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把失明前未婚夫买回家 第19节
  苏观卿小声道:“曈曈,对不住,我又给你找麻烦了。”
  “找了你一个下午,我娘在家一个劲怪自己,都急哭了。回去你跟她赔罪去。”姜曈拽着苏观卿的胳膊,气鼓鼓地往前走。
  苏观卿忙跟上她的脚步,声音又低了几分:“对不住,是我高估了自己,我以后定不会乱跑了。”
  姜曈侧头去看他,夕阳又沉了一点,在他长长的眼睫上洒下闪闪的金粉,无端给他增加了一种动魄惊心的美。
  姜曈好像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又把头别了回去,闷闷道:“不怪你,是我太冲动了。”
  “那……你后来,去找姜曚了吗?”
  “没去。”
  苏观卿松了口气,笑起来:“我就知道曈曈聪慧过人,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
  “知道你还一个人追出来!”姜曈仿佛见到了她当年那些不知教了多少遍,还明知故犯的蠢徒弟,又来气了。
  苏观卿立即承认错误:“是我一时关心则乱,下次定不会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曈一见他这个立定挨打的模样,就气不起来了,攥着他胳膊的手也不觉松了松。
  苏观卿唇角微勾,问道:“曈曈,被酒泡过,又被火燎过的画作,你能修复吗?”
  “看烧成什么样子吧,烧得太多了,不知道原画画的是什么,也无法接笔。怎么问起这个?”
  苏观卿便说起他在包厢外的听闻。
  “是什么画他们说了吗?”姜曈上了心。
  “说是宋时马远的《踏歌图》。”
  “真迹?”姜曈顿住了脚步。
  苏观卿分析道:“听他们的语气,若非真迹,当不至于如此痛心。”
  “这可是大买卖,若是能拿下来,你半年的药钱可就有着落了,”姜曈眼中冒光,“可知道去哪里寻他们?”
  “不用去寻,我悄悄跟拂柳讲了,让他把人荐到赵掌柜那里去。咱们只用等着赵掌柜上门就好。”
  姜曈挽着苏观卿的胳膊,步伐轻快起来:“那咱们赶紧回去了,你今天的药还没喝吧?赶紧回家熬药去。”
  “是。”苏观卿听出姜曈语气中的欢欣,也跟着高兴起来。
  ……
  翌日一早,姜曈还在单方面跟姜怀山冷战,不肯跟爹妈一起吃饭,她钻进灶房,跟苏观卿一起啃馒头。
  正啃着,就听到院门外有人哐哐敲门。
  “我去开门。”姜曈把自己啃了一半的馒头塞到苏观卿的手中,径自出了灶房。
  院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老头,门一开就满面惶急要往里面闯。
  “你是谁?”姜曈当即拦住他。
  “你就是怀山的闺女吧?”那老头道,“我是你伯父呀!我是阿曚的亲爹!”
  姜曈的脸色黑下来:“你来做什么?姜曚不是已经放了吗?”
  “阿曚出事了!”老头急得直跺脚,“你爹呢?我跟他说!”
  “如果是姜曚的事情,就请免开尊口。我们家已经跟这个不孝子没有关系了。”姜曈冷冷道。
  “我跟你一个小孩说不着!我找你爹!”姜怀堰把姜曈一推,就往里冲。
  姜曈不防他一个长辈居然说动手就动手,所幸她学过一点功夫,底盘比寻常人稳,只是一个趔趄,连退了好几步,化去了这一推之力。
  可她堪堪停住,左脚却又绊到了一根竹竿上,到底失去了重心,朝后倒去,本以为定要摔了,谁知正撞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苏观卿听见动静刚走出来没两步,先是被她踹了竹杖,又给她一撞,还没反应过来呢,下意识地就把人抱了个满怀。
  从八年前,两人共乘一匹马以后,他再未同姜曈有如此亲密的接触,现在的姜曈早就跟八岁那个瘦猴儿一样的女娃有了天差地别,苏观卿搂住她,仿佛搂住了一朵轻云,一股淡淡的墨香从鼻尖掠过,他像是浑身过电一般,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几乎是立即便撒开了手。
  苏观卿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曈曈,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姜曈站稳了身子,一回头,姜怀山已经听见动静走出了屋子。
  姜怀堰一见到这个远房堂弟就开嚎了:“怀山救命呐!阿曚一出牢房,就叫一群人挟走了!我初初以为是阿曚的朋友,谁知今早、今早……”
  他说到这里竟哽咽了起来,从袖兜里掏出来一个红布裹着的东西,抖着手打开。
  姜曈过去一看,不由瞳孔骤缩。
  那不是什么红布!那是被血染红的白布!
  而那血布中裹着的,竟是一截被人生生砍断的食指!
  “他们说阿曚欠了他们的钱,若是不还,便会一天砍一根,直到还清为止。”姜怀堰说着大哭起来。
  他的年纪其实比姜怀山还大些,头发早已花白。姜怀山看着这个同宗的老哥哥如此,一时也生了恻隐之心。
  “阿曚欠了多少钱?”姜怀山道。
  姜怀堰正要开口,姜曈厉声打断道:“姜曚欠了多少钱,也不与咱们相干!”
  “这里没你一个小辈说话的份!”姜怀堰斥道。
  “道理面前,你别想用辈分压人!”姜曈回道。
  “子不教,父之过!我说为什么我家阿曚在家的时候,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在你家几年就染上了这么多的劣习。姜怀山,看看你的女儿,居然跟长辈顶嘴!是你!是你教坏了我的儿子,可你教坏了我的儿子,难道就撒手不管了吗?”
