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继姐未婚夫 第106节
  听着淑嫔的话,崔令徽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知道淑嫔是不喜她,所以故意想叫她在崔令胭面前难堪。
  她迟疑了一下,就听淑嫔带着几分不屑道:“怎么,你是不想领本宫的情?”
  崔令徽心中纵是这般想也不敢将话说出来,只能挤出一个笑意来,道:“娘娘误会了,妾只是自知身份卑微,怕到了慈宁宫惹得太后不喜。”
  淑嫔毫不在意道:“无妨,你到底是伺候则哥儿的人,出身也和秋宁她们不同,太后顾忌则哥儿总不会当场叫你难堪的。”
  说完这话,淑嫔就扶着郑穗宁胳膊往外头走去。
  崔令徽咬了咬嘴唇,只能跟在二人身后。
  去慈宁宫的路上,淑嫔句句都是对陆秉之这个卫国公世子的不满,对着郑穗宁道:“他纵是淑宁长公主所出论身份也越不过则哥儿去,却是不知尊卑,竟敢不将则哥儿这个皇子放在眼里。若不是这个缘故,则哥儿如何会和他过不去?可偏偏,太后偏心,陆秉之又惯会摆出那副清冷淡然的样子,倒显得则哥儿是故意和他过不去了。你是则哥儿的正妻,往后也时常进宫陪陪太后,若能讨得太后喜欢,也能对则哥儿有份儿助力。可别叫陆秉之夫妻处处讨了太后的喜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并非世子,而是皇上亲子呢。”
  郑穗宁被淑嫔这般倚重亲近,心却是一点一点冷了下来,眼底也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嘲讽。
  她算是知道了萧则为何会是那般性子,原来根源竟是在淑嫔身
  上。
  有萧则这样一个夫君还有淑嫔这样一个婆母,她这个二皇子妃如今瞧着体面,可不知日后会是个什么结局。
  压下心中的这个想法,郑穗宁含笑对着淑嫔点了点头,满是恭敬道:“是,穗宁知道了,若能讨了太后的喜欢,也是穗宁的福气。”
  淑嫔满意她这个回答,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明白本宫的苦心就好,则哥儿凡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难免叫你受了些委屈,可总有一日能看到你的好,知道你这当妻子的处处都替他着想,是真正和他一条心的。”
  郑穗宁点了点头,脸上装出几分羞涩的样子,微垂着眉眼移开了视线。眼角余光看到身后崔令徽的裙角时,想着淑嫔如此不顾崔令徽的面子说出这些话来,也真是将崔令徽当成和秋宁还有玉兰那般出身的侍妾了。
  也不知崔令徽此时是什么心情。
  慈宁宫
  太后听到宫女回禀说是淑嫔带着二皇子妃郑穗宁和崔令徽过来请安,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几分,对着宫女吩咐道:“将人领进来吧。”
  崔令胭见着太后这表情,自然知道太后心中不喜淑嫔过来。
  且她想到郑穗宁昨日才跟着萧则进宫请安,今日郑穗宁不待在二皇子府而是进宫陪着淑嫔,甚至还带着崔令徽,这心思就有些叫人觉着故意为之了。
  也不知是郑穗宁故意将崔令徽带在身边叫崔令徽难堪,还崔令徽自己在萧则面前挣了这份儿体面,所以才能跟着郑穗宁一块儿进宫。
  可不管因着什么,她们一块儿进宫实在是叫人瞩目,在太后眼中多半会觉着没有分寸,所以才面露不愉吧。
  听着太后的吩咐,宫女应声退下,很快就领着淑嫔几人进来。
  崔令胭想到上回她和陆秉之进宫给太后请安,也是在慈宁宫陪太后说话时,淑嫔带着崔令徽过来请安。
  上回如此,今日又是如此。
  不用想,淑嫔是故意的。
  想起萧则婚宴上淑嫔外家的女眷和她之间生了口角,崔令胭觉着兴许淑嫔心中不满,所以今日才过来。
