哪儿呢?”
  姜曈没说话, 只是把手递到他的手上。
  药膏继续点在她的指尖, 随着苏观卿的动作,她的手指颤了颤,心头也跟着颤了颤。
  书房安静得不得了, 姜曈却觉得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
  钟婉词急匆匆走进来的时候, 正看到苏观卿在姜曈指尖绕着细细的布条。她那个向来像小老虎一样霸道的女儿, 此刻收敛了自己的一切爪牙,安安静静地任由苏观卿给她包扎。
  苏观卿把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里,就跟拢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神情专注,动作仔细。
  两人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让钟婉词本就不好看的的神色又难看了几分,可苏观卿到底是她遣来的,她也没立场说什么,当下只是抿紧了唇,没说话。
  钟婉词这一进来,便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姜曈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她转向钟婉词:“娘?怎么了?”
  钟婉词回神,斥道:“你都多大的人了,人家雀生都是自己擦的药,你还劳烦观卿!”
  姜曈自觉冤枉极了,她本来就不想上药的!
  苏观卿忙道:“是我坚持要帮曈曈上药的,我之前弹琴也伤过手指,怎么裹手指不影响做事,我是有经验的。”
  他这一出口维护,钟婉词更有一种他们是一体,自己才是外人的感觉,这让她心里很是不舒服。
  可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丢下一句“你上完药过来,娘有话跟你说”,便扭身走了。
  苏观卿听出钟婉词语气有些急,忙加快了速度,很快都裹好了,笑问:“你看可还行?”
  姜曈活动了一下手指,见十个指头就像带着十个小小巧巧的帽子,果然不影响自己的动作,不禁失笑:“挺好的。”
  这边弄好了,她便进主屋去找钟婉词。
  “娘,你找我什么事儿?”
  钟婉词坐在梳妆镜前,手里捏着那几张田契,神色惶惶,一见女儿进来,便道:
  “出事情了!之前姜怀堰还来的田契不见了两张!”
  “你确定没数错?”
  “如何会错!我数了几十遍了!”钟婉词将那几张田契往女儿手里递,“原本是八张的,眼下只有六张了!”
  姜曈拿在手中,数了数,确实只剩下六张,她抬头问道:“你放在哪里的?”
  钟婉词指指跟前的妆奁柜:“我放在这里面的。我每天都会查看的,昨晚都好好的在里面。这光天化日的,竟有小贼偷到咱们家里了!”
  姜曈看了看那个妆奁柜,那个柜子是钟婉词的嫁妆,木工做得很精致,里面的小抽屉拉开,有个暗格,暗格是带锁的,而眼下锁头完好,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钟婉词忽然压低了声音:“曈曈,你说会不会是你那个徒弟?”
  “别乱猜,雀生从早到晚都在我跟前,不会是她。”
  “那不是她,又会是谁?总不能是观卿吧?”钟婉词无措地在原地打转,“你说这当口,你爹怎么就不在!”
  “爹当然不在,因为田契就是他拿的。”姜曈语气发沉。
  钟婉词闻言陡然僵住:“不会吧?”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了,只有你爹能拿到我的钥匙,只有他……”
  继而又愤怒了起来:“你说,他是不是还念着要救那个姜曚?他这是老懵懂了吗!自己一个家不顾,非要去顾外人!还是说,他眼里,姜曚才是他姜家自己人,咱们母女俩才是外人!”
  她说着骂着,已经带上了哭腔。
  姜曈却是立即想到了阿乔所言,如果姜怀山一直以来的纵容姜曚花天酒地都是一个幌子,那么他拿钱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如果是被人捏住把柄,又为什么一定要瞒着她们母女俩?
  “娘,爹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吗?”
  “啊?”钟婉词一双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望向姜曈。
  “就比如吃喝嫖赌什么的?”
  “你爹是正经人!如何会做那样的事情!”
  “那养外室呢?”
  钟婉词瞪大了眼睛:“胡说!你爹怎么可能养外室!”
  ……什么不良嗜好都没有,那他弄走那么多钱,却又是干嘛去了呢?
  姜曈简直恨不能直接去问姜怀山,可姜怀山既然苦心孤诣要瞒着她们母女,她直接问必然是得不到实话的,反而打草惊蛇,看来也只能等阿乔那边的消息了。
  姜曈一念及此,又搂着钟婉词宽慰了几句,只说让她回头别跟姜怀山吵,就当没发现,过段时间再说,又拿走了剩下的几张田契,说要自己保管。
  钟婉词也没反对。
  临出门,姜曈回身问道:“这些田地眼下有人耕种吗?”
