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剧透我是太宗 第4节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不出意外,这些人没能带走戏班子,哪怕打断了这一出戏,却没能真正制止,反而让这出戏更为跌宕起伏,因为——宁王在台下。】
  【“参军欲以重案牵扯逮捕,宁王止之并告知曰:‘谢瑶环只半曲,今已传四方,唯余结局,望诸位共谱之。’遂传流民王二柱,以万民血书,上告御状,百姓悉随之而观。”】
  【短短两行字,却震声如雷,山东黄河一案,别说齐王,哪怕是元泰帝也注定捂不住。】
  【因为这一出戏,最先是在京城以外开始唱的,自古以来贪污案多的是,谢瑶环唱的是武周,是江南,大梁出事的是山东,本来不会牵扯到一起,但有宁王刻意煽风点火,散播的似是而非的消息,齐王这个当事人心虚了,慌了,没有任何意外的,跳进了宁王的坑里,并自己埋上了土。
  京城这一出阻拦,足够让这一出戏,与山东案相关联,甚至扩大影响,这是由下而上的辐射,没人能够制止。
  求生的百姓,普通的平民,唱戏的伶人,高高在上的京官,酒肉池林的山东一系,以至于高坐明堂的开国皇帝,通通站在了戏台之上,谱写宁王这一出戏的结局。宁王姜衡,在戏园的锣鼓声中,见龙在田,德施普也,属于宁王的时代,也终将要来临。】
  或许是知道自己再无机会,齐王此刻反倒格外冷静,但也格外不解,“老九,你莫不是忘了你姓什么?你疯了吗?”
  搬倒兄长,成王败寇,在皇家,太过正常,他没什么说的,但老九故意掀开皇家的遮羞布,图什么?皇权不容践踏,皇家子弟自己掀开口子,他倒了,父皇也不会对老九满意,老九到底在想些什么?
  姜衡此时,脸色却更外平静,在天幕揭露他的那一刻,他便没有了退路,他愿意退,别人也不会允许他退,这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更甚至于,一旦他表现出丝毫退却,他的一群兄长们,以及兄长们背后牵扯的势力,只会抓紧机会将他彻底压死。
  姜衡没有如平常一般打哈哈混过去,而是直面齐王,“五哥说笑了,弟弟自然记得自己姓姜,可弟弟也知道,这天下,是姜家的天下,却非一家之天下,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未来的他,现在的他,被社会主义熏陶过的底色不会变。
  姜衡没再看破防的齐王,而是望向皇帝,“父皇,您说呢?”
  天幕的声音再大,也只能作为背景音,诸位臣工有的是一心二用的本事,相比天幕,更加关注此事这对父子的态度。
  都说潜龙在渊,这宁王潜得也太深了。
  元泰帝与姜衡四目相对,姜衡却没有半点退却,元泰帝笑了,“吾儿,赤子之心。”
  说得是滴水不漏,滑不溜秋,让人窥探不出心思。
  还是左丞相站了出来,转移话题,“陛下,从天幕中可推断,山东的贪污,绝非一朝一夕,臣请派遣钦差,严查山东及涉及诸王藩地。”虽说是虚封,但齐地与齐王这个反面例子一出,可见底下的官员和某些王爷,还是有实封封地,更进一步的心思。
  天幕中,已经播到了右丞相奉命调查山东,路上遇到的刺杀不下于十次,元泰帝对齐王已经彻底没有期望,“丞相言之有理,待天幕结束,左右丞相与六部尚书,都留下议事。”
  其实天幕刚出,还在加载的时候,元泰帝便顺势派遣绣衣卫前往各地探查了,只是绣衣卫还没有回来完全,可见问题还多的很,这次,也不过是再走个明面的流程。
  又看向几个儿子,“皇子皇孙,依旧先住在宫中。”
  以晋王为首的几个封王的皇子,只觉心中压了一块板砖,心慌得厉害。
  很快,他们来不及心慌了,因为天幕将答案放在了他们面前。
  【一出谢瑶环,血书万民泪,各地都等着朝廷的结果,杀朝廷钦差嫁祸流寇的“谋反”性质,再也越不过上万万百姓的含冤,以山东为代表的百姓,需要一个交代。】
  【齐王被贬为庶人,查抄家产,终身幽禁齐王府,晋王对此也不算干净,得到了训斥,被元泰帝砍了人手,连带着老六楚王也被严加看管。】
  【山东乡绅世家,朝廷齐王一系,涉及其中的官员,更是来了一个大清洗,被诛杀者,上万。】
  完了,彻底完了,心中有鬼的齐王一系官员,纷纷下跪,汗如雨下。
  案件中的倒霉鬼程启程侍郎,则舒坦了,爽!
