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剧透我是太宗 第28节
  “只是什么?”
  “他们纵然是演戏又如何?名义上的缺口已经打开,真正的百家后人,真才实学,专精一道者,难道还会就此沉寂,甘愿屈居于下吗?”
  死去的圣人,才是受人追捧的圣人,所谓儒家,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宗教”。
  姜衡并不自大的以为,他能短短几十年,就彻底改掉儒学的弊端,毕竟不是神州陆沉,不得不自救的存亡之际,他们不会愿意清醒,能撕裂一道口子,他就没有白干。
  姜衡的神色很是平静,那是一种清醒的淡然,姜衍心中一怔,他承认姜衡说得有理,但,“既如此,那你妥协什么?”
  姜衡淡然的眼神突然犹疑,见此神态,姜衍眼皮猛的一跳,能让兵权在手的皇帝妥协,除了道统相关的变法,还能有什么大雷,能让胆大包天的九弟如此心虚?他突然有些后悔问了出来,他明明已经退休了。
  姜衡小声道:“我觉得吧,应该是改税的问题没谈妥……”
  姜衍眼前一黑,姜衡咳了一声,想说什么,姜衍直接打断姜衡的前摇,问出最关心的问题,“你跟父皇说了吗?”
  姜衡尴尬一笑,“父皇问了一次,没等我回答,又说不用给他说,天幕迟早会透露,到时候改革不成,父皇能一招带走……”
  姜衍喝了口茶冷静冷静,而后告诫姜衡,“别听父皇的,他一个打天下的,懂什么治国?”
  姜衡:……
  二哥其实你也有太宗之姿的吧?
  “你直接说吧,想怎么改。”
  姜衡四周看了看,这才把脑袋靠近姜衍,偷偷摸摸的模样,看得姜衍直皱眉,却听姜衡道:“清丈土地,以田亩计算赋税,而非人头,应该是围绕这个。”
  “二哥?二哥?”
  刚说完,就看见姜衍木在了那儿,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姜衡拿手在姜衍脸前晃了晃,傻了?
  噌的一下,姜衍突兀地从椅子上起身,姜衡被吓得一下就跌在了椅子上,二哥也太一惊一乍了。
  姜衍深吸一口气,破口大骂,“该听话的时候不听,不该听话的时候倒是乖觉,这么大的事儿父皇让你不说你就不说?他头脑简单你也一根筋?”
  “二,二哥?”
  “你是我哥!你是我祖宗!”还应该是这样,你都快把天捅破了,还在这儿应该?说得那么简洁,怕是想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吧?!
  姜衍就像突然驯服了四肢一样,原地发疯了起来,看得姜衡一愣一愣的,这太祖的原装太子,果然没精神正常的,绝对跟他无关,是父皇的锅。
  姜衍只觉得自己的分析像个傻子,就姜衡这改法,两个大雷,几十年间一起改,能不妥协就怪了!真以为皇帝就想做什么做什么?
  温水煮青蛙动儒家,他们好歹能跟你装,陪你过家家做戏,你搞田地,你这是要他们命根子啊!
  糟心玩意儿,这烂摊子本王为什么要问啊!
  “走,去见父皇。”姜衍咬牙切齿,拉着姜衡就走,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父皇临死前一把带下去的做法,才是最稳妥的,为了姜家的江山,这恶人,还是交给父皇做吧!
  元泰帝僵在了原地,骇然地看着乖巧坐在一旁的现任太子,再看一脸冷笑,一副你没听错的前任太子,麻木地灌了自己一壶茶水,这才声音飘着问道:“小九啊,你这个想法是很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之前的皇帝就是蠢的吗?想不到如此精妙的主意?”
  装乖的现太子被班主任提问,想也没想说出答案,“利益太大,动不了呗。”
  “呵呵,呵呵,”元泰帝干笑了两声,“你也知道啊……”
  姜衡挪了挪屁股,看了看麻木的元泰帝,和头不痛了看戏的老二,想着说都说了,干脆继续完成自己的满分答卷,“爹,咱们刚开国不久,全国也清量了土地不久,大好的时候啊!比天幕中我上位后十多年的时机好多了。”
  这个世界没有他原世界的元朝,士绅也没有百年的大地主自治,税法也不像大明一样各地都乱还不统一,相对来说好得多,他这才敢直接想摊丁入亩。
  元泰帝不语,姜衡语不停,“而且爹你不是给了我部分绣衣卫吗?我已经让他们偷偷去确认各地的隐田了,到时候,嘿嘿,爹你放心,继位的是你亲爱的儿子诶,一定给你守好舆论关,传到后世,那美名,啧啧啧,也就父皇您这样英明神武的太祖,才能完成如此开天辟地的千秋功业!”