  可她过来又能如何,那女眷在婚宴上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本就没了脸面,难道淑嫔还会质问是她这个世子夫人欺负了人?崔令胭觉着淑嫔应该不会那么蠢。
  她将这些心思藏在了心中,看着淑嫔落座后便陪着太后闲聊起来,又很是夸赞郑穗宁这个儿媳,还说郑穗宁最是孝顺,平日里也爱抄些佛经,太后喜爱礼佛,往后就多个孙媳陪在身边了,听着听着,慢慢明白了淑嫔的心思。
  毕竟淑嫔一番话说下来,谁都能听出来是说太后该多疼萧则和郑穗宁这嫡亲的孙儿和孙媳,而不是陆秉之和崔令胭这个外孙和外孙媳妇。
  亲疏远近,尤其是皇家更该分清。
  郑穗宁站在淑嫔身侧,微微低着头,脸颊有些微红,不知在想着什么,崔令胭能感觉到她身上的一股局促和紧张,隐隐还有种难堪。
  崔令胭看了她一眼,想到她之前在康寿侯府的处境,又想到她嫁给萧则当了二皇子妃后,萧则给她的那些难堪,不免心中生出几分同情来。
  在那个梦中,她嫁给戚绍章面对的便是那般处境。不过同情归同情,她从不小看京城里的这些高门贵女。
  郑穗宁日子过得再不好,也顶着二皇子妃的名头,在这京城里有的是体面,外人即便要议论大婚的事情,也只是私下里议论,只要不蠢就不会当着郑穗宁的面说些什么。
  崔令胭将心思从郑穗宁身上收回来,一边轻抿着茶一边听淑嫔和太后说话,夸了郑穗宁这个儿媳一阵后,淑嫔自然就说到了大婚当日的事情,随口说道:“则哥儿成婚那日淳安这个当姐姐的竟是没亲自参加,若是身子不适可连句派人过来解释的话都没有,哪里像是姐弟,就是外人也不会如此吧。淳安这些年误会我这个姨母,皇上每每护着,可淳安到底是天家贵女金枝玉叶,有时候若是太过由着自己的性子,没得影响了自己的名声,您不知道外头多少人编排议论淳安呢。她嫁人多年肚子都没动静,这眼瞧着小叔要成婚了,外头都在说等卫国公府大姑娘陆丹嬿嫁过去生下孩子,就要过继到淳安膝下呢。嫔妾这当姨母的心中也少不得为此揪心,不知该如何是好。要嫔妾说,还是给定国公身边放个人,哪怕生下孩子后去母留子将这孩子养在淳安名下,也好过过继二房的孩子,日后牵扯更多。”
  “殷老夫人劝说不了定国公,淳安一向又骄纵由着自己的性子,嫔妾觉着只有太后您这嫡亲的祖母能管着淳安些了。”
  淑嫔这话说下来,殿内一阵寂静。
  崔令胭虽没看身边的陆秉之,却也能想到陆秉之眼底此时有多少寒意。
  太后听出淑嫔的意思,却是丝毫没将淑嫔这话听进去,只开口道:“你操心则哥儿的事情就行了,淳安自有皇帝操心,有皇帝在一日,定国公府还敢委屈了淳安不成?”
  “还是说,淑嫔你是觉着过些年皇帝就庇护不了淳安这个亲女儿了?”
  太后这话就着实有些重了,尤其当着陆秉之和崔令胭的面说出来,分明是丝毫都没有顾忌淑嫔和萧则这二皇子的面子,可见太后有多不乐意听到淑嫔说这些。
  皇帝庇护不了淳安有两层意思,一是皇帝驾崩,二是皇帝健在,权力却是给了旁人。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怨怼诅咒之言,淑嫔哪里敢认!
  淑嫔当下脸色苍白如纸,连忙起身跪地告罪道:“太后娘娘,嫔妾哪里是这个意思。嫔妾关心淳安一时失言,还请太后恕罪。”
  淑嫔这个当婆婆的跪在地上,郑穗宁自然也不好看着婆婆难堪,也跪在了淑嫔身后,崔令徽只能跟着跪了下去。
  一时间,殿内只有太后,陆秉之和崔令胭坐着,倒叫这场面愈发难堪了。
  陆秉之丝毫都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崔令胭陪坐在他身边,自然也没有动作。
  淑嫔见着二人这般,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心中觉着儿子果然将这陆秉之看透了,真是半点儿分寸和规矩都不懂,以为太后这个当外祖母的疼他,他就能这般张狂无礼了!
