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继姐未婚夫 第70节
  来人正是鲁老夫人身边的季嬷嬷,季嬷嬷知道今日老夫人寿辰,来的都是贵客,她虽不认得眼前这姑娘,可
  也知道必是有些体面的,不然也不会来他们承恩公府。
  听玉兰说话客气,她也客气道:“哪里的话。”她说着,转头对着身后身着粉绿色褙子的丫鬟吩咐道:“你带贵客去女眷那边,再寻个厢房叫姑娘擦擦衣裳梳洗一番,免得贵客失礼于人前。”
  此时她背对着崔令徽,所以崔令徽并未看到她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也会意微微点头。
  崔令徽和玉兰道了谢,季嬷嬷便径直往前头去了。
  那丫鬟带着崔令徽和玉兰到了一处距离宴席很近的厢房,送了水和帕子进来,还有一套女子用的脂粉,这才福身退下去。
  崔令徽心里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圈也愈发红了起来。
  “在广福寺时二皇子说要待我好,可我方才跌倒在地上,他连看都没看,也不想想我过会儿如何见人,他口中的好便是对我这个宁寿侯府嫡出的姑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果然女子若自甘下贱将身子交了出去,男人得到了也就不珍惜了。”
  “他若有半分珍惜我,哪怕当初中意我和我亲近的缘由就是因着我是陆秉之曾经的未婚妻,他想借着我叫陆秉之没脸失了体面,可哪里会使用这般作践我的手段?”
  “如今陆秉之没受刺激没有暴怒之下失了分寸,殿下就反倒是迁怒在我身上了,这世上哪里有这样欺负人的?我就活该被他们如此欺负吗?”
  说着说着,崔令徽心中的委屈愈发多了起来,眼泪汹涌而出落个不停。
  玉兰忙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宽慰道:“姑娘快别哭了,待会儿还要回宴席那边呢,叫老夫人看出什么来,又要追问姑娘了,到时候姑娘又该如何作答。如今,不管二皇子私下里对姑娘好是不好,到了老夫人面前,姑娘定要说好,要不然,老夫人怕是真要厌了姑娘了,姑娘往后在府中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玉兰说着,想起什么,又添了一句:“再说,三姑娘也在那边,姑娘总不愿意叫三姑娘看出什么来吧?”
  听她提起崔令胭,崔令徽面色变了变,上前在水盆里重新净了面,敷了脂粉收拾妥当,又将裙摆上的泥土擦去,这才恢复了从容平静,起身推开门往宴席那边走去。
  等她离开后,原先领着她们过来的丫鬟却是从墙角走出来,眼底的震惊藏都藏不住。
  她见着崔令徽走远了,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
  园子里
  崔令徽刚一露面,镇国公府大姑娘穆蓁便起身走到她跟前儿道:“表姐可瞧够那些红满堂了?表姐若当真喜欢,不如叫了管事过来求上一株移栽到自己映月院,往后便能时常看到了。我呀,实在是没那耐性陪着表姐赏那红满堂,我更喜梅花。”
  崔令徽愣了愣,察觉到捏着她的手一紧,明白表妹是替她打掩护呢。方才她离席,就是拿表妹当做借口。想来,这事情出了岔子,穆蓁才说她在那边赏红满堂,耽搁到这会儿才回来。
  她后背不由得生出一层冷汗来,心中也是一阵后怕,对上表妹穆蓁的视线,更是觉着有些难堪又有几分无地自容,好不容易才挤出几分笑意来,装作轻松笑道:“这红满堂花色艳丽宛若富贵花开,又几乎全年都能开花,花期极长,我又如何不喜呢?”
  她说着,拉着穆蓁的手坐在了祖母翟老夫人身边。
  翟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心中虽因着之前的事情还有几分不快,可到底只开口道:“安安生生坐在这里陪着我就好了,你也不嫌累。”
  一旁的一个穿着枣红色褙子的老夫人含笑道:“年轻人都活泼好动,哪里和咱们这些上了岁数的一般坐不住?”