  提问:被自己的亲儿子,当着面,说“太祖”,是什么感觉。
  看戏的姜衍藏不住脸上的乐子,熟练地从一个角落抽出一根隐藏款的细棍子,在姜衡你居然是叛徒的眼神中,一把拎住了姜衡的领子,元泰帝顺畅接过棍子,一甩,破风声得劲嘞!
  大梁周报刊印新的八卦,据传安王可惜没有看到秦王绕柱现场版,告了太子一状,太子是呲着牙一瘸一拐从北辰殿出来的,守门的侍卫都说北辰殿里十分热闹,可惜具体内情只有那父子三人才知道,当真是大梁吃瓜百姓的一大遗憾。
  安王世子姜权拿着大梁周报去瞅自回来后就在书房一动不动的亲爹,姜衍见是好大儿,捏了捏鼻梁,“你九叔……罢了,权儿,爹这身子撑不了多少年,太子心有沟壑,并非容不下人,可废太子一脉,到底不同,这与你九叔的意志无关。”
  姜权收敛了八卦的神色,“父亲可是有何吩咐?孩儿都听父亲的。”
  “嘶……”
  姜衡趴在床上,觉得自己冤死了,“绣衣卫都跟着我干了几个月的活儿了,他也没阻止我啊,我还以为他知道呢,合着他一个皇帝真把绣衣卫给我后就不管了?这怪谁啊?!”
  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开国皇帝都越来越放纵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哪怕长福是自家殿下的贴心人,此时也不好说什么殿下无辜了,您这次挨打,确定是绣衣卫的问题?你都安排好陛下生前死后的任务和功绩了,不打你打谁?
  “陛下也没阻止您不是?”长福是会安慰人的。
  “嘶,也是,哎哎哎,轻点轻点,哎哟,这春天就是不好,衣服不够厚。”
  长福无声叹了口气,陛下没脱了您衣服抽就算好的了,童年缺少的,如今这一两年,倒是慢慢补齐了,虽然殿下也不想要就是了。
  也就是自家殿下从小就皮,装乖的时候又特别会说话,元泰帝早就习惯给殿下“擦屁股”,要换成旁人……
  姜衡也无奈啊,这不是让老爹背不背锅的问题,而是这种问题,本来就是开国时期最好改,越拖问题越严重。
  半夜,姜衡突然从床上蹭了起来,“等等,二哥今天本来是来干嘛的?”
  第31章 声望落地生根
  没睡好的姜衡第二天顶着淡淡的黑眼圈起床,凭借着本能任由宫人将他收拾成了看起来稳重的太子,这才晃荡着两条腿准备出门办公。
  “殿下,葛师听说您醒了,在等着您呢。”
  “啊?”姜衡惺忪的眼神不得不清澈了起来,“最近倒春寒,老师不是在家休养吗?可有说什么事?”
  “见葛师精神,身体应当是好的。倒是葛师将次子东皋居士也带来了,去见过了陛下。”
  长福说得细致,姜衡却心下不妙,总感觉这场景,有种似曾相识?
  “老师提前上值,可是父皇又给您添乱了?”
  人未到,音先至。葛元龄早就通过天幕和自家老父亲,对太子有了一个基础的了解,可现场听着太子对陛下的随意状态,葛元龄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守旧了,他们家就没人敢随口扔锅给老爷子的。
  葛韬倒是习以为常,在葛元龄眼里,比对家里的孙子还慈爱,看得人牙酸,“殿下这是没睡好?”
  得,老师没有反驳,那就是又要给他加任务了。
  “可不是,老师您可得心疼心疼我,授课之类的,父皇是外行,不懂。”
  葛韬笑笑,没接这个话题,反而对儿子招了招手,“殿下,这是我家老二,葛元龄,举人出身,之前一直在外游历,今年才回京,托殿下的福,挂了个儒林郎的虚职。”
  “下官葛元龄,见过殿下千岁。”
  姜衡对老师的家里人还是了解过的,“师兄请起,听说师兄一手书画双绝,最擅画花鸟,正巧,弘农杨氏出身的杨乐安也擅花,届时有空,我带师兄去与杨乐安切磋切磋?”