  姜怀山的脸色不大好看,他看向钟婉词:“去把昨日那些田契拿出来吧。”
  钟婉词没有动,只是不可思议地瞪着姜怀山。
  “连你也跟姜曈一样不懂事了吗?”姜怀山连着被他们三个人轮流针对,面子上早就挂不住了。
  钟婉词就是再没主见,这要紧的关头也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她像是一只护住幼崽的母兔子一样,竖着耳朵,红着眼睛,抖着声音道:“怀山,你昨晚答应我的,这些田契要留给曈曈做嫁妆!”
  “眼下人命关天……”姜怀山道。
  “好一个人命关天,”姜曈声音发冷,她注视着姜怀山,“爹,你难道忘了姜曚想要卖掉我,想要杀了你吗?咱俩没了,娘还活得成吗?你觉得姜曚会给娘养老送终,还是逼她殉节?”
  这话像是一柄利剑戳进姜怀山的心口,他脸色一白,朝后趔趄了一步。
  钟婉词赌着一口气,没去扶他。
  姜曈也只是怒气冲冲地瞪视着他。
  有那么一瞬,姜怀山只觉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第21章 福祸依 她诧异于苏观卿的敏锐。
  “爹,难道姜曚的命是命,咱们一家三口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姜曈说到此处,眼眶也有些发红,她到底还是迈上了主屋的台阶,扶住了姜怀山:“咱们家叫姜曚害成这个样子,你当真还要管他吗?”
  爱妻幼女双双红着眼睛望着自己,姜怀山一颗心到底分出了亲疏。
  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看向姜怀堰:“当日姜曚过继来的时候,我家尚有府宅院落,良田数百,这些如今都被姜曚输出去了。我不叫他还,已是仁至义尽。我妻女也要吃饭,不可能再将剩下的家赀浪费在姜曚身上了。”
  “姜怀山!你当真如此绝情?”姜怀堰咆哮起来。
  姜曈挡在姜怀山的跟前,眼光如刀地从姜怀堰身上剔过。
  姜怀堰本不将这个小女娃放在眼中,可在姜曈的注视下,他莫名就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一时心惊胆战。
  姜曈背着手,一字一顿道:
  “我记得当年过继的时候,听说姜曚他家穷得连三分地都没有,全家只有一条裤子穿,可是我看伯父这穿金戴银的,这日子当过得不错。却不知是在哪里发的财?”
  她这一说,姜怀山也把目光落在姜怀堰的身上。
  他冷哼一声:“不错,我全家都穿着粗布衣裳,老哥哥你却还穿得起绸缎,可见家底比我殷实。要救你的儿子,你便自己努力吧。”
  姜怀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姜曈又语气凉凉地补了一句:
  “爹,我看咱们还是要报官的,嗣子将家中资产掏空,然后还宗,怎么看怎么像是有预谋的。”
  “胡说八道!我是自己赚的钱!”听到报官二字,姜怀堰肉眼可见地慌了,倒退着就往门口走去,“不救就不救!想不到你全家都是如此铁石心肠!落井下石!”
  等到姜怀堰走了,姜曈又看向她爹:“姜曚挪走的那些钱,咱们得要回来。”
  姜怀山神色一凛:“够了!姜曈,那也是我姜家血脉!此事到此为止,你不要把事情做绝了!”
  姜曈冷笑一声,语气尖刻:“爹,到现在你还护着他们吗?”
  耳听得他们父女又要吵起来,苏观卿忙点着他那根已经折了的竹杖走过来,温声劝道:“曈曈,此事以后再商量吧,伯父病体未愈,还是不要气着他老人家了。”
  钟婉词也上前扶住姜怀山,柔声劝了两句,把人扶进了卧房。
  就在姜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昨日那位张相公进了巧工裱褙坊,帮着老友询问修复问题。
  赵掌柜从柜台后面迎出来,笑眯眯地指着堂中挂着的那幅倪瓒的画。
  “雅士且看这幅画。”
  那张相公只是个粗人,哪里看得懂画,见状只是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这幅画曾在地底下埋了数年,都被雨水沤烂了,拿起来,这一提就是一个破洞。眼下雅士可看得出一点修复的痕迹?”
  张相公瞪大了眼睛:“你逗我吧!这怎么可能是被泡烂过的!”
  “见笑,这就是修复的手艺。”
  “这,这怎么弄的?”
  “简单来说,修复就是把装裱的过程倒过来做一次。这第一步,拆除装裱时加上来的一切附着物,然后清洗画心的污浊,之后补上缺失的部分,再全上颜色同笔意。”赵吉笼统地讲了一下,在张相公眼里,就显出了几分老匠人的姿态。
  “烧成那样的,也能修复成这个样子?”张相公指着那幅画道。
  “这个是自然。别的店或许不能,但是我们店可是有高人坐镇的。”赵吉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几分得意。
  ……
  那天中午,姜曈依旧不肯跟姜怀山同桌吃饭。
  苏观卿自然陪她。两人端着碗,并排坐在灶房的门槛上。
  今日的饭菜自然还是苏观卿做的。他怎么说当年也是首辅家的少爷,后来不管是坐牢还是在乐班,那都是包伙食的,也不用他下厨。
  他的厨艺还是到姜家后,钟婉词手把手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