  崔令徽此时也明白过来,定是她方才和祖母说是要去陪着穆蓁赏花,可穆蓁先回来却是不见她跟着,便有人多问一句。
  祖母翟老夫人虽知道缘由又不好解释,穆蓁情急之下才寻了这个借口。
  怪不得祖母看她的目光带了几分不满。
  崔令徽才在萧则那里受了委屈和羞辱,这会儿又是这般处境,心中愈发觉着委屈憋闷。
  而身边的穆蓁虽替她打了掩护圆了谎,可此时眼底看她的目光也带了几分狐疑和探究,愈发叫崔令徽坐立不安。
  重生一世她怎就落得如此境地,要这般遮遮掩掩见不得光。
  祖母翟老夫人心中不知会如何想她这个长孙女儿?怕是觉着她轻浮下贱,根本就上不得台面,有这么一个孙女儿会辱了宁寿侯府的门楣吧?
  崔令徽心中苦涩难当,耳边却传来含笑的说话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羡慕和稀罕:“都说卫国公世子性子清冷,不好女/色,如今成婚了可真真是不一样了,你瞧瞧,世子定是听说了廖夫人和淳安公主去了老夫人那里,怕崔氏这个妻子受了委屈被人给欺负了,这就急忙赶过来了。”
  顺着她的视线,崔令徽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含笑说话的一对壁人,不是旁人,正是陆秉之和崔令胭。
  她的心一沉,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贵妇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含笑道:“世子和崔三姑娘真是相配,崔氏姿容出众,和世子站在一处竟是没有被压下去半分,反倒是相得益彰一看就是新婚夫妻甜甜蜜蜜的,真是叫人羡慕。”
  “听说世子体内的余毒已经尽数清除了,和崔氏也已经圆房,这门婚事如今看来真是没一处可挑剔的,也是崔三姑娘有福气,要不然,如今这世子夫人就该是旁人了。”
  崔令徽臊得脸颊一阵青一阵红,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而此时
  崔令胭听着陆秉之的话,眼睛不由得睁大,有些不敢置信道:“他竟真这般做?”
  方才,她也瞧见玉兰陪着崔令徽回了座位。
  此时,听到陆秉之这番话,下意识就朝崔令徽那边看过去,眼底犹自带着几分震惊。
  崔令徽和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四目相对,崔令徽心一沉,随即一个叫她愈发难堪的猜测涌上心头,叫她差点儿晕倒过去。
  不可能,陆秉之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将这般难堪的事情告诉崔令胭这个才成婚不久的妻子?
  第103章 吐血
  崔令徽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难看,席间众女眷们瞧着她这般模样,只以为是见着陆秉之和崔令胭如此亲近,又知道陆秉之体内余毒尽数清除还和崔令胭圆房,因此心生悔意,后悔当初不惜落水得了寒症也要退婚,如今叫自己成了个天大的笑话。
  有人唏嘘有人不屑,更有人觉着崔令徽落得这般处境根本就是贪心不足咎由自取,哪里值当旁人半分同情?