  “弘农杨?果真擅绘花?”弘农杨氏培养出来的擅长画花的道友,这可不能错过!
  葛老先生就见自家老大不小的二儿子,一未注意到太子称呼他师兄,他该自谦,二没注意到殿下似乎是察觉了陛下的意图,想引开他,一股脑的满脑子花鸟,当真是……
  姜衡飞快了眨了两下眼,这师兄,纯粹得不像是老师的儿子,“这是自然,我这就带师兄去认人。”
  葛韬心下无奈,“咳咳。”
  两人同时身形一僵,葛韬先是对葛元龄斥责道:“胡闹,殿下面前,不可无礼。”
  又转头对姜衡道:“他是个画痴,有不当之处,还望殿下看在老朽面子上,宽恕他一二。”
  已经是中年人的葛元龄心虚地不敢直视自家老爷子,与太子告罪,姜衡挂着逃不了的笑容,让老师放心,他挺喜欢师兄的。
  “殿下与元龄合得来就好。”葛老先生也不吊胃口了,“老朽年龄大了,教殿下书法尚可,琢玉便有些困难了。”
  琢玉……
  姜衡顿时了然了,嘴角抽搐,好嘛,这是天幕中元泰帝有的,现在的元泰帝也要有是吧?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会和师兄好好学的,老师放心。”
  葛老先生见姜衡明白了,又笑着道:“陛下已经下旨,去泰山给殿下种的松树授资善大夫,说等殿下继位,再升授资政大夫就是。”
  “资善大夫?”姜衡险些被自家老爹给整笑了,正常情况下,授个五六品不就够了吗?初授就是二品,他爹可真是上头……
  “嗯,陛下说俸禄从内帑中出。”
  “那也行……”
  给二品大树的护养照料俸禄,就当是为后世的文物保护做贡献了,至于文物,这不是还在成长中吗?
  一旁的葛元龄心里直呼长见识了,殿下这“也行”,怎么感觉已经是殿下当家了?这正常吗?
  东宫的会告诉他,这当然是正常的,殿下倒反天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不也默认了吗?
  但那又如何,昨日那天幕一出,如今大梁上上下下,谁不说一句咱大梁太宗与别家太宗不一样,是真正的孝子。
  至于殿下顶撞陛下,嗨呀,那不是年轻人较真,公私分明嘛。既忠于国家,忠于陛下,又孝顺父亲,忠孝两全,这才是值得宣传的大孝子!
  “是的,孤就是这么孝顺。”
  给舆论推了一手的姜衡表示,这一切都是写实,不参半点虚假。
  但说到底,给老爹雕琢扳指,是私事,而真正的大事,距离连续大暴雨的七月,也越来越近了,近一年的筑堤防洪工程,临时迁移工程,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你说什么?你要去哪儿?”
  “山东。”
  元泰帝双手握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口气在胸腔不上不下,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暴躁,“这就是你说的,你怕死,你不是姜鹤仙?”
  有天幕上的经验在,姜衡看似淡定,实则全身紧绷,一旦有任何异常,保证自己能及时后撤。
  用尽量软和的声音道:“预计受灾区域的临时搬迁点,都是水利方面的官员们反复测量计算过的,又有天幕当初的受灾图做对比,加上堤坝的巩固,全天下的关注,没人敢不尽心,出不了问题。”
  “既如此,何需太子殿下亲自前去。” 元泰帝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阴阳道。
  姜衡微微仰头,回视着眼神犀利的元泰帝,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天意在梁,天命在我,天机预警,是为百姓,我不能只接受,而不付出。”
  “陛下,没人比太子更适合了。”
  道理如此,但……良久,元泰帝终于坐下,缓缓道:“让昆石和李延爻护送你出京,朕会给你一道手谕,当地军政,你均有权调动做决策。”
  “儿臣遵旨。”
  出了北辰殿,姜衡仰头,金乌高悬,却并不晒人,这是四月的太阳,正正好。
  距离七月,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有天幕预警在,全天下都关注着今年的暴雨与黄河,官员自然不敢乱来,可万一呢?
  再者,头上悬着一把剑,百姓终究是惧怕的,没有比储君亲临,更能稳定民心,百姓需要他,他何尝又不需要百姓?
  天命在他,嗤,若真全等着天命,天命也能坑死他,他需要山东百姓的民心,也需要属于他的更多班底。军政,过了他手一遍的军,才能成他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