  山东区域的百姓,不管他们现在有没有受到欺压,受到了多少,纷纷激动高呼,陛下圣明,宁王圣明,讨厌贪官,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反应。
  【众所周知,当时元泰帝膝下十二个儿子,从打天下到立国到元泰七年稳定天下,除了救父而亡的嫡长子,也就是追封的孝昭太子,以及早夭的老三,即追封的秦王,老二老四老五皆是本人就有军功,更与勋贵联姻,这是其他皇子所无法相比的资源,老六差一点,年纪稍小,没法上战场,但老六与老大老二一母同胞,嫡子本身就代表着号召力,这是老七及以后的皇子所不能比拟的。就像十二皇子,母家也是勋贵集团,但自己年龄太小,哥哥们早就在朝堂积累人手了,自个儿还在读书呢,能比吗?】
  【一出戏,直接废了一个有军功在身的亲王,牵连两个压在头顶的兄长,更是让天下百姓知晓了宁王为民请命,哪怕这出戏,只有一半,无论有心无心,怎么不能说宁王开场即放大,震慑了朝堂呢?】
  谁说宁王文武不修的?分明是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老四到老六,一个比一个沉默,年纪小的,则吃瓜吃得认真,才七岁,根本不用担心被溅射伤害的十二连手中的糕点都忘记了塞嘴里,十一目不转睛,犹如上了考场般严肃。
  【这一桩公案,百姓沉冤得雪,贪官污吏得到渡化,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其过程也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万众一心,以下克上,十分适合传唱,宁王虽在朝堂中,显得行事放纵,不拘一格,但在民间,百姓可不管什么规矩体统,宁王,便是贤王。】
  贤王?姜衡眼皮猛的一跳,这不是找死吗?
  虽然圣天子名声比贤王还大,但一个是王,一个是自己当君王,能一样吗?姜衡思索着未来的他的局势,该如何走棋。
  天幕下的百姓可不懂什么君心难测,帝王权衡,都跟着天幕的节奏喊着贤王贤王,成群结片,愈发声势浩大。
  【作为一个强势的开国皇帝,十七年太子,说废就废,太子在位期间,甚至没有自己完整的一套班底,而现在,一向离经叛道的儿子先是以民心逼迫,后又得贤王声誉,虽无兵权,但皇帝这种生物,全身都是敏感肌,何况涉及民心?于是宁王入朝堂接手的第一个职位,便是监察贪官污吏,既要做贤王,那便做孤臣。】
  嗯?
  姜衡和一些老狐狸同时眸光一闪,抓住了关键,的确是孤臣,可同样也是在给宁王在民间的贤王名声加码!这其实也是对宁王的考验,能不能扛过百官。
  【然,宁王之贤,乃民意,而非朝堂诸公之意,宁王可以是孤臣,但为君,却注定他身后却有千万百姓。
  自元泰廿一年初登朝堂,至弘德四十七年驾崩,五十四载政治生涯,梁太宗文皇帝自始至终,践行君舟民水,民惟邦本的道路。
  这是宁王的为君之路,更是太宗的证道之路,万古流芳,百姓立庙,香火不绝,太宗未长生,却已长生。因他爱鹤又修道,我们也称他鹤仙,调侃他是梁仙宗,但对于当时的百姓而言,他又何尝不是仙?】
  弘德四十七年,五十四载政治生涯,天幕中,九殿下是元泰廿一年末入朝堂,陛下的寿命岂非只有……
  倒是对于太宗的谥号,他们没什么反应,都圣天子了,谥号文不是应该的吗?
  【德威四海,万国来朝,文教兴盛,百姓和乐,这是太宗治下的大梁。】
  【元泰廿一年,尚且薄弱的小火苗,终究抗住了风雨,在弘德一朝形成火炬,经久不息。】
  【作为太宗系列的开篇,本期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毕竟太宗能讲述的内容太多,全放一个视频太长,根本就没人看了,我们下期再见哦~】
  天幕黑了下去,而对于大梁朝廷的公卿们,工作才正式开始。
  “两刻钟后,钦明殿议事,诸皇子均回文思殿。”
  诸王心中一沉,这个时间点议事,当早朝一样的大会,却不叫他们,啧。
  “儿臣遵旨。”
  想再多,那也无用,反对不了。
  当一众皇子退出钦明殿广场外,知晓自己没有未来了的老五一改颓废,率先一个大跨步到姜衡身边,右手臂一弯压在了姜衡肩膀上,“小九,咱们兄弟也许久没有交流感情了,趁这个时间,哥哥陪你练练手如何啊?”