  这般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子,嫁到谁家谁家才倒霉。
  面对众人奚落打量的目光,崔令徽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翟老夫人也受不住这份儿羞辱,心中恼怒至极,却也不好起身离席愈发叫人看了笑话没了体面,只能暂且忍耐留在席间。
  景明堂
  鲁老夫人看着坐在那里神情疏冷的廖氏和淳安公主,心中很是憋屈,她挤出几分笑意来对着廖氏道:“你自己一人在外头住着总是不大方便,倒不如搬回府里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外人瞧着也不会挑剔什么。”
  廖氏眼底露出几分不耐和嘲讽,淡淡道:“不必老夫人忧心,儿媳如今常年礼佛,一年里有半年是住在寺庙中,已是习惯了,回来府里反倒是不习惯。”
  鲁老夫人被顶了回来,脸面便有些挂不住,可她当年叫淑妃进宫因此害死了先皇后,廖氏这个生母这么些年心中都有疙瘩,倘若她多说几句少不得将廖氏这个儿媳给刺激到了,在这寿辰闹腾开来,叫她们婆媳被人看了笑话。
  当年,先皇后没了时,廖氏在国公府里大闹一场,甚至动了刀子,差点儿就闹出人命来,她可是见过那个阵仗,哪怕过了这么些年,她心中也是有几分忌惮的。
  如此想着,鲁老夫人到底没再继续劝,而是将视线转移到淳安公主身上。
  未等她开口,淳安公主便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看了廖氏一眼,对着鲁老夫人出声道:“我和外祖母既和老夫人贺过寿了,便就此告辞了,老夫人腿脚不好,还是好生静养着吧。”
  淳安公主说完,就扶着廖氏一起出了屋子,丝毫都不顾鲁老夫人难看的脸色。
  鲁老夫人脸色铁青,开口想要厉声叫住二人,甚至闹大了叫今日来府上的女眷们评评理,这世上哪里有这样不顾孝道的晚辈。
  哪怕淳安公主是皇上亲女,也不能枉顾孝道。
  只是,她到底有所顾忌,只能眼睁睁瞧着廖氏和淳安公主
  走远了。
  她的脸色阴沉的厉害,挥手就将桌上的茶盏全都打翻了。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老夫人将火气撒在她们这些伺候的人身上。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本也不是个慈和的,如今上了岁数,尤其是腿脚有恙不能下地,如厕都不方便不好见人后,脾气愈发坏了起来,身边伺候的丫鬟动辄被训斥责打,闹得整个景明堂人人自危,除了季嬷嬷这些亲近有几分体面的奴婢,哪个都不想在这景明堂伺候。
  “一个个的,都不将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我知她们祖孙怎么想,今日为着孝道过来贺寿,其实心里头巴不得我这老婆子赶紧去死呢!当初我也是为着府里前程才将人送进宫去,难道是为着我一个人吗,最后事情落得那个地步,一个个都怪到我头上,我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委屈吗?”
  鲁老夫人气得不轻,坐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跪着的丫鬟婆子也不敢起身,没一会儿功夫膝盖就疼痛起来,身子也微微有些摇晃,好歹是靠着忍耐没摔倒在地上,愈发惹得老夫人动怒。
  过了好一会儿,外头才传来一阵脚步声,季嬷嬷打起帘子从外头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丫鬟。
  见着屋里碎了一地的茶盏和跪着不敢出声的丫鬟婆子,还有桌上几乎没动一口的两个茶盏,季嬷嬷猜测廖氏和淳安公主已经来过了。
  看来,夫人和公主态度依旧和往日里那般,没因着今日寿辰而缓和几分,不然也不会将老夫人气成这个模样。
  她使了个眼色叫跪着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上前给鲁老夫人添满了茶,才宽慰道:“夫人和淳安公主许是心结难消,您就担待些吧,好歹二人今个儿还露了面,多少顾全了老夫人您的脸面。”
  鲁老夫人心中恼火,哪里是季嬷嬷这几句话能压下去的,可她如今徒有个承恩公府老夫人的身份,身子又成了这般样子,连亲生的儿女都嫌弃甚少过来景明堂,有时候过来多是抽着她睡着的时候,草草在外头行个礼磕个头,在外人面前全了孝道。
  就连这八十寿辰的喜日子,也哪里想着多陪她这个老婆子一会儿。
  亲生的都靠不住,更别说廖氏这个儿媳了。
  至于淳安公主,更是记恨她这个老婆子,哪里敢指望她念着国公府半分?
  鲁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对着季嬷嬷问道:“可去请过则哥儿了,怎么没见着则哥儿跟着你一块儿过来?”