  钟婉词回忆了一下,道:“那姜怀堰说,田上已有佃农侍弄。”
  姜曈心中了然,剩下的田地刚够他们一家人吃饭,看来她这个爹拿田契的时候,还是有所考量的。
  她当下不再说什么,拿着田契先回自己屋子放好,方往书房走去。
  安慰钟婉词的时候,她一副沉稳冷静的样子,可万千思绪早已在她心底里乱成麻。
  同适才上药那时的心情一比,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现在只想见到苏观卿,哪怕这些烦心事不能告诉他,就只是拉着他说说话,也能让她心情好些。
  她一跨进书房,第一件事便寻苏观卿,然而目光一落在床边,便是一愣——苏观卿不在屋里。
  姜曈的一颗心,好像刹那间就空了。她亟亟看向床头,苏观卿常用的那根竹杖就倚在墙边,看来并没有出门。
  姜曈问赵雀生:“观卿呢?”
  赵雀生正练得专心,闻言茫然抬头:“没听见声音呢。”
  姜曈深呼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想要去寻他的冲动,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不管他,咱们继续。”
  “是。”
  然而不知道怎么的,苏观卿不在,姜曈愣是无法集中注意力。满脑子想着他没竹杖是不是会摔跤,是不是会撞到哪里,连调了几次色,不是太轻就是太重,都没法用。
  就在她心中的焦躁升到顶峰的时候,门外墨绿的身影一闪,苏观卿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像暑热的夏夜里,出现的一轮凉月,月辉清清亮亮地洒满天地,她躁动的心情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
  苏观卿没有立时进来,而是在门口轻轻问了一句:“雀生,你老师回来了吗?”
  语气虽然是他一贯的温和有礼,神态中却还多了一重疏离淡漠。
  那是姜曈从未在苏观卿的脸上看到的表情。
  虽然明知道,那不是冲自己,姜曈的心里还是莫名地生出几分委屈,她凶巴巴地问道:“我都回来好久了,你到哪儿去了?”
  苏观卿一听到她的声音,适才脸上的冷淡霎时间便消融了。
  “我去把刚才用的细巾洗了。”苏观卿跨步进来,语气柔和。
  她拧着眉毛跟人找茬:“为什么不拿竹杖?摔了怎么办?”
  他依旧含笑答道:“不会的,家里我都多熟悉了,不至于摔跤的。”
  之前姜怀山卧床养病,钟婉词贴身照顾,两口子几乎都不出屋门,姜曈也一直猫在书房,整个姜宅其实都是他在打理,院内的结构他早已了然于胸,各种东西放在哪里,他也有数,就是不用竹杖探路,也能来去自如。
  “谁说熟悉了就可以托大了?”姜曈一瞥眼,见赵雀生正怯怯地抬眼偷看自己,便端起大宗师的范儿来,“雀生,你记着,修复工序中,切不可有这种心态,以为自己做过千百遍了,就不会出错。一旦不够谨慎,一幅千古名画随时可能毁在你的手里!”
  赵雀生正偷眼瞧热闹,不料话题忽然转到自己这里,吓一激灵,忙低下头应了句“是”。
  姜曈见赵雀生那个噤若寒蝉的样子,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表情都有些冲,可是观卿……
  她抬头看去,苏观卿正朝着自己的床铺走去,依旧神态醇和,丝毫没有被她莫名迁怒后的不悦,就好像,不管她怎么对他,他都甘之如饴。
  苏观卿并不知道姜曈正打量自己,他从善如流地摸到自己的竹杖,捏在手中,这才将头转向她的方向,问道:“曈曈,你刚刚找我有事吗?”
  他站在那里,并不坐下,仿佛只要姜曈一句吩咐,他就立即会去办。
  姜曈再挑不出什么刺来,只好道:“也没什么,就是等这幅画修完,我得出趟门,去田上看看情况,到时候你陪我去。”
  仿佛一颗星子落入了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光芒明明那么微不足道,却又那么耀眼,照得姜曈下意识别开眼,欲盖弥彰地拎起毛笔放入水盂中清洗。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带着上扬尾音的一个“好”字,透过潺潺水声传入她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