  “弟弟惫懒,不擅武艺,可以让十弟代劳吗?”姜衡一脸真诚望向老五,试图不动声色将肩膀上的“秤砣”给挪开,只得到老五一个核善的微笑,以及老十被背刺的惊呼。
  “你觉得呢,九弟。”
  第5章 姜衡试图狡辩
  山东琅琊:
  “家主,齐王那边……”
  “齐王?什么齐王?”王家家主刮着茶沿,四平八稳。
  “自天幕说到黄河水患,官员贪污,外面的百姓便急躁了起来,差点拦不住,朝廷是必然要给百姓一个交代的。”一老者坐在下首第一排,脸上的褶子都带着愁闷。
  “二叔爷,您也说了,是官员贪污。”中年家主自信地抚了抚胡须,“往后天幕不知还要透露多少事情,难不成每一个都杀了?陛下想做明君,就不能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定罪,只能找其他罪责,这便和我们王家无关了。”
  “这次召集诸位,乃是为宁王而来。”
  “良禽择木而栖,我们王家,沉寂多年,也该出头了,宁王以后再是圣天子,如今一无外戚,二无兵权,三无幕僚属官,正是我们绝好的投诚机会,宜早不宜迟。”
  山东的各个世家,在圣天子名头出来的那一刻,便有许多人动了心思,一时间,四面八方前往皇城的车马,均多了起来。
  湖北郧阳府郧县,知县林朗打发了前来套近乎的各方人士,这才有些晕乎乎地回了自家书房,关起门来盯着桌案发呆,他万万想不到,当初举荐他的宁王殿下,未来竟会有如此成就。
  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连皇帝和朝臣都想不到。
  钦明殿内,君臣商讨完明年黄河水患等一系列大事后,礼部尚书袁蔚站了出来,“陛下,老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朝臣们和元泰帝,都是看到了被天幕(宁王日记)反复折磨的袁尚书现状的,此时袁尚书这话一出,心里多少有点感应,元泰帝更是有些臊得慌,“袁卿直说便是。”
  袁尚书也不客气,“陛下,天幕中人虽为后世人,但天幕一出,未来如何变动,谁也不知。”
  众人深以为然,所有他们会分析参考天幕,但不会一一照搬。
  “故而,臣以为,我朝的未来,早已改变,与天幕中的世界,乃三千世界的不同世界。”
  除了武将,哪一个文臣不是学富五车,对于道家佛教等用语,世界等哲学分析,也多少有所了解,纷纷赞同尚书之言。
  “袁卿言之有理。”元泰帝也表示认可。
  得到认可,尚书大人再一拜,显然,这才是正题,“所以,臣请陛下,让我等,重新教学殿下书法,修身养性。”
  老登,你也不想宁王殿下已经丢了一个世界的脸,再丢一个未来世界的脸吧?字要重新学,性子也要稳重一点,他们老臣年纪大了,承受不住!
  “臣附议——”
  “臣附议——”
  元泰帝老脸一红,咬牙,“准——”
  “阿嚏!”被念叨的姜衡打了个喷嚏,拢了拢褪下的衣衫,“嘶嘶嘶,轻点轻点,疼!”
  长福用力给姜衡上药活血化瘀,没忍住道:“齐王殿下下手也太狠了,都青了,分明是齐王殿下自己做错了事,哪儿有道理来怨殿下。”
  姜衡呲牙,笑骂道:“愈发没规矩了,让旁人听到了,有你倒霉的。”
  “五哥心里不痛快,发泄出来也就没事了,你家殿下我,吃不了亏。”
  不过是演一出兄友弟恭罢了,天幕一出,未来齐王所作所为,让如今齐王王位都难保,他这个既得利益者,让一让失败的兄长罢了,再者,就他那三脚猫功夫,齐王真下狠手,他可就真躺床上了。
  不过是让五哥出出气,也做做戏,表达自己这个做弟弟的,心中有哥哥们罢了,五哥清楚,其余兄弟也清楚,所以没人拦着,既是失败者的酸涩,也是诸位兄弟想看他态度。
  长福未必看不透这些,但看透是一回事儿,眼睁睁看着自家殿下受伤,又是一回事,“那也是您心善。”
  傍晚,元泰帝单独召见姜衡。
  元泰帝瞥了眼姜衡的气色,“你倒是睡得安生。”
  “有父皇和诸位朝臣顶着,儿哪儿有不安生的?”
  “说得好听,有朝臣顶?你打算杀多少朝臣啊?”
  姜衡刚刚屁股挨着了榻,惊讶抬头,“父皇您这是何意?儿臣什么时候要杀朝臣了?”
  元泰帝哼了一声,大珰给两位祖宗倒了茶水,便带头退了下去,可不敢听这么要命的东西。
  “唐太宗便不说了,秦皇汉武的名声可不好,而你与他们三并列,这后世人,更多看功绩与影响,终究不是当世百姓。”
  “不是说百姓给儿子立庙吗?想来儿臣不是嗜杀之人,您知道的,儿自幼就胆小,鸡都没杀过。”
  “若是要你一个皇子亲手杀鸡,宫人也别干了。”元泰帝盯着姜衡,“百姓是百姓,官员是官员,天幕才放出多少日记,你的杀性便显露无疑,贪官杀不完的,平衡,才是为君之道。”
  姜衡沉吟两息,“父皇多虑了,儿臣的确不是一昧杀伐之人,若儿臣真大杀特杀,哪怕对百姓再好,百姓再念着儿臣,儿臣也不可能有圣天子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