  她可是诞育下皇子的,郑氏又是皇子妃,哪个身份比不得陆秉之尊贵,如何能叫陆秉之这般安心坐着,反倒是叫她和郑氏跪在下头。
  且那崔令胭竟也全然没发觉什么不对,半点儿都不觉着拘束不安,能陪着陆秉之安然坐在那里看着她和郑氏的狼狈。
  太后任由淑嫔跪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哀家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淳安的事情一直都是皇帝操心的,别说是你这个没多少情分的姨母了,就是哀家,也不好管淳安的事情。再说,定国公对淳安情深义重,这纳不纳妾是人家夫妻关起门来的私事,淑嫔你就莫要瞎操心了。有这闲功夫不如多劝劝则哥儿叫他收收自己的性子,叫他好好待郑氏这个妻子,别闹出什么丑事惹得皇帝不喜才是正经。”
  太后这话落下,谁都听得出她的不快,还有对萧则这个孙儿的不满。特意点出叫萧则待郑氏好些,定然也是因着太后知道萧则大婚之日没有去康寿侯府亲迎,甚至知道了洞房花烛夜萧则宿在侍妾崔令徽房里的事情。
  对于儿子成婚这几日种种行事,淑嫔心中并非不虚。要不然也不会郑氏一连两日进宫,她每每都要安抚宽慰郑氏,今日更在郑氏面前敲打了崔令徽。
  可儿子和郑氏刚成婚便夫妻不和的事情被太后毫不掩饰当着陆秉之和崔令胭的面说出来,淑嫔难堪的同时只觉着太后丝毫都没将则哥儿当做孙儿疼爱。
  陆秉之不过一个外孙,在太后心中竟是比则哥儿这个嫡亲的孙儿都要重要得多。
  怪不得儿子不喜陆秉之这个表弟,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往日里她都劝着儿子,可今日这般难堪,她和郑氏跪在这里,陆秉之和崔令胭却依旧坐着,叫她头一回有了和儿子一样的心思。
  还有淳安,太后也不见得有多疼淳安这个孙女儿,不过是见着皇帝对淳安疼宠,所以才做出这副姿态来吧,当她不知道呢。
  她今日过来本想借着太后的手给淳安添堵,只她没想到,太后竟是半点儿都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反倒是给她安了这么大一个罪名,叫她如此难堪。
  过了良久,就当淑嫔死死掐着手心,几乎能将指甲刺进肉里渗出血来时,太后才淡淡道:“起来吧,往后说话小心着些,你都进宫多少年了,该知道口无遮拦会招来多少祸事!哀家不与你计较,可你这话若是落在旁人耳朵里,未必不与你计较!”
  淑嫔应了声是,这才站起身来。
  第159章 人心浮动
  太后敲打完淑嫔后,视线落在郑穗宁身上,随即移到崔令徽处,平静道:“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往后还是莫要跟着进宫了。若你有一日母凭子贵,哀家自然给你该有的体面。”
  崔令徽根本就没有想到太后会说出这些话来,比起淑嫔对她的敲打和磋磨,太后
  短短几句话,一个母凭子贵才能换来该有的体面,更叫崔令徽颜面无光满是难堪。
  她压下心中的难堪,恭恭敬敬应承道:“是,妾谨遵太后教诲。”
  看着崔令徽略显苍白的脸色,太后没有半分同情,只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带着几分疲惫道:“行了,说了这会儿话哀家也有些乏了,淑嫔你带着人退下吧。”
  太后开口赶人,淑嫔心中不快,却也不敢将这些不满表露出半分来,只能应了声是,带着郑穗宁和崔令徽退下了。
  太后看着几人离开,才对着崔令胭道:“则哥儿大婚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哀家都听说了,好孩子,往后遇着这种事情顶回去就是了,也别顾忌谁的面子。别说淑嫔如今只是个嫔位了,哪怕她还是贵妃,在皇帝那里也没多少脸面。你是秉之的妻子,被人欺负了秉之也没多少脸面,胆子大些旁人才不敢欺你。”
  崔令胭点了点头,受教道:“是,孙媳知道了。”
  太后点了点头,又对着陆秉之道:“叫胭丫头陪我在慈宁宫用膳吧,你去给你舅舅请个安,若你舅舅留你,就在勤政殿用膳,之后再回来接胭丫头。”
  陆秉之听着这话,点头应下,看了崔令胭一眼,这才起身退出了殿外。
  崔令胭目送他出去,好半天都没将视线从门口移开。
  太后瞧着她这般,忍不住笑道:“你和秉之成日里待在一块儿,竟还这般惦记着人,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吗?”
  太后一句玩笑话顿时叫崔令胭脸颊羞红,有些不知该如何接太后这话,只能微垂下眉眼,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
  太后笑了笑,突然将话题转移开来,出声问道:“哀家听说定国公府裴安和府里二房的陆丹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你和贺氏还有陆丹嬿相处不错,可知这二人的性情?”