  季嬷嬷有些犹豫,迟疑一下才回道:“奴婢去时二皇子在亭子里饮酒,瞧着有些醉了,奴婢说了老夫人想要见他一面,问问淑妃娘娘在宫里头的情况,二皇子说身上有酒气,怕冲撞了老夫人,今个儿便不特意来给老夫人请安了,等日后得空了再见。”
  季嬷嬷越说声音越低,可这话还是叫鲁老夫人听了个清楚,鲁老夫人登时气得脸色铁青差点儿就晕倒过去。
  季嬷嬷连忙上前顺了顺她的背,想了想,又开口道:“奴婢去寻二皇子时,不巧碰到了一个贵女,瞧着很是狼狈,她身边的丫鬟说是迷了路不慎摔了一跤脏了衣裳,怕回去后被祖母责怪,这才忍不住红了眼圈。奴婢叫丫鬟带人回花园那边却也多留了个心眼,将人带去厢房重新梳洗,丫鬟则在外头偷听这主仆二人的谈话,不曾想竟是听到一桩天大的事情,还和咱们二皇子有关!”
  季嬷嬷说着,指着跟着她进来的丫鬟道:“你一五一十好好将这事情回禀老夫人,莫要隐瞒半分!”
  丫鬟应了声是,忙将她偷听到的话回禀给了鲁老夫人。
  鲁老夫人的眼睛越睁越大,几乎是不敢置信,等到丫鬟回禀完了,这才恼怒道:“怎么能有这么一桩丑事?这宁寿侯府长房大姑娘崔令徽不是之前和卫国公世子陆秉之退婚的那个吗?她好歹也是高门出身,怎就行事如此轻浮,竟敢在广福寺里勾引则哥儿?还将身子给交了出去,妄想着进了皇子府当个侧妃!”
  “这样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又自甘下贱举止轻浮的女子,如何配嫁给则哥儿这个皇子,则哥儿可真是糊涂了,竟被这样一个狐媚子给迷住了!”
  “而且,他之前就和陆秉之这个表弟闹得不和,甚至下手差点儿害死了陆秉之,皇上还因此责罚过他,杖毙了他身边的一个贴身太监,若是再闹出和崔令徽的这桩丑事来,他这个皇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若他因着名声有损无缘那个位子,咱们承恩公府还有什么指望?”
  “他这是要气死我!”
  鲁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若说方才廖氏和淳安公主没将她当长辈敬重她生气恼怒能够将这些情绪强自按捺下来,可萧则和崔令徽的这桩丑事着实是刺激到了她,气极之下她竟是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随即身子一软跌倒在榻上。
  季嬷嬷满脸骇然,忙上前掐老夫人的人中,见着老夫人不醒,一时也慌了神扬声叫人请太医进府。
  登时,景明堂里乱作一团。
  这般大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很快鲁老夫人这个寿星吐血昏迷不醒的消息就传到了女眷这边。
  这会儿廖氏和淳安公主已经回到了园子里,用过席面后和陆秉之还有崔令胭同坐一桌一边闲聊一边喝茶。
  听到鲁老夫人吐血昏死的消息,廖氏脸色微微一变,淳安公主却是带了几分嘲讽,低声道:“难不成还能因着我和外祖母没在景明堂多陪陪她她就将自己给气吐血了?人都这般年纪了,怎还这般气性大,也不怕直接将自己给气死了!”
  淳安公主这话丝毫都没有当晚辈的样子,廖氏下意识看了陆秉之和崔令胭一眼,觉着淳安如今是愈发由着自己的性子了,也不看看还有外人在。这话若是传出去,淳安在京城里本就落得个跋扈善妒的名声,这不孝的名声压下来,外人更不知如何编排呢。
  定国公府那老夫人,更是会对淳安这个儿媳妇有了意见的。
  陆秉之看出她的心思,抿了口茶,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道:“老夫人不必担心,表姐这话不算错,秉之也觉着那鲁老夫人没个长辈的样子,听说身子还不好,倒不如老天眷顾,趁着这一回将人给收了,也算是厚待她了。”
  他声音温和,可出口的话却是分外薄情甚至有些刻薄。
  而且,哪怕他心中这般想,这话也不该当着她的面儿说出来才是。
  廖氏愣了好一会儿,才指着淳安道:“你们真不愧是表姐弟,这性子这般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弟呢。”
  崔令胭坐在身边微垂着眉眼听着这些话,心想老夫人这话说得丝毫不差,原本就不是表姐弟而是嫡亲的姐弟。