  太后这话问出口,便是存了几分打探的心思。崔令胭不是傻的,如何听不出太后是替淳安这个孙女儿担心。想来,淳安虽贵为公主,可出嫁多年没有身孕,即便是太后心中也是难免操心。
  崔令胭想了想,开口道:“二婶和嬿妹妹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应该不会轻易做蠢事。再说,有些事情关键不在于旁人如何想,而是定国公如何想。听说定国公对公主情深,从未动过纳妾的心思,若真是如此,定也不会想着拿过继一事伤了公主的心。”
  太后知道她的是聪慧通透的,听着她这番话半点儿也不觉着意外。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他待淳安是好,可男人的深情有时候说变也就变了,淳安膝下没个孩子,总是叫人不踏实,更别说定国公府那个老夫人了。皇帝如今身子康健对淳安也一向纵容庇护,可哀家说句实在话,皇帝总不能在那个椅子上坐一辈子,人总有离开的那天。到时候,谁又能护着淳安。淳安那性子,和几个皇子关系都不大亲近,和萧则这个弟弟更是打小就有仇,有些事情哀家不说你定也知道些,这若是大皇子坐上那个位子还好些,可若是二皇子,一但在那个位置上,淳安说不得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到时候,没得将定国公府都给赔进去。依着淳安的脾气,未必会想要牵连定国公府。”
  崔令胭没想到太后会对她说这些心里话,她只能开口宽慰道:“公主自有公主的造化,再说,太后和皇上如今都身子康建,自能庇护公主。孙媳虽和公主只想处过几回,可也看出公主并非那种轻易能叫人欺负了的,公主未必会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定国公这么些年都不纳妾,还能时常陪着公主去皇恩寺礼佛,想来夫妻间也是有诸多信任和默契的。若叫太后您这祖母为此太过操心,公主知道了才会心中难受呢。与其担心以后,不如先过好眼前,说不得事情有什么转机,公主什么时候就有了身孕呢?”
  崔令胭这些话说得实在,听在太后耳朵里便愈发对她喜欢疼爱了几分。
  太后含笑点了点头:“哀家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倒叫你一个小辈来宽慰,不过你这话不错,淳安能叫定国公陪着去皇恩寺,如今两人还一块儿在公主府住着,其实也无需哀家操心,你年纪小,倒是个通透聪慧的,怪不得秉之会对你如此上心。”
  崔令胭脸颊微微一红,没有接话。
  太后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就带着她去了小佛堂礼佛。
  崔令胭帮着太后抄了几张佛经,很快就到了午膳的时候。
  御膳房送来的都是江南那边的膳食,崔令胭陪着太后一块儿用了膳,宫女将饭桌上的东西收拾下去,又奉上了清茶,正喝着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世子留在勤政殿陪皇上用膳,还回禀说淑嫔留了郑氏一块儿用膳,叫崔氏先出宫回二皇子府了。
  太后点了点头:“知道了。”
  见着宫女退下去,太后才对着崔令胭道:“郑氏瞧着不像是难相处的,往后彼此遇着,依着礼数相处就是了。至于你那继姐,彼此既没什么姐妹情分,她好与不好只当不认识就是了,不必在意旁人的话。哀家不喜她并非是介意她如今只是个侍妾的身份,而是瞧不上她的心性,明明是自小在侯府教养大的,却是经不住半点儿事情,性子狭隘,她哪怕生了孩子,我看也教导不好那孩子。到时候,将那孩子记在郑氏名下养着就好。”
  崔令胭听着太后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她其实如今也不在意崔令徽如何了,哪怕崔令徽真用了得子的方子有了身孕,成了萧则的侍妾,最后她和孩子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既如此,何苦将她放在心上。
  太后见着崔令胭表情平静,没有流露出半分看戏和痛快的心思,心中更是赞许,觉着崔令胭自小不在侯府长大,心性气度倒是将崔令徽这个继姐踩在了脚底下,不得不说是这孩子生性良善,骨子里就和崔令徽是不一样的人。
  ......
  安阳宫
  “娘娘,陆世子去了勤政殿请安,皇上召见了,还留了世子一块儿用膳。”
  淑嫔听着宫女的回禀,彻底没了胃口,将手中的筷子重重放在桌上,拿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水漱口后,便起身往软塌前走去。
  郑穗宁跟着走到软塌边,微垂着头不敢出声。
  淑嫔看了她一眼,心中觉着郑氏也是个没眼色的,今个儿她在慈宁宫吃了挂落,郑氏竟是个笨嘴拙舌连宽慰人的好话都不会说,只陪在她这个当婆婆的身边像是个闷葫芦似的瞧着就叫